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提寄月跟霍春梅住在驿馆等待入宫,单说梁沐蝶乘坐着荣笑棠给她准备的马车一路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梁沐蝶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表面平静,可心底却似火焚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那股难以遏制,呼之欲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明知道等着她的是一个深不见底,足以致命的漩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像是渴望那即将到来的杀戮,心里有一股冲动嗜血的狂呼着,想去捏碎所有的敌人,让她们在自己的脚下呻吟哭嚎。
这就是仇恨吗?
梁沐蝶猛的睁开眼睛,眼中是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或许这就是她的命,上天让她死后重生,便是给她复仇的机会,对于一个已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所谓的幸福呢?若她有如此想法,恐怕上天亦不会答应。既是早已注定,那她便不会藏也不会躲,该来的早晚都会来,那就让她以自己这双手,翻云覆雨,让亏欠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马车嘎然停下,随即车帘一起,荣笑棠已站在车外。
“禄公公,再往前自有人替你引路,在下就此告辞了。”
梁沐蝶收摄心神,跳下马车,“有劳荣大人了。”
前方已有几名小太监候着,见梁沐蝶急忙施礼。
“小人见过禄总管。”
梁沐蝶轻点下头,便要跟着小太监进宫,却忽听荣笑棠在身后问道:“禄宫宫,你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梁沐蝶脚步略停,转身朝荣笑棠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荣笑棠闻言蹙起双眉,不太明白梁沐蝶话里的意思,而梁沐蝶却不等他继续探问已迈步跟着那四名小太监进了崇政门,独留下仍一脸困惑的荣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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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皇宫沿习历朝旧制,前殿后寝,跨过崇政门,便是**禁苑。这里住的除了皇帝,便是他的**妃嫔、宫女和太监。在这片高墙内,身份的尊贵低贱其实变得有些模糊,无论这个人多么高高在上,等着她的亦不过是百年孤寂,无尽的空虚,刺目的红墙碧瓦早已把整个皇宫打造得像一座牢笼,时刻提醒着住在这里的人,一旦进来便再没有出去的机会。
梁沐蝶走在通往**的石板路上,四周充斥着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直敲进人的内心深处,一股对空虚的恐惧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远处迎面行来一驾御辇,四十名宫女太监四队排开,各手持金银器皿、丝竹鼓乐随伺御辇两侧,敛眉低首,匆匆而行。辇车上华盖低垂,绫罗轻扬,辇车四角各垂挂着一串姆指大小的东珠,并配以银铃,随风一动便发出“铃铃”极为悦耳的声音。
梁沐蝶一眼便认出这是荣贵妃的凤辇,因为这**中敢如此张扬,派头直逼皇后的只有荣丽华。跟在梁沐蝶身边的四名小太监显也是认出了这是谁的辇驾,急忙退到两侧,伏身跪倒,梁沐蝶见状,亦跟着跪下。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梁沐蝶低着头,只看到宫女秀工精美的裙脚在眼前翻飞舞动,回神时辇驾便已匆匆离去。
直到凤辇远去,梁沐蝶跟四名小太监才从地上爬起来。
“禄总管,小人听说您是从庆州长庆公府来的,这宫里的人事恐怕还不太清楚吧。”
梁沐蝶看了这说话的小太监一眼,淡淡道:“确实,有很多事还要劳烦公公指教。”
这小太监急忙摆手,“这瞧您说的,小人可不敢当,小人名叫刘同举,是被派来服侍您的,您叫我小同子就行了,以后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小人说就可以了。”
“那就有劳小同子公公了。”
小同子见梁沐蝶言辞客气,似乎并不难侍候,这话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禄总管,您看到刚才那驾辇车了吗?”
“看到了,是何人的?”
小同子道:“那辇驾里坐着的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荣贵妃,她入宫六年,圣宠不衰,就连皇后也是又羡又炉,这往后在宫里行走,自是要清楚哪座菩萨好烧香。”
“这么说这**里是荣贵妃最大了?”
小同子闻言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话也不能这么说,荣贵妃再厉害亦不过是晚辈,要说这**里最大的自然是太后了。”
另一名小太监见小同子跟梁沐蝶聊得火热,不甘寂寞的插言道:“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多年不管宫里琐事了,平日里见上一面都难,莫不说这**到底谁最大,却不要忘了掌印的还是皇后娘娘。”
梁沐蝶见这两名小太监三言两语便要吵起来,急忙打断,“却还没请教这位公公贵姓高名啊?”
那小太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向梁沐蝶自我介绍,“小人名叫禄得全,总管叫我小全子就行了。”
梁沐蝶一笑,“没想到我们还是本家。”
“小人福薄命贱,又哪敢跟禄总管您相提并论呢?”小全子受宠若惊,嘴上说不敢,可心里却别提多得意。
这种虚应之事梁沐蝶亦未放在心,闻言微微一笑,“今后咱家要仰仗几位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莫要太见外了。咱家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看小人疏忽,忘了禄总管您长途跋涉定是累了,您快请吧。”
梁沐蝶轻轻点头,五人这才继续向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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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宫人编制虽然不定,但有品极的却只有廖廖几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能熬上个管事总管的极是不易。像禄贵这种外来的,在宫里的太监眼里不过是搬不上台面的乡土豪绅,虽空有品极,却没根没基,小心伺候不过是以免以后不好相见,但真心实意自是没有几分。
梁沐蝶久居宫中,这宫人间的阴奉阳违也看得多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必竟想要权力便要先得势,这个她是懂的。
独自沐浴净了身,梁沐蝶把小同子准备的四品总管的服饰换上,对着穿衣镜一照,却还算合体。桌上摆着几道小菜,还有一壶酒,梁沐蝶拿起酒壶闻了闻,却是上好的女儿红,心道这小同子虽是精怪得很,把自己安排了便溜得没了踪影,但做事却还算周道。没了其他人的烦扰,这也正合了梁沐蝶的心意,她虽然假扮的是太监,但女人的身体必竟跟男人区别很大,凡事自己亲力亲为,亦少了几分被识破的危险。
梁沐蝶暗自思忖着,随意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酒,没多一会儿,这酒劲便上来了,想来这一路她也着实心力憔悴,于是便索性合衣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梁沐蝶借着酒劲熟睡之际,小同子一个人离了梁沐蝶所住的百合院,一路小跑直到了未央宫。未央宫的宫女甜儿一见是小同子,只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便放他进去,小同子亦二话不说,便匆匆进了宫门。
未央宫中檀香缭绕,珠帘低垂。皇后王倩儿正侧依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而宫女青昭正站在一旁,小心侍候着。
小同子进门便跪倒在王皇后的榻前,轻声细语的唤道:“娘娘,小同子回来了。”
王倩儿闻声轻轻睁开眼睛,宫女青昭立刻拿过一个软枕,服侍王皇后半坐起来。
“人到了?”
“回娘娘,刚到,已安排进了百合院。”
“你没听错吗?真的是皇上亲自下旨安排的?”
“正是。”小同子答道,“还是荣笑棠亲自传的旨。”
王皇后一听荣笑棠的名子,不快的冷哼一声,“这姓荣的个个都那么碍眼,仗着有大长公主撑腰便目中无人了。”
“娘娘说的是。”
“对了,你可打探出这个叫禄贵的大老远从庆州进宫究竟有何目的吗?”
“这个小人还没打探出来,请娘娘恕罪。”
王倩儿闻言,却也未见不满,只淡淡道:“这也不能怪你,那姓荣的向来做事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不过只要不是女人就好。”王皇后说着叹了一声,“宫外面成百上千的女人正眼巴巴的等着进宫争宠,想来便觉得心烦。”
青昭一听,立刻说道:“那些庸脂俗粉又如何能跟娘娘您比较,奴婢觉得娘娘大可不必烦心。”
王倩儿冷笑一声,美目中闪过一道冷光,“皇上忙于政务,本无意扩充**,都是太后那个老女人从中作梗,她安的什么心本宫明白,她就是嫌一个荣丽华跟本宫作对还不够,非要再弄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进宫惹本宫不痛快。”皇后说到这里,怒火攻心,挥手扫掉桌上的香炉,眸中冷光更盛,“本宫说过,不管是谁若挡了本宫的路,本宫都不会放过她,一个荣丽如此,一百个荣丽华,还是如此。”
青昭跟小风子对视一眼,噤若寒蝉的都不敢随便乱说话,生怕惹了王倩儿的不痛快。半晌,王倩儿这股邪火渐渐熄了少许,面色亦和缓下来。
“小同子,你替本宫做事,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这禄贵既是皇上的人,那便小心应对着,他若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报我知。”
小同子急忙领命,“是,小人尊娘娘懿旨。”
“嗯,退吧。”
“是。”小同子见安全过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如获大敕的慌忙离开未央宫,丝毫不敢停留。
小同子离开后,青昭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是否要奴婢替您传膳?”
王倩儿幽幽的叹了一声,“本宫什么也吃不下……青昭,你说宫外面那些女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迷惑皇上呢?”
青昭语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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