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是我的夜班,凑巧的是黄杏儿又与我一起值班。晚上十二点过后,在检查了病人没有异常情况后我开始休息。
可是,半夜的时候我却被黄杏儿叫醒了:“凌医生,你快起来!十五床临产了。”
我心里一惊,十五床就是那个孕高症,王华德的妻子。
值夜班的时候我一般都是和衣而睡的,这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快速处理病人的紧急情况。
我翻身起床,从门背后的挂钩上取下白大衣,打开门便快速地朝病房跑去。
“什么情况?”我边跑边问黄杏儿。她说:“孕妇的情况不大好。我量了一下她的血压发现很高。”
“孕妇的神志呢?清醒不清醒?”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孕高症如果出现了晕厥就很危险了。
“我、我没有注意。”我身后她的声音有些慌张。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会不去注意?嗯?”我转身严厉地看着她,质问道。
我看见她全身颤栗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快速地跑到了病房里面。
“把灯全部打开。”我吩咐黄杏儿。晚上医院的大病房的灯光太暗淡了,因为其他的病人要休息。
“可是......”她犹豫着。我更加生气:“可是什么?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孕妇的生命更重要!”
病房的灯全部打开了,我的眼前一片明亮。面前的这个孕妇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我一边吩咐黄杏儿马上给孕妇量血压、数脉搏,一边拿出产科专用听筒去听孕妇肚子里面胎儿的胎心。
“血压很高、心率也很快。”黄杏儿测量完后对我说。我听到孕妇腹中胎儿的胎心也极不正常。此时,我对黄杏儿有些不满,即刻就批评她道:“血压很高?很高是什么概念?给我说具体的数字!算了,快去叫手术室准备,我要马上给她做破腹产手术。”
“凌医生!你可要救救她们母子啊。”王华德哀求我道。
“我会尽力的,你放心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老王,你必须要有思想准备,你爱人的情况可不容乐观啊。”
“凌医生,我求你了!”他忽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我急忙将他拉了起来:“别这样。你先跟我来,你得先将手术同意书签了字再说。”
手术前医生都要向患者或家属交待术中或术后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性情况,同时要求让患者或家属签名后才能实施手术。手术同意书是现代医疗制度中医患之间的重要法律文书,我们医务人员把手术同意书作为免除医疗责任的“护身符”,所以无论是大小手术,我们都会尽量多列出其中的手术风险。一些患者或家属认为这是一种承诺书,承诺出现所列举的危险医院不负责任,签字前顾虑重重,更有人认为这是医院乘人之危签订的霸王合同或生死合同。但是对于我们来讲,这个同意书是必须签的,因为在手术过程中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在我交给王华德的手术同意书上就罗列了一系列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孕高症造成孕妇的生命危险:麻醉意外、手术中出现大出血等以及婴儿出生前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王华德听完了我给他讲解的关于手术同意书上相关的内容后没有一点地犹豫便签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们当医生的难着呢。”他签完字后对我说。我在心里感激不已。
快速地去消毒洗手后,我快速进入到了妇产科专用的手术室内。手术室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麻醉好了吗?”我边问边戴上消毒手套。
“好了。”麻醉师说。
黄杏儿过来替我穿上了手术消毒衣。
“孕妇情况怎么样?”我又问。
“好像还可以。不过她已经睡着了。”麻醉师回答。
我点了点头:“开始吧。”
切开皮肤、皮下脂肪和筋膜——分开腹壁——进入子宫所在的腹腔——切开子宫——吸出羊水——取出胎儿——切断脐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今天的手术做得异常的顺畅和成功。
“凌医生,想不到你的技术居然是这么的好!”麻醉师由衷赞叹道。我在心里也暗暗有些得意。
“快观察孕妇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小心翼翼奖。说完后我便去检查婴儿的基本情况。
“孕妇的情况基本稳定。但是她仍然处于睡眠中。”麻醉师回答。
这是一个男婴,但是婴儿的情况却很不好。
刚出生的婴儿我们都要对其进行评分。根据皮肤颜色、心搏速率、呼吸、肌张力及运动、反射五项体征进行评分。满十分者为正常新生儿,评分七分以下的新生儿考虑患有轻度窒息,评分在四分以下考虑患有重度窒息。这就是常说的Apgar评分。
这个婴儿的情况很差,评分在四分以下。我给婴儿做了一系列的抢救措施,但是效果甚微。轻轻拍了拍婴儿的后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孕妇的血压还是不正常。其他的倒没有什么。”黄杏儿将孕妇血压的具体数字报给了我。我顿时放心了许多。
我将婴儿交给黄杏儿同时向她吩咐道:“赶快给孩子吸氧,然后放进暖箱;赶快通知儿科,这个婴儿需要会诊抢救。”
说完后我转身走到手术台前准备去给孕妇关腹。然而,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我正准备给孕妇关腹,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黄杏儿的惊叫声,我惊愕地转身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刚才在她手上的孩子竟然掉到了地上!
我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
黄杏儿的脸色一片苍白,双目失神地看着地上的婴儿。她吓坏了,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情?”我急忙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沉声喝问她道。
黄杏儿已经吓傻了,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喝问她的声音。麻醉师也吓坏了,她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急忙给孩子做检查,可是却发现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在这孩子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的伤口,估计掉在地上的时候孩子是头部着地,婴儿的颅骨很软,有一定的弹性。
此时,孩子的母亲正躺在手术台上,她腹部那条长长的伤口还是敞开着的。我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刚才手术成功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
“通知了儿科没有?”我问黄杏儿。她茫然地在摇头。
“先关了腹再说。”我对麻醉师说。麻醉师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神不定,几次在缝合的时候出现了打结滑落,不过我的速度还是很快。仅仅一刻钟就将孕妇的伤口从里到外地缝合完毕。孕妇还在昏迷中。
“怎么办?”我问麻醉师。
黄杏儿在这一刻才忽然清醒,她失声地痛哭了起来。我大急,低声地呵斥她道:“别哭!”
她的哭声嘎然而止,身体却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我急忙跑过去摁住她的人中,她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
看着旁边那个已经死亡的婴儿,我心乱如麻。
“凌医生,怎么办啊?你可要帮帮我啊。”黄杏儿低声哭着对我说。
麻醉师姓魏,叫魏一章,她是一位资深的医务人员。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所以我无法开口。我看着她,想让她先说出办法。
“通知黄主任吧。现在,马上。”她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回过头去看黄杏儿却发现她的眼睛里面充满着惊恐,情状很是让人怜爱。我问麻醉师道:“以前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她点头道:“有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急忙问:“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很着急:“麻烦您告诉我好吗?”
她叹息了一声后说:“当时是你导师处理的,他那时候还是我们科室的主任。”
我看着她,等待下文。随即她就低声地对我说道:“当时那位孕妇因为剧烈的疼痛昏迷过去了。医生在那位孕妇醒来后告诉她说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我听了后大为震惊。
“马上请示黄主任吧。这件事情你但当不起的。”麻醉师悄悄提醒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