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九华山这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陈超已经订了腊月二十六飞往上海的机票,因此陪着马克夫妇多玩两天,时间也还算宽裕。
冬季的九华山不不因寒冷的天气而萧条,相反,人气很旺,这给九华山这座佛教圣地增添了不少热闹劲。
因为一天的时间比较紧张,所以马克决定在九华山顶住上一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再启程回M市。
马克说让陈超随便逛逛,中饭自理,然后晚餐在山顶酒店见。对于这点,陈超当然没有意见,而且,陈超也不想当他们夫妇的电灯泡,而且他总觉得薛可因有一股子傲慢劲儿,一会儿让自己端茶,拿水的,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小厮一般。
这种感觉让陈超很不自在。
可表面上,陈超还是表现的非常积极,凭借自己恶补的九华山地理知识,主动给薛可因讲了不少九华山各景点的来历常识,惹得旁边的地陪景点导游一阵白眼。
“帅哥,你来过九华山?”来到肉身宝殿,待马克夫妇暂时离开后,地陪小姐忍不住问,她年龄不大,看起来却很泼辣。
“上学那会来逛过,不过我已经忘的差不多啦!”陈超存心想逗逗她。
那小女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记得倒很清楚,那男的是你老板吧。”
陈超暗自惊诧,这小女眼力如此之好,果然不愧是阅人无数的导游,见识就是不一般。
“你说是便是呗!”陈超模棱两可地说。
“女的是小三?”小女又八卦了一句。
“老板的秘密可不能多说!”陈超吊她胃口。
“那拜托你多烧烧香,以后也当老板!”小女抿抿嘴笑笑,露出俏皮的两颗小虎牙。
这个景点逛完了,陈超便独自去玩,马克夫妇又随着地陪小女继续游玩烧香,陈超也自在的到处转悠转悠。
不过,和那小女说自己以前来过九华山倒不是骗人。陈超确实来过。
陈超小时候家很穷,父母种地养兄弟俩,还要赡养多病的爷爷奶奶很是吃力。后来陈超和哥哥都上了学,父母更是负担不起了。
所以陈超的父亲便倒城市打工,母亲追随父亲到工地上给农民工们做饭,生活过的捉襟见肘。陈超自从十岁开始便成了地道的留守儿童,跟年老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小时候特别知道生活的艰辛。
后来哥哥辍学,也外出打工,才稍稍缓解了家庭的贫困状况。后来,大学的时候和刘雪谈,一开始两人只是互相有好感,在校园那个相对纯净的环境下,也并没有考虑两人有什么差异。
虽说刘雪出身好,可军人家庭,家教也很森严,在她的身上也没有流露出多少富家女的刁钻劲儿,可刘雪喜欢购物,花钱很大方,吃饭又爱喜欢,专门挑那些稀奇古怪的高级餐厅,没去吃两顿饭,陈超就抵不住了。
虽说勤工俭学也赚了一些生活费,可往往自己拼命劳动了一个月,还不够陪刘雪shopping一次的!
有一次陈超实在忍不住了,对刘雪说:“小雪,要不然咱们以后吃饭就在学校门口的饭馆吧,既方便又实惠,而且,味道也不错!”
刘雪开始没明白陈超的用意,不以为然道:“上海的交通到哪里都方便,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而且,到外面吃咱们还可以逛逛周边的商贸街,多好!”
陈超只好摆明了说:“可是,那些餐馆都不便宜,我这个月又花冒了……”
刘雪却哈哈一笑,双手环上陈超的脖颈,歪着头说:“小傻瓜,你在担心这个啊!也不早说!我的生活费比较宽裕,以后出去就花我的!”
话虽如此,可陈超却不能心安理得的花刘雪的钱,
留守儿童碰上了被溺爱的富家女,留守儿童往往是尴尬的那一方。尤其是吃饭结账的时候,服务生总是冲着陈超买单,这让陈超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小时候父母总是教育自己穷人不能志气短,不要贪富贵没骨气,陈超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吃软饭的。
可青春的激情,爱情的魅力,往往让陈超暂时忘记了这些,只是在偶尔的时候,陈超会暗自发奋,心道以后一定要多多赚钱,拿回属于男人的主权。
穷人家的孩子到底是心高气傲的。
陈超后来总是想,就算和刘雪结婚了,自己能忍受了门第的落差吗?他想象不出身为农民的服务见到了刘雪高官父亲,会不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这就是天生的自卑感。
无论是多努力奋斗,总觉得占了人家的。这就是门第。门当户对才是爱情的最好温床。
陈超上大二的时候,爷爷病了,病得很重,肺癌晚期。父母带着多年的积蓄(其实为了支持陈超上学,家中也没有多少积蓄),带着爷爷来上海手术。
安顿好了爷爷,陈超带着父母在一家小餐馆吃饭。菜单在三个人的手里传来传去,最终还是只点了三碗素面。
“你哥谈了个对象,黄了。”父亲将一碗面吸溜完之后,擦了擦嘴说。
“为啥?”陈超问。
“你爷手术要花钱,你哥的彩礼垫的。”父亲说。
陈超明白了,在家说媳妇要彩礼,没彩礼谁还愿意嫁你?
陈超的心中一阵心酸,说:“那下学期我不上了,休学一年,给哥挣彩礼钱。”
那时候的陈超还很单纯,哪里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在父亲听来就是一句幼稚的孩子话。
可父亲却心酸的笑笑说:“上学要紧,咱家就供出了一个你,可不能断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以后争气!”
父亲的话很直白,陈超却重重的点了点头。哥哥都快三十了,大龄青年了,在外打工辗转了不少地方,最苦的时候还到工地上拎繁重的泥斗子,就是为了攒钱娶人,可这个年纪还没找到对象实在很可怜,可陈超又能怎么办?
“我陪你们回医院,去看看爷爷!”陈超说。
父亲点头说:“好,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医生说手术不一定管用。”
母亲在一旁抽抽鼻子,没有说话,皱纹显得更深了,刀刻一般。陈超知道,寡言的母亲一定是担心爷爷,同时也心疼哥哥。
到医院了,哥哥在陪护。
爷爷很瘦,像只奄奄一息的猴子,光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陈超忍住泪,走到爷爷病床前,轻轻的喊了一声爷爷。可爷爷还是没睁开眼睛,却似乎听到了,嘴巴依旧是张了张。
“别喊了,他听不见,咱爷几天都吃不下饭了,一直在挂营养液。”哥哥陈浩在一旁说。
出了病房,陈超悄悄问陈浩:“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听爸妈说黄了?”
陈浩叹了一口气道:“是王婶给说的媒,人家要三万块。”说着还伸比划着伸出三根手指。
“你回去就不能跟王婶再说说,钱缓缓再给?”陈超道。
“人家姑娘家不愿意啊!再说女人是一岁年纪一岁人,大男人等个一年两年的没关系,可女的老了就不好嫁了!谁愿意等你这个穷光蛋?”陈浩说。
“哎,你看咱娘都愁白头了!爷爷这一病,又不知要花多少钱,我都不想上学了!”陈超皱眉道。
谁知,陈浩却悄悄用胳膊肘捣了捣陈超,道:“老弟,你好好上你的学,别担心你哥的婚姻大事!你哥不会打光棍儿!”
陈超眼睛一亮:“哥,你有对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