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静的失踪让宋刚郁郁不乐,她被宋刚的一次视察弄得又去了哪里呢?他答应过她,在苏小川有事时,他得送谭静去见苏小川。
苏小川出院了,在北京修养。宋刚到北京看了他一次,没有提及谭静,他们相互都感觉到,这次会面都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宋刚在北京的时候,一个神秘的人物却去了临江。
这人去临江之前,还在省城里呆了几天,他被省委副书记傅建新热情地款待了两次,他们聊得甚欢。
汪少华被人请到了望月坡大酒店,见面后,那人给了汪少华看了看名片,就在汪少华惊讶地看着名片时,那人把名片又收了回去。
那人笑了笑,说:“汪书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为宋刚而来。”
惊愕的汪少华愣愣地发着呆,他被这人的气势吓着了,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不想过多地解释,只能告诉你,我希望宋刚的仕途到此为止。”那人虽然也是胖乎乎,可是,他的肚子没有汪少华的肥,他摸了摸自己的肥肚,说:“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我。我能阻止宋刚的仕途?”汪少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
“你不能,但我们能。你只需要配合我们。”那人自信地微笑着对汪少华说。
“你……到底是谁?”汪少华木讷地说。
“不是看了名片吗?”那人诡秘地笑了笑。
“这,不能说明什么。我是说你的背后。”
“不错,你很聪明。不过,你暂时用不着知道。”那人看着汪少华的眼睛说。
汪少华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个比自己起码小十几岁的人竟然说“你很聪明”,可是,汪少华没有反驳,也没有为这种侮辱性的话语作任何反应,“那……那,你要我怎么配合?”
“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你可以说说宋刚的情况吗?”
“他……他很厉害。”接着,汪少华讲了些宋刚的情况,结结巴巴,条理混乱,但那人很认真地听着。当然,汪少华不敢过分地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他不知道这人真实的背景,只能从面片的简介上推测来人的身份。
“好了,今后,希望你多个心眼,留神宋刚的劣迹,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们一声。记住,阻止宋刚崛起是你的目标,完成得好,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嗯。”汪少华只能这么应着。
那位神秘的人走后,汪少华继续愣着坐在那里,身上的细汗有种黏糊糊的感觉。“这人是谁?真是个很有背景的人吗?省里是谁要他来的?”汪少华开始回忆整个细节,他得琢磨出这人的来历。
今天,汪少华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话的语气似乎并不知道他是临江市的书记,虽然,打电话的人明明称呼他汪书记,但是,人家的口气可没有把他当成什么书记。来电话的人说:“是汪书记吧?我是北京来的,现在在省委,今晚上你安排一个地方,我们见个面,我有事找你。”汪少华像是吃了只苍蝇,问道,“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里的回答更简单:“见面后你就知道了。”汪少华为了保险起见,查了查电话号码,确实是省委的电话号码。
汪少华像游魂一样回到家里,脑子里仍然有些懵懵懂懂,是祸是福?很难说得清。要是北京有人要整死宋刚,把他的仕途死死地堵死,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可是,人家与宋刚为什么有如此大的仇恨呢?汪少华想不通。宋刚在北京惹怒什么人?这事,汪少华没有枉费心机地过多思考这事。
那个姓陈的胖子要收集宋刚的劣迹,我汪少华那就成了他的打手,汪少华想。可是,这宋刚有什么劣迹呢?汪少华想来想去,似乎还没值得拿到桌面上来说的所谓劣迹。
汪少华痛苦地想着,宋刚不是黄涛,黄涛能够上女人的钩,可是,宋刚看来难得用这一招。汪少华想,那个在团委的女人已经投进了黄涛的怀抱,或者说,也许已经投进了黄涛的怀抱,但那已经没有了价值,因为,黄涛去了兴安市,与我汪少华没有什么关系了,没有作为把柄的价值了,既然没有价值,那就也没有必要再考究黄涛与那女人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当然,汪少华认为是有,所以,在黄涛离开临江市时,心里好生后悔,觉得太可惜了,一块肥肥的肥肉白白地就这么送给了黄涛。的确,黄涛走得时候,那女的去送了黄涛,汪少华是知道的,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黄涛拥抱了她,亲了她,或者“那个”了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女的流了泪。女人对男人流了泪,多半就有了那层意思,有了那层意思,那做“那事儿”的可能性就大了。
宋刚能不能也用这一招呢?没把握,或者说毫无把握。汪少华就这么苦苦地思考了一夜,实在是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证明”宋刚有劣迹,更没法子抓到劣迹的证据了。
不让宋刚崛起,或者说,不让宋刚复活,很麻烦,我汪少华确实没这个能力,不但是没这个能力,我有些事还不得不依赖于他,我还怎么能阻止他呢?“你不能,但我们能。你只需要配合我们。”汪少华终于记起了这句话。
想到这,汪少华嘿嘿地笑了,心想,嘿嘿,宋刚啊宋刚,你也有今天啊,我汪少华奈何不了你,自然有人奈何得了你,并且不仅仅是省里的人,还有来自北京的人。
宋刚回来了,他还带着谭静出走的忧伤。在北京,宋刚动用了他梅林的人,确实没有找到谭静。
来到汪少华的办公室,宋刚仍然显得忧心忡忡。
汪少华看着宋刚没有平日里的那份自信,那份快乐,心想,嗯,宋刚,你也已经知道了前途不妙哟,嘿嘿,三十几岁的巡视员,也许就一直做到老,可怜啊可怜。汪少华心里暗暗地得意,暗暗地乐着。
“这次巡视效果不错,辛苦巡视员了,应该很开心的吧?”汪少华笑眯眯地笑着说。这次的笑,他是真的笑了,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呀,有人要整你了,怎么不开心呢?
“谈不上辛苦,不过,效果还是有的,有些事不去走走,还真的不知道。书记,我建议您要多下去下去。”宋刚说。
“对,应该多去看看。不过,今年只怕没时间了,现在面临着两大问题,一是班子应该进行一次调整了,再就是人代会议就要召开,曾佩贤的‘代’字还没有去掉,虽然今年的选举任务不重,但是,例行公事也是要认真例行一下的。等做完这两件事后,就过年了。所以,那些都是明年的计划了。”
“也是的,明年就要到了,好快哟。”宋刚说着。一年了,自己又折腾了一年,坐了阵子牢,做了几个月的巡视员,当然也在美国玩了那么一玩,一年就这么没了。
“巡视员,你看,这人事调整该怎么进行呢?”汪少华说这话时多少有点心虚。这次,是汪少华检验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驾驭宋刚的时候了,并且证明自己的权威是不是到了火候。所以,他心里感到没底。
“这事是市委分内的事,我不发表意见。”宋刚说。
“……那你有没有需要照顾的人呢?”按照惯例,重量级人物在人事安排上多多少少可以照顾一点。汪少华试着问宋刚。
“没有,没有人需要我宋刚个人照顾的。”
“难道没有人跟你打招呼吗?”汪少华想斩了宋刚的舌根,免得到时他不同意这个,又不同意那个。这次,汪少华想走稳妥一点,所有常委都得先打好招呼。
宋刚想了想,说:“跟我打招呼的人有是有,但是,我都拒绝了,没有承诺谁。不过,我这次下去发现,新候县的班子最好是动一动,两个头很不和,姚尚德是不是可以把他调进市里来?他和周新晖很难合作的,为了新候县的大局,我建议对他们的班子做适当的调整。”
这话正合汪少华的心意,上次李晓东给他汇报,他就有了动一动周新晖的打算。不但是周新晖,还有刘坤,刘清武,这些都是打算动一动的人。
听到宋刚这提议,汪少华忙说:“对对,新候县的班子需要调整,班子不和,还能做什么事?特别是这个周新晖,太霸道了。我就按巡视员的意见,对区县的班子人选做适当的调整。本来,我没有这打算,动班子不容易,看来,这班子不动一动还真的不行。”
动班子的想法很快就在临江市传开了,立马,这一“谣言”就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俗话说,一年四季在于春,而官场上呢,一年四季在于冬,这班子调整那是一辈子的事,过了这一村就没下一寨了。年轻的,早一年上个台阶,将来发展之路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年老的,更是着急,这时间金贵,金贵得真是没法用金钱能够买到的,这一年一过,也许这辈子就这么完蛋;在区县的,思量着到临江的人,虽然不一定都有个市级领导的位子坐,但是,能够有个好点的位子坐着,今后这养老就没有忧愁了。
“谣言”迅速在临江市传开,各显神通的人这时不拿出本事来还等什么时候拿?于是乎,来领导家“坐坐”的;想跟领导“汇报汇报工作”的;说要“汇报一下自己思想”的人,那真就热闹得不得了。当然,省里往下面打电话的人也不少,接电话的多半是汪少华,说:“少华书记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啊?不错?哦,那就好啊。几时到省会来了,一起喝几杯?不行了?怎么可能呢?我请客,一定要痛痛快快喝酒杯。……好久不见了,想你老兄了呢。哦?没事,没事,就是想你了呗。……真的没事,几时来走走?好好……。”弄半天,一阵莫名其妙的亲热,话题总难得进入正题,这样哼哼哈哈一阵之后,最后,都会突然想起一件“小事来”,“噢,差点忘记了,有一件小事看老兄能不能帮个忙?我有个朋友的亲戚,您老兄得帮我照顾照顾。……哪里哪里?你帮不了谁还能帮我?……好,好,有了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不回家了没面子呢。好,好,就这么了,记着来玩哟。”
这电话算是完了。这种电话一般来说,官不大,权嘛还有些,汪少华可买面子也可以不买。要是遇到大点的人物,口气又会不同些,只要不是绝对的大领导,他们的“素质”比前面的人会更高些,他们一般会说:“少华书记吗?好久不见了呀,几时到我这里来走走?别在下面乐不思蜀啊。……哦,没事,没事,想你老弟了呗,几时来走走?好,好,你那个事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少华书记我们十多年的朋友了呗,能不帮你?……噢,顺便跟你说个事,我有个朋友的部下的朋友,你看看这次人事调整能不能帮个忙?当然,不能违背原则罗,违背原则的事那就搞不得。……哈哈,拜托,拜托……。”
还有一种电话,那就比较头疼了,高层领导的秘书。他们的电话可能就是代表高层领导的本意,也可能是秘书们偶然走走穴,但是,这很难得到最终的认定。接到这种电话,那就要高度重视了。“汪书记吧,我是某某秘书呢。……你好,你好。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个忙,有个人要照顾照顾,请你考虑一下,他比较适合做那个局长,请你安排一下吧。”这种电话基本上是命令式的,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有时候明知不是领导的本意,但是,领导的秘书同样是得罪不起的。
汪少华这段时期虽然有些头疼,但这种头疼是有喜有乐的,你想,领导的招呼兑现了,今后人家就欠着一份人情债,那就是一种财富。再说,通过打电话的人到底是少数,多数人是不够格打电话的,不能通过电话打招呼的,那就只有走登门拜访这条唯一的出路了。这登门拜访,对于汪少华来说,有种久违的感觉,虽然也就是隔了个端午和中秋,但这已经算是久违的感觉。不过,这可以理解,有句老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隔的不是一日?
汪少华喜欢这久违的感觉。
也许,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有这种喜悦。譬如,曾佩贤,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临江也不是这么清贫。“哈哈”的笑声经常从他家的房子里传出,因为,他家里同样门庭若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