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死盯着浓厚的黑气，宛如梦呓地道：“这个...这个就是闇气么？”
“正确。”艾丽斯深深地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地道，“而且很强。只有公爵一级的人才能拥有的力量。到底谁是你的尊长？”
“我也想知道。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杨帆黯然道。
“闇力的觉醒会加强你的能力。你休息吧。我去问问哥哥。”过了良久，艾丽斯心事重重地道。她戴回了面具，把秀丽的容颜重新隐藏在了冰冷的面具后面。刚走到门口，她顿住了。一手扶着门框头也不回地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艾丽斯离开后，杨帆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他感受着其中所蕴涵的爆炸性的力量，直到有若实质的黑气渐渐回到了体内。
————————
第二天。剑术训练场上。
“杨帆，你昨天怎么晕倒了？不是被教官吓的吧，哈哈。”伊万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狂笑。
“我？别开玩笑了，昨天只是个意外，意外知道么！对了，给我看看你们挑的剑，我还没选呢。”杨帆不想再谈那些，机警地岔开了话题。
“接着。”伊万把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剑柄朝前丢了过来，杨帆把它抄在了手里，端详了起来。
“教官来了！”站在门口负责放哨的卡洛斯猛地蹿了过来，打了几个手势。四人迅速列队，个个一脸正气，神色凝重。
“今天开始剑术训练。一般来说剑术是随着手中的武器而变的，大剑重劈斩，细剑重突刺。优秀的战士善于根据所持的武器来改变剑术，而不是一成不变。不过对于我们来说，突刺如果没有击中头部，脖颈等致命部位的话，是无法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的。总体上手中的剑越轻越细，实力也就越强。无论什么样的剑术基本动作只有三个，突刺，劈斩，格挡。你们要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这上面。而速度和力量就是其中的精华，速度为重中之重。如果对手速度大于你，对你一击即迁的话，那么你的力量再强伤不到他也是没有用。重剑劈斩后没有借到力的话，收剑再次劈斩的时间是慢于轻剑的，尤其在现在重剑动辄上百公斤的情况下...”艾丽斯侃侃而谈，几个人听得两眼冒光，神采飞扬。
从那天的闇气爆发后，杨帆发现自己的速度与力量大大增加，犹以闇气爆发时为甚，远远大于其他队友，就连教官也是有所不及。原本难以看清的动作变得像乌龟爬，长剑划出的每一条轨迹他都一览无余。艾丽斯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但私下里提醒过他不要出风头。想起查理的提醒，杨帆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让其他人大吃一惊的念头（惭愧，我就好做这种臭显的事）。以前每天训练后都累得躺到床上就睡得象猪，现在还有闲暇去借上几本《血族户外生存指南》，《血液与鸡尾酒的500种配法》一类的书籍来翻一翻。这一个半月是杨帆最惬意的日子。
————————
“你怎么不戴面具了？”杨帆看着来访的艾丽斯摘下银面具，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谁愿意戴那东西！”艾丽斯白了他一眼，“要是我不戴，那么这里所有被我看到的人只有两个不会被我控制，加上你才三个。这个能力太邪恶了，而且不受人数控制。我才不愿意走一路给人解一路的深度催眠。”
“和我出去说会话好么？屋里太闷了。”
“好啊。”
“郊外的星空真美。我在城市里从没看到过这么多星星。”杨帆坐在城堡的顶端，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对坐在他身旁托着腮发呆的艾丽斯道。
“天天看就不觉得了。我想看看太阳，可是要拥有侯爵的力量才能短暂地抵挡阳光。”艾丽斯目光迷离，低低地道。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月色下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你知道猎人工会么？”
“当然。族里每个人都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死在他们手里。讲多一点好么？”那场杀戮，杨帆至今还刻骨铭心。
“嗯。”艾丽斯略带忧郁的声音响起，“人类的猎人工会，一部分是针对人类的杀手生意，另一部分则是单纯的猎杀黑暗生物，偶尔也接一些其他的任务。这两部分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
“对于长生的渴望使得很多富人加入我族，呵呵，是最低等的那种。”艾丽斯对听得聚精会神的杨帆浅浅一笑,道：“我们只需要付出子爵的一个初拥（Embrace），他们则需要交出大量的财产作为交换。这个是我们的一大收入，加上由我族控制的财团的生意，使得贵族们几乎永远不会为财产而烦恼。金钱，对于我们毫无意义。”
“当然，也有交不起这笔费用而铤而走险的人。他们会几人联合雇佣一些猎人中的精英来捕捉族中的成员，带回后强制进行初拥。初拥，实际上就是大量失血后即服食或者注射我族的鲜血，从而也达到长生的目的。但教廷中人不可能通过血之传承来延长生命，不同性质的力量会互相冲突。这些猎人中的精英被称为血猎，如果落到他们手里后都是...我就不说了。所以对于没有注册即被发现的成员，一般都是当场处决的。”
“血统的纯正和时间的长短决定了力量的大小。如果是天生的血族，那么不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就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就象我和哥哥。可惜，这样的成员数量太少了。”艾丽斯眼神一暗，道。 （PS：低下的生育力决定了这个状况）
“那我会不会就是被你说的什么公爵一类的给初拥了？”杨帆沉思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可能。你多大了？我是说你加入我族的时间。”
“我想想。大概是...不到六个月。”杨帆想了半天。
“六个月？！”艾丽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我的父亲就是公爵！我现在22岁拥有伯爵的称号就已经很快了，你要达到这样的力量起码需要三百年！”
“不过你确实没有骗我，哥哥也不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艾丽斯轻咬着下唇，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杨帆虚弱地笑笑。他实在不想揣摩这个问题了，随它去吧！反正自己还好好地活着。
“艾丽斯。”
“嗯？”艾丽斯清澈的双眼望着他，眼神中没有一点的杂质。
“其实...其实我...”杨帆嗫懦着说不出口。他想把自己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事情告诉她，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一旦被查理以外的人发现，自己就永远与以前的生活告别了。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哥哥也是一样。”艾丽斯怅怅地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总有你们追求的东西。人类时是为钱，权，色；血族中就只有权了。（PS:**时的快感完全无法与吸血时的相比，而且漫长的生命使得大部分成员都不再相信脆弱的爱情）我哥哥从小就想让族里结束分裂的局面重新团结起来，十三氏族对外讲话的是同一个声音。我知道他这么想，我也劝不了他。可是好好的活着不好么？为什么非要统治人类？有什么好？”
“我在乎的，都是那些很小的事情。一部好电影，猫猫的厮闹，父亲的微笑，母亲的拥抱。可因为这个能力，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家里只有父亲能和我说说话，连哥哥都不敢面对我。如果可以选择，这个天赋，不要也罢。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我没有妈妈。她是中国人，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被教廷的人杀死了，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记住。我问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妈妈，他说我还小，好多东西大了就会明白。我已经22了，可我还是不想懂，也不愿意懂...”
“我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封号，可是父亲对我说我的天赋已经对其他成员造成威胁了，不知多少强大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了谈判桌前，如果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在族里是难以生存的。我很害怕，于是就拼命地练，拼命地练...”
“试炼的时候。他们总对我说，为了十三氏族的荣耀，去把这个人干掉！为了十三氏族的荣耀，去把那个人干掉！当试炼结束后，连我本应该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交朋友，逛街的心都一起被他们干掉了。”
“我经常作噩梦，那些倒在我剑下的人对我呲着牙冷冷地笑，我吓醒以后就偷偷的一个人围着被子哭。我没力气改变这样的现实，只能接受。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样的办法？我们都见不得阳光，可我也想逛街，交朋友，但是每个看到我双眼的同龄人都会瞬间被催眠，解开了还是一样，还是一样。我就彻底放弃了。”
“我手上沾了血，已经洗不清了。总觉得唯一偿还的办法就是一天也倒在别人的面前...”艾丽斯脸色惨白，平静地说着，说着。纤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杨帆的心里痛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他颤抖着伸出手，冲动地一下抓住了艾丽斯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一片温润如玉。艾丽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带着血色的泪水流得一脸都是。
好久。好久。艾丽斯才平静了下来，缩回了自己的手，低低地道：“对不起。我没什么朋友，想说话也找不到人，今天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谢谢你了。”
杨帆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脸。
“我们是朋友么？！”艾丽斯临走的时候，杨帆眼中满是期盼地问道。
嫣红瞬间染上了艾丽斯的面颊，随即恍然。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深深地，深深地望了杨帆一眼。而后离开了。
杨帆如同泥塑木雕，立在原地。
————————
“禽兽！畜牲！贱人！”杨帆坐在沙发上，头埋在手里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才多久啊！你就喜欢上了别人！猪！以前的她这么快就忘记了？！”
“杨帆。”听到这个冰冷的声音杨帆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一抬头，一个把自己掩盖在黑色罩衣下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刚才走神走得太厉害，连有人接近都没有发现。
“你，你是...”杨帆认出了他是那个曾经见过的教官，从来没有教过课的那个。一张普普通通中年人的脸，唯一不同的就是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带上你的剑，跟我来。”那人没有多说，拉开厚重的遮挡板，推开窗户一跃而下。杨帆倒提着长剑跟在后面，两人的速度快得看不清，高大的围墙一跃而过，没有一个警卫发现有人离开的事情。
两人在树林中迅速地奔跑了大概五分钟。教官在疾跑中猛然立定，甩下了罩衣。杨帆刹不住脚，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出剑。”教官言简意赅，一个字也不多说。
“我...”杨帆正想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瞳孔猛然间缩小了。
教官眼中寒光一亮，闪电一样左手反手拔剑！凶狠地就是一记横斩，速度快得以杨帆的眼力都留下了一串残影。
“当！”杨帆下意识地用右手倒提着的长剑连鞘挡住了飞斩而来的大剑，木质剑鞘被震得粉碎。双剑交错而过，拉起了一溜耀眼的火花，消散在空气中。
杨帆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刚才那一下实在太危险了，他的头皮都被那猛然爆发的杀气绷得铁紧。
教官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把剑身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一簇黑色的火焰从剑柄燃起，瞬间蔓延到了整把大剑。
“出剑！”
杨帆不言语了。刚才那一记凶猛的单手荡剑要是挡不住自己真的会死掉的！他也运起了还不熟练的闇气，细剑的颜色从银白变为了纯黑。
“注意你对手的肩膀！他要做动作首先有反应的就是肩！从你对手的肩来判断他下一步的动作！”黑衣教官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杨帆单手持剑，目光死死地锁在了教官的肩上。
教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笑容。随即飞身而上，两人激烈地拼杀了起来。
“好厉害！”杨帆就快要挡不住了。他以为自己快，但是教官凭着大剑长度的优势，剑尖的速度比他还要快！杨帆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那把燃烧着黑焰的大剑带着尖锐的啸叫，凄厉地从各个角度攻过来，时而正手突刺，时而反手劈砍，有时甚至是剑柄凶狠的凿击。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挨上一剑了，但教官总是剑势一缓，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两个身影攸分攸合，一连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狂暴的气流激起的落叶与尘土飞得满天都是。
两个身影分开了，各自立在原地。教官面容冷峻，双手持剑，剑尖稳稳地指向他，一动也不动。
杨帆脸被划开了一个细小的伤口，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他剧烈地喘息，大口大口地吸气，大口大口地吐出。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他体力上没什么损耗，精神上却已经吃不消了。
“接我一剑！”教官一剑当胸刺来。速度并不快，杨帆横剑一挡，却诡异地落了个空。
冰冷的剑尖刺破了杨帆的衣服，抵在他胸口的肌肤上。澎湃的杀气冲击着他，使他连拼死一搏的念头都没有了。
教官收剑，退后，哼了一声道：“再接一遍！”
杨帆集中了全部注意力，死死地盯住那个不断颤动着接近的剑尖。
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他挡空了，燃烧的大剑又顶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输了。”杨帆颓然道。他输得莫名其妙，明明可以挡到的一剑却突然消失了，空气中诡异地出现了一把剑顶在自己的胸口上。他不怎么怕死，其实还是怕死，但却很不甘心。
“哼哼。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就不想知道你有这么快的速度，为什么却连我一剑都挡不住么？”教官冷笑。
“请讲。”
“生物的眼睛都有视觉的残留时间，人类是零点一秒，我们是零点零零几秒左右。也就是说，如果你的速度够快，完全可以造成对手视觉的残留效应，让他去格挡那把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剑。用你的心去看！纯粹的精神可以感知一切物质！你可懂了？”
杨帆闭目沉思良久。而后点了点头。
“再来一次！”教官大剑一竖。杨帆持剑，闭目。在心中，他清楚地看到了教官的位置，还有正在向他胸口刺来的大剑剑尖的轨迹。
杨帆侧身，格挡。两柄剑终于再次撞击在了一起，抵住不动了。
杨帆掷剑于地，直没至柄，而后深深的一个鞠躬。
“临死前多谢您指教。动手吧。”
“呵呵。”教官低沉地笑，“你的剑法太差，毫无章法！但只凭着本能就可以和我过招，不错，不错。怪不得我的两个孩子，查理和艾丽斯都这么看重你。你不可能是查理的后裔，单按力量与速度，你已经接近了公爵的程度。你到底是谁？”
“我，我...”杨帆心神一松，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可怕的对手竟然是查理和艾丽斯的父亲。被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地折腾了几遍，他早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算了，你不方便我就不问了。查理那孩子我很了解，如果不是极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担这个风险的。我已经老了。你们在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很在乎了。你们自有你们的事情，我管这些干什么...”
教官转身离开了，留给杨帆一个萧瑟的背影。
“我，我还有离开这种生活的勇气么？”
自从感情的天平上多了艾丽斯这个砝码后，杨帆开始不知所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