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采薇敏感,而是事实上外公以及三个舅舅家对她们家的热情发生了质的飞跃。不仅对她们嘘寒问暖,还争先恐后的邀请她们去她们家用餐。
按理说受到这样的接待,她理应向母亲那样笑不拢嘴,可是她却被淡淡的忧伤所充斥。她总觉得亲人之间应该跨越经济,不过多年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当天晚上,三个舅舅回来了,不负众望带回了众人期待的好消息,亲戚之间合伙做生意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为了纪念这重要的时刻,顾采薇的外公特地将年前前十天打饼的计划提前,提前到顾采薇等人离开之前,好让顾采薇等人离开前也带上一些。
每年过年前,段家都会进行声势浩大的打饼运动,每年段家的饼都会一分为四,三个儿子各一份,老人自己留一份。不过今年的饼一分为五,顾采薇和母亲回去的时候带了整整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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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顾采薇奶奶摔倒的噩耗亦如洪水猛兽滚滚而来,顾采薇等人不得不回去照顾老人。
一个阴风嗖嗖的傍晚,他们回到了家。
好几个月没有住的院落,因为缺乏生灵,显得特别凄清。何况,冬天的农村和夏天的农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夏天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冬天则只能用枯藤老树昏鸦来形容。
好在守着煤矿,碳不至于成为稀缺物品,肉体上严寒随着渐渐升温的火炉得以缓解。
可是,院子里再也听不到汪汪汪的犬吠声,再也看不到摆动着肥硕的身子的周身洁白的鹅,再听不到绵绵绵的羊唤声,再也看不到喜欢在人的大腿上蹭来蹭去的小花猫。
能做的只是围在火炉旁烧红薯、烧土豆、煮方便面。
单调的生活里,除了照顾一个病人,偶尔也会有邻居来串门,可是最爱串门的傅娇已经搬走(宋逸兴到老曹渠煤矿接任了销售主管一职,傅娇跟着去了煤矿。老曹渠煤矿属于柳树茆二队,也就是殷虹所在的队,高志成是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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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调的生活因为卢敖兄妹的到访起了些许波动,时至今日,顾采薇仍旧记得那天的天气。
那天,天空很高很蓝,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云。
在西伯利亚寒流、呼呼北风、刺骨寒风时常侵扰的柳树茆,像这样极明极静极宽广的天气甚少出现,这样的天气呆在家里就是无耻的浪费大自然的馈赠。
奶奶想出去晒晒太阳,顾采薇便搬了张椅子放到门口,奶奶祥和的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眯着眼,双手紧紧的拄着拐杖,贪婪的沐浴在温顺的阳光里。至于顾采薇,在院中站了一小会之后,便回了屋。
只是她不知道,她刚刚离开,院子里便来了‘贵客’。
“薇薇呢?老婶子?”卢敖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也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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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顾采薇正坐在火炉旁小椅子上用温热的糜草水浸泡自己被冻的红肿的双脚。她的脚是四年级在三卜树小学住校的时候冻了的。一个隆冬的清晨,她一不小心踩到了殷虹的洗脚盆里,可怕的殷虹的洗脚盆里盛满了前一天晚上洗完脚后没有倒掉的洗脚水。
看着自己肿胀的脚,心底这样想着‘这是殷虹欠我的,会折磨我一辈子。’
可是,就在这一刻,室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辨识出卢敖的声音之后,她的脸刷的泛红,与此同时一股暖流从心底出发瞬间席卷全身。正在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得不产生这样的困顿‘难道我真的爱他?’
就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门当啷一声被推开了,卢敖兄妹走了进来。不是平平静静的走进来,而是故意吼了一声,还重重的跺了下脚。
“怎么在洗脚盆里放着糜草?”卢敖不解的问。
“我脚冻了,我妈说用糜草洗能管用,”她垂着头说道。之所以不敢抬起头,是害怕对方发现她泛红的脸。
“听说用茄子苗洗也能管用,”恰此时,卢雪直勾勾的看着她红肿的脚趾头,柔声说道。
“还是糜草水更管用,”她快速的答道。
“怎么肿的这么厉害?还这么红?水凝固会变成冰,体积会变大,你脚肿成这样,是不是里面的水分凝固了?血管里的血是不是也凝固了?”
顾采薇被卢雪的推理逗得咯咯大笑起来,“你家庭作业做完了没?”她边笑边谦和的问道。
“我的做完了,我哥还没动呢,准备到时候抄你的,你做完了没?”
明明已经做完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想把作业借给卢敖,与其借给卢敖还不是借给殷虹,她这样盘算着。“你怎么不去和殷虹借?估计她也做的差不多了,”她转头定眼看着卢敖,特地拖着常常的尾音埋怨道。她知道没有人会向殷虹借家庭作业,因为殷虹的成绩永远一败涂地。
“我们去找她玩吧?正好四个,玩扑克,升级或是捉红尖,”卢敖突然这样提议道,很显然他的重心根本不在家庭作业上,而是要带着她去殷虹家与殷虹一起打牌。
说的更彻底一点,卢敖只有带着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去殷虹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自然是没兴趣去,便没好气的抱怨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玩和我妈、我哥我姐不能玩啊?还专门去那么远的地方找她玩?”
“你妈呢?你哥你姐呢?怎么就你和你奶奶两个人?”卢敖警惕性的问道,他每次带着目的性问题的时候都显得特别警觉。
“去地窖里找土豆了,”她淡淡的说道。
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卢敖竟然趁机凑到她耳畔,小声嘀咕问道:“我问你,宋逸兴要撤股,我爸想入股,你爸为什么死活不同意?你爸凭什么看不上我爸?”
她瞬间慌乱,大脑短暂短路之后,灵机一动找到一个突如其来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又不是我说了算,你们家的事肯定也不是你说了算吧?”随即一丝伤感席卷而来,她怔了怔神,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定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打算因为这件事记恨我?”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见卢敖犹豫了一下,拧着眉疑声问道:“为什么你爸说我爸人格有问题,是奸商?不是有句话说无商不奸吗?商人奸诈有什么错?”
她瞬间错愕,这句话她只对殷虹说过!殷虹竟然为了讨好卢敖,出卖她们家的秘密?
“殷虹是不是经常向你说我们家的坏话?”她面色凝重,闷气沉沉的质问道。
她越来越觉得殷虹陌生的让她捉摸不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