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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了一天的天空,入夜后又落起了雨。
老光从新月小区里走出来,收发室里那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保安阿狗探出一个头对老光说:“老光,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伞呀?”
老光瞄了瞄阿狗,不屑地说:“打伞?打伞干什么?这么好的雨水淋在身上,多舒服呀!你知道吗,雨水是天水,有特殊的意味,是上天对众生的恩赐。”
阿狗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哈哈,那你就好好享受这天水吧!”
老光的牙缝里蹦出一个字:“俗!”
老光冒雨走出了新月小区,阿狗轻轻说了声:“有病!”
老光并没有在雨中继续行走下去,而是站在街边等出租车。
夜色中的行人匆匆而过,不时向他尖尖的光头投来古怪的一瞥。
老光在等待出租车的过程中,想起了杨子楠,如果和她一起在雨中散步,那会有怎样的滋味?他不清楚那个美女邻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夜里,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后,就想伸手去按她家的门铃,但他没有下手。
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老光坐进车里,让的士司机到滨江路的西岸酒吧,他在那里约了另外一个诗人默默。
老光走入西岸酒吧,找了个靠河边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很好,可以看到赤板河对岸的夜景,秋雨中的夜色有种冷艳的味道,犹如一个结满愁绪的女人。
老光先要了一杯柠檬水,坐在那里等待默默。
此时的西岸酒吧还十分冷清,柔缓的音乐和昏红的灯光催眠着老光的神经,酒吧要在10点以后才会有许多人。那些空落的座位上到时会填满一些什么样的人?老光这个想法现在无从印证。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抽烟的男子,老光斜着眼睛就可以看到那个角落,一明一灭的烟火让那个男子的脸变得扑朔迷离。那人就是西岸酒吧的老板方达明。
方达明注视着老光,老光尖尖的光头似乎给西岸酒吧增加了某些亮度,如果老光这样的光头坐满了酒吧,酒吧是不是可以不用开灯?这是方达明许久以来第一次产生的幽默念头。方达明好像对老光似曾相识,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也许就在这西岸酒吧里,也许不是。
老光好不容易看到身材高大的默默走进了酒吧,他朝默默招了一下手,默默就朝他走了过来,默默在老光对面坐下,笑着说:“老光,你把我约到酒吧里来有什么事情?”
老光也笑笑:“难道没事就不能把你约出来喝两杯?”
默默捏了捏自己的大鼻子说:“你这小子做事情总是鬼鬼祟祟的,我看不懂。”
老光说:“喝点什么?”
默默说:“啤酒吧!”
于是,老光就叫了一匝啤酒,老光和默默碰了一下杯,一仰脖子把一杯啤酒灌了下去,然后抹了一下嘴巴说:“默默,我想让你给我开一个诗歌讨论会。”
默默说:“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以你在国内诗歌界的影响,谁都会来的。”
老光叹了一口气:“此言差矣,我现在算什么,还是你老兄有号召力,我想让你给我谋划一下。”
默默喝了口啤酒说:“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开?我给你组织。”
老光说:“时间你来定,最好是越快越好!”
默默笑笑:“就这鸟事,打电话给我不就行了,还要到酒吧里郑重其事地谈。”
老光说:“不郑重其事,那是对你不敬!”
默默说:“屁话,别和我假模假式的,你小子总是改不了装逼的习惯,不就是搞个诗歌研讨会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老光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最近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默默问道:“什么奇怪的感觉?”
老光继续低声说:“具体什么说不上,但总觉得要出事!”
默默说:“我看你是性压抑吧!”
老光说:“性压抑是很长时间以来不能解决的问题,但我认为这和性压抑没有关系。”
默默笑笑:“你这小子就是神鬼兮兮的,多少次你说过要出事,可哪一次出事了?哈哈。”
老光喝了口啤酒:“这次不一样,可能真的要出事。”
默默说:“这就是你要我帮你组织你诗歌研讨会的原因?”
老光点点头:“不瞒你说,我还真的这么想的,要真出了什么大事,我这个愿望不就落空了?”
默默说:“你别逗了,我看你应该去找个女朋友了,实在不行,找个野鸡打两炮,你就正常了,别成天疑神疑鬼的。”
老光黯然地说:“到哪里去找呀,真找心里也有障碍……”
张小龙进入西岸酒吧之前,去过宋文娴的住处。宋文娴生日的那个晚上,带他去过的。宋文娴不在,张小龙冒着雨来到了西岸酒吧,他希望在西岸酒吧能够找到宋文娴。
张小龙进入西岸酒吧之后,在西岸酒吧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宋文娴。这时,西岸酒吧里已经有了些人气了。张小龙没有找到宋文娴,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想等一会儿,看能不能等到她。
一个女服务生走了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
他说:“一会儿再说吧,我在等一个人。”
女服务生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方达明在那个阴暗角落里注意到了张小龙。
张小龙望着窗外的河水和彼岸的灯火,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恐惧感。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世界,内心一片迷茫。这种莫名的恐惧感不一定是宋文娴带给他的,但他又摸不清到底是什么。
他在那里约摸坐了半个小时,服务生又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他:“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张小龙把脸转到一边,继续望着外面缓缓流动的浑厚的河水,没有理会女服务生。
赤板河上好像聚集起一团黑雾,要朝西岸酒吧冲撞过来。
女服务生又问了一句:“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张小龙无奈地转过脸来说:“我什么也不要,行吗?”
女服务生听出了张小龙话中蕴含的火气,微笑着轻言轻语:“先生,对不起,在我们店里不消费是不行的,如果你不要点什么,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张小龙双眼瞪着女服务生,心脏被压迫着,浑身滚烫而又不自在,他嘴里憋出一句话:“走就走,势利眼!”
张小龙“嚯”地站起来。就在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的一刹那间,听到了哗啦的一声巨响,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女服务生睁大眼睛看着张小龙身后的那块落地玻璃破碎地塌了下来。玻璃碴子落在了张小龙的身上,也溅在了女服务生的身上。
方达明站起来,朝张小龙那边走去。
老光和默默也站起来,朝张小龙那边张望。
张小龙呆了,像是被冰冻般僵在那里,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女服务生说:“你怎么能这样?”
张小龙喃喃地说:“我没有碰它,它怎么会塌下来呢?”
方达明来到张小龙面前,厉声说:“怎么搞的!”
张小龙不知所措。
女服务生说:“老板,这位先生来店里坐了很久,我过来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没想到他火气很大……”
张小龙的眼中有火辣辣滚烫的液体在流动,大脑混沌一片,他只是喃喃地说:“我根本没有碰到它,它怎么会塌下来呢?”
张小龙仿佛听到叽叽的女人阴森的笑声和风一起从外面灌进他的耳朵。
他觉得自己很虚弱,几乎要瘫倒在地。
方达明的眼前仿佛出现这样一个情景,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拿起一个花瓶,用力地朝玻璃墙砸过去,她的嘴巴里愤怒地说着什么,他走到她的面前说:“对不起,是我惹你生气了,我发誓,再不去赌了!”女人的泪水流了出了,扭头走出了西岸酒吧,一阵风从江面上灌进来,方达明倒抽了一口凉气……方达明眨了眨眼睛,眼前出现的情景消失了,他冷静地对张小龙说:“你没碰玻璃,它怎么会碎呢?这里就你一个人。”
张小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逃离这个地方。可张小龙无法脱身,他面前一下子站满了人,那些陌生的面孔充满了奇怪的表情,那些人的嘴皮翻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张小龙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希望在这些陌生的人中找到宋文娴的脸,只有宋文娴才能使他解脱困境,但宋文娴并不在场,张小龙此时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