黎叔,那个记忆里像父亲的老人。
周小蝶眨了眨眼睛,将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逼退了回去,她记得那一天的一切。
“我回来已经晚了,没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段子璃松开了他的手,他看到周小蝶的眼角湿润着。
屋子里有着粉尘倦倦的味道,段子璃帮周小蝶打开了窗户,他听到两串驼铃在风中的欢唱,他走到她的身后低语,“我联络不到你。”
她沉默,拉开衣橱门的手停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她转头看了眼他一身随意的装扮,简单的黑T恤,夹趾的凉拖。
“子眸是我妹妹,她住你楼上,你们,应该认识吧,”段子璃微微一笑,伸手越过她的肩膀,指着那一件黑橙相间条纹的衬衣,“我的。”
她终于想起,那件衬衫在自己手中抖开时,那淡淡的男香是他的味道,她甚至想起天诺苦着脸说,蛾子,我不习惯穿别传人穿过的衣服。
可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这样亲呢地叫自己“蛾子”了,那只蛾子死了,扑向一团火,烧得粉身碎骨。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他,”段子璃看到了周小蝶的恍惚,他记得子眸在电话里说,“哥,我借你的衣服给天诺了,不介意吧。”
他不介意,可他却开始介意,她的心里,会永远活着一个齐天诺。
“没关系,”周小蝶转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子眸坐在红茶馆里,听着绕梁的古筝乐在茶雾的袅袅中回旋,门轻推了开来,小松抹着光头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径直而来。
“日理万机的金牌经纪人,怎么会有时间请我喝茶?”子眸在他面前的杯子里沏上茶,茶汤碧绿,她喜欢碧螺春,茶汤绿得令人沉醉。
“段小姐,你也知道我时间紧,我就长话短说了,”小松揉了揉鼻头,并没有去品眼前那杯茶,“唐钰是个很有才华的创作型歌手,我们计划下一步重金打造他。”
子眸伸到唇边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茶汤洒了几滴出来,小松的语气,让她有着不好的预感。
“艺人,你也知道,要保持曝光度和在粉丝心中的尊贵感,就必须是单身的,唐钰身上有贵族气质,段小姐,为了唐钰今后在演艺圈的发展,你这几年,至少五年,你不能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
子眸不记是自己是如何走出红茶馆的,她只记得街道上骄阳似火,发白的地砖泛着刺目的光芒,她在街角星巴克的墨绿色遮阳伞下停了下来,她记得第三排中间的那个位置,她和唐钰在那里躲过雨,那个时候,唐钰依旧在三十七度半,依旧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驻唱歌手,可那个时候,阳光从不曾如今天般的炙烈。
一杯冰咖啡,渐渐地在桌子上落着泪,没多久,便有一小滩水在桌子上细细地蔓延,她想唐钰,此时的他,是在录音棚里,还是在去录音棚的路上,她不知道。
冰咖啡不凉了,冰块融化了,咖啡的浓香,也冲淡了。
她依旧想着唐钰,小松说,唐钰的气质加外型,会成为无数少女心目中的忧郁王子,这样的王子,身边不可以有公主的存在。
唐钰在烈日下狂奔,他不喜欢红茶馆,那个地方,让他曾经失落与压抑,可助理说,小松约了段小姐喝茶。
他不喜欢茶,他不喜欢浪费时间看着茶叶慢慢的升腾,落在喉间还要去细细品味回甘的落寞,可他依旧喘着气推开了茶馆的大门。
室内的凉气在背后冷嗖嗖地飘来,瞬间,便抚平了热度的烦燥,可唐钰的心里,却依旧有火焰在燃烧,他看到角落里小松在悠闲地品着茶,他不由地握紧了双拳。
“唐钰?”小松有着诧异,伸手拽了唐钰坐下,扫视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出门也不注意点公从形象,你是艺人,艺人的形象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约了子眸,”唐钰瞥了眼眼前半杯凉却的茶,“您对她说了什么。”
“唐钰,今年的七夕,公司的公演会以你为主角,开场和压轴都是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哦,”小松转移了话题,小品了一口茶,“这茶不错,唐钰,要不要来一杯?”
“我问您,您对她说了什么!”唐钰提高了声。
“你想做什么,让全江城,乃至整个华语歌坛都知道BMC旗下的歌手的经纪人发生争执?”小松压抑着声音,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
“我不管您和子眸说了什么,她是我女朋友,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唐钰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小松,他看着小松的头顶在室内温和的灯下,冒着油光。
“呀,那个好像是唐钰!”唐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推开茶馆大门时候,一群服务生追着跑了出去。
唐钰拨打了子眸的电话,他猜测着她不曾走远,她不喜欢在阳光下走路,可电话却迟迟无人接起。
烈日炙烤着大地,唐钰穿梭在两旁停满了车,却看不到行人的马路上,脚下的斑马线让他有着迷茫,他在那一刹那清醒地知道,没有了音乐,这一生,他还可以拥有子眸;可是没有了她,他不知道他的手还能不能拿起吉他。
可她在哪里?
子眸趴在方向盘上,直直地看着停车场一丛丛从砖缝里顽强爬出来的小草,她穿过了整整两条街,才又绕回停车的地方,在曾经熟悉无比的江城,她在太阳底下竟然迷路了。
路两旁的香樟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叶子,子眸推开车门,铁门的拉环有着灼热,可握于手心,却依旧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子璃在四层的楼梯口,就看着子眸摇摇晃晃地扶着扶手走了上来。
“丫头,怎么了?”子璃紧拧着眉,他刚被周小蝶请了出来,她说,谢谢你,你请回吧,我要收拾屋子了。
他看着她的门在眼前轻轻地合上,她的脸面无表情地消失在那扇门后,可一转身,就看到了子眸,他突然想起下楼时匆忙之间不曾带钥匙,可他的子眸,像霜打的茄子。
“子眸,子眸?”子璃迈下楼梯握紧了子眸的肩膀,她裸在空气中的双肩,却是冰凉。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