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勃远博然大怒,这一掌力道自是不小,震得桌上茶杯掉少地上摔得粉碎。
“大胆郑良,你身为守军却私离驻地,擅离职守,视军法于无物,视边关百姓的生死于无物,视大雁万里江山于无物,本王倒要问问你奉的是哪个的命令,到此究竟意欲何为?你最好从实招来,别让本王自己查出来!”
萧勃远声音不高,却威慑力十足,吓得郑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末将并非擅离职守,末将确实是奉了大将军之命,才会来到这永昌县……”
“说!”
“这……”郑良这一吓非同小可,心道素闻清逸王军法森严,却没想到自己会犯到他的手上,思前想后之下,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实情。“末将奉卫国大将军之令前来永昌县,其实,其实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难道跟本王找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末将不清楚,末将只知道那人身上带了通敌卖国的文件,若不将之截获,必会动摇我大雁国的江山社稷。”
“关于此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末将只知道此人是名,是名太监……”
萧勃远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方才盘查梁沐蝶的那个人。他进来之后便径直到了萧勃远身侧,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萧勃远听后轻轻皱了皱眉,随即点了下头。
“带他进来。”
郑良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而一旁已有人不声不响的打扫了一地的碎片,并替萧勃远重新倒了茶,至于萧勃远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端坐品茗,沉吟不语。
片刻,门外脚步声响,紧接着梁沐蝶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只是当她看清楚房间正中央坐着的萧勃远时,失控的惊呼一声,转身就想夺门而去。
“啊——”
梁沐蝶这一叫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而跟着她随后进门的侍卫眼疾手快,不等她跑出门,一把把她揪了回来。
萧勃远见状微微眯了眯双眸,表情若有所思,而梁沐蝶直到这时才惊醒过来,明白自己犯了怎么样的错误。
“进去。”
心神未定的梁沐蝶被身后的侍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进了房间,险此跌倒。
“王爷,属下奉命盘差县中过往行商之人,发现此人形迹可疑,便把他带了回来,还请王爷定夺。”
梁沐蝶闻言不由在心里连连暗骂自己糊涂,竟然接二连三的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现在自己这个反应,看在谁眼中都知道有问题。想到这里,梁沐蝶不由决定放手一搏来个先声夺人。
“可疑?在下在街上行走,便被这两位兄台拦住盘问,说到可疑,我觉得面前这二位比在下更可疑吧?”
“你!”
那两名侍卫刚要还口,却见清逸王萧勃远轻轻一摆手,两人立刻不敢出声,急忙退到一旁。
萧勃远上下打量梁沐蝶,见眼前这身材肥胖的少年大概二十左右岁,面白如玉,眉目清秀,虽然称不上美男子,却也长得端正,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是在举头投足之间,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脂粉味儿,倒让萧勃远注意起来。
“你认识本王?”
梁沐蝶心中一沉,硬着头皮答道:“姓王的认识不少,但却不包括你。”
“大胆!你可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当今清逸王,你出言冒犯,可是掉头的死罪!”荣笑棠出言喝斥,梁沐蝶却不以为然的一挺胸膛。
“王爷怎么会来这小小的永昌县?便何况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算是王爷想要杀我恐怕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不怕背上一个欺压良民,草菅人命的罪名吗?”
萧勃远微微一笑,竟然没有怪罪梁沐蝶,反而对荣笑棠道:“笑棠,本王还没发话,你倒先火起来了。”
“属下逾越。”荣笑棠面色一窘,不再言语了。
梁沐蝶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但心里却不住打鼓,明白自己今天若不出奇招,恐怕很难脱身,但她现在可以说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却又如何能让眼前这精明如鬼的男人释疑?身份,身份……她必须给自己一个身份……想到这里,梁沐蝶灵机一动。
“你真是清逸王萧勃远?”
萧勃远轻点了下头,“正是。”
梁沐蝶闻言故作疑惑的沉吟片刻,半晌才道:“在下有点事情想单独向王爷禀报,不知道……”梁沐蝶说着犹豫的看了看房中的其他人。
萧勃远闻言朝众人一摆手,荣笑棠立刻随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而郑良从始至终都一头的雾水,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萧勃远跟梁沐蝶两个人了。
“现在可以说了。”
梁沐蝶点头,从怀里把禄贵那只腰牌掏了出来,掀下摆跪倒在地,把腰牌举过头顶,呈到萧勃远的面前。
“小人乃是长庆公府正四品总管太监禄贵,向王爷请安。”
萧勃远眯缝着眼睛接过腰牌,看了眼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半晌没有说话,表情莫测高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沐蝶低垂着头,自是看不到萧勃远的反应,可心却紧张的几乎跳出来,一口气凝在胸口,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呼吸。
萧勃远不说话,梁沐蝶自然不敢说话,当她决定冒禄贵之名以解燃眉之急的时候,她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露出一点破绽,否则便不是一个“死”字可以解决的了。那禄贵的年纪跟自己相仿,身材又差不多,十年的宫廷生活,梁沐蝶有自信可以模仿一名太监的一举一动,怕只怕萧勃远曾经见过真正的禄贵,那么她的身份便会立刻被他揭穿……她在赌,赌一个可能……
房里静得出奇,就算掉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在梁沐蝶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萧勃远终于开了口。
“起吧。”
“谢王爷。”梁沐蝶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起身之后,梁沐蝶却没有像刚才一样站得笔直,而是保持着身子略向前倾,双臂下垂,目不斜视的姿态,而这种姿态正是一个下人应有的姿态。
萧勃远用眼尾的余光扫了梁沐蝶一眼,随即把腰牌递还给梁沐蝶。
“大长公主近来可好?”
“回王爷的话,大长公主前些时候又犯了头痛病,但府里的御医瞧过了,现在已经无恙了。”
萧勃远点头,叹道:“本王这些年驻守边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了,本王记得小时候,长公主还亲手给本王做过她最拿手的西莲翡翠糕呢。”
“王爷,恐怕您记错了,大长公主最擅长做的是糯米板栗卷,还常说配上上等的雨前龙井最是甘甜美味,长庆公亦是赞不绝口。”梁沐蝶轻声细语的回道。
萧勃远闻言一拍额头,“看本王这记性,当真是记错了。”
梁沐蝶暗暗舒了口气,思忖着终于过了这一关。这萧勃远看似云淡风轻,却句句都在试探自己,若非自己早年便深知大长公主的喜好,恐怕今天一试便露了破绽。心神稍定,梁沐蝶决定反过来试探萧勃远的来意,刚才他的手下一出口就问自己是不是来自庆州,显然他此次来到永昌县很可能是为了禄贵而来,这禄贵如今已是暴尸荒野,看来清逸王显然还不知道。
“小人奉了大长公主之命出来办事,实在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小人。”
“这不怪你。”萧勃远一笑,“本王这次出京便是来接禄公公你的。”
“接小人?”梁沐蝶虽然早已料到,仍是吃了一惊。必竟要劳动清逸王亲自出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小人惶恐,有劳王爷了。”
“东西可有随身带着?”
梁沐蝶一愣,立刻想到跟腰牌放在一起的那只蓝色香囊,于是立刻把香囊拿了出来,“带来了,请王爷过目。”
萧勃远接过香囊,目光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半晌才缓缓问道:“大长公主可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梁沐蝶立刻懵了,只好胡乱答道:“公主只说……看到香囊便明白了。”
萧勃远盯着香囊,若有思所,随后把香囊收进怀里,对梁沐蝶道:“禄公公辛苦了,你暂且在店里住下,明日便随本王回京。”
“小人尊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