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我可不敢骑摩托车,眼前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房屋成了几何图形的平面,林荫道上的路枝不堪其负压断了枝条,甚至电线杆也压断了,电线埋在有雪堆里,街道积满了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我们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瓜皮帽、手套、围巾、棉大衣、暖鞋把自己保护得暖烘烘的。临出门的时候,青玉逼我穿上军大衣,看起来像巡夜的警察。
同学们都穿得很保暖,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说话吐着白雾。有的女生还戴着口罩,黄艳丽就戴着一个有兰花的口罩,怎么会有绣花的口罩?真是太邪乎了。姚兰趁人不注意,把我的围巾拿走了。她蜷缩在我厚厚的围巾里。
融雪天气是冷的。虽然有阳光,但是冻手冻脚。秦莉有小手炉,不过真够麻烦的,要往里加炭。一下课,她就求我,帮我加炭,我便跑到刘老师或武老师办公室帮她加炭火。刘老师通常会说:“不要惯坏她们。她自己不会来?”武老师会说:“你不怕别人忌妒你啊?就你逞能。”
我通常万般无奈地说:“她求我,我只好厚着脸皮帮忙。”
我中午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刘老师勾了一组题给我做,给我开小灶。我做得很快,刘老师先改试卷。后来,我做完了,我帮他一起改试卷。他便问我:“为什么不认亲生父亲?”
我可不敢隐瞒:“刘老师,我本来姓宋,突然姓齐,接受不了。”
“你还恨他?”
我还是想起张玉华说的事情,我要是认了他,我父子不是禽兽不如,但我可不敢对刘老师坦白:“不恨。完全是陌生人,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刘老师知道的事情挺多的:“可是,你姐姐又认了,爸爸偏不认?按道理说,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好爸爸,你情感上需要啊。”
“他说,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接受他。”我低声说。
刘老师笑道:“我倒希望你慢慢拖,但我是有自私心的,舍不得你走。你认了,肯定要转到市一中去读。我们的师生缘分就此了结了。”
“不,绝对不会的。我不会走的。他也不会逼我的,我敢保证,我不离开这个学校、这个班,不离开刘老师。”
“嗯,刘老师真舍不得你。那天话说重了,还有想法吗?”
“没有,我早忘了。刘老师不教育我,还有谁教育我。何况刘老师说的没错,我有故意嫌疑。”我有自知之明。
刘老师可是无话不说:“你觉得刘老师好,还是武老师好?”
我笑了,搔了后脑勺,刘老师很小孩子气:“不许想,直接回答。”
“刘老师好。”我正经八百地说。
“为什么?我要听你心里话。”
“刘老师关心我的成长,我的未来,这是大爱。”我反应挺快的。
“哦,武老师就不关心你的成长,你的未来,是小爱了?”刘老师反问得更妙。
“武老师,只在她一门学科倾注心血,刘老师教的整个人生。相比之下,刘老师是大爱,武老师就是小爱了。”我怯生生地说。
刘老师郑重其事地说:“我就喜欢你懂道理,大事不糊涂。凭良心说,武老师对你倾注了不少心血,从高一就辅导你的书法、写作、阅读,不计任何报酬,这是一份了不起的恩情。但她有私心的,不说突出你的语文学科,更重在对你寄托一种莫明其妙的期望。”
我知道刘老师话中有话,我不敢狡辩,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萌根,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刘老师终于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脱口而出:“当然是陪妈妈到省城看腿,不能再拖了。要是我爸爸在的话,也许妈妈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眼眶一红,眼泪婆娑,刘老师叹了一口气:“我支持,我支持。你妈的腿病,要治,要治。刘老师要有点表示。”
“不!刘老师,不瞒你说。我做生意赚了有一笔钱,估计治腿病应该没有问题。刘老师上次组织那么大的捐助活动,我还没谢您呢。”我低垂着头,很是感激。
“不,刘老师出一千块钱,出个来回路费,你以后赚到钱,还我也有行。刘老师的心啊,你不知道,你要是不接手,我是不安心的。你让老师安心,你就接受。”
我吓了一跳,那时候的工薪阶层一个月总收入不高二百来元,一千块,相当于半年工资。我说:“刘老师,我先拿着,但我一回家,就马上还你,行不?”
我抬起泪眼,刘老师咬紧嘴唇,总算点头许可。这,我才安心了。反正一回家,我就打算看望刘老师,马上就把钱还了,就可以安心过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