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骏遣别驾马诜入贡于赵,表辞蹇傲;赵王虎怒,欲斩诜。侍中石璞谏曰:“今国家所当先除者,遗晋也。河西僻陋,不足为意。今斩马诜,必征张竣,则兵力分而为二,建康复延数年之命矣。”乃止。璞,苞之曾孙也。
初,汉将李闳为晋所获,逃奔于赵,汉主寿致书于赵王虎以请之,署曰“赵王石君”。虎不悦,付外议之。中书监王波曰:“今李闳以死自誓曰:’苟得归骨于蜀,当纠帅宗族,混同王化。‘若其信也,则不烦一旅,坐定梁、益;若有前却,不过失一亡命之人,于赵何损!李寿既僭大号,今以制诏与之,彼必酬返,不若复为书与之。”会挹娄国献-矢石-于赵,波因请以遗汉,曰:“使其知我能服远方也。”虎从之,遣李闳归,厚为之礼。闳至成都,寿下诏曰:“羯使来庭,贡其-矢。”虎闻之,怒,黜王波,以白衣领职。
显宗成皇帝中之下咸康七年(辛丑,公元三四一年)春,正月,燕王-使唐国内史阳裕等筑城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立宗庙、宫阙,命曰龙城。
二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刘翔至建康,帝引见,问慕容镇军平安。对曰:“臣受遣之日,朝服拜章。”
翔为燕王-求大将军、燕五章玺。朝议以为;“故事:大将军不处边;自汉、魏以来,不封异姓为王。所求不可许。”翔曰:“自刘、石构乱,长江以北,剪为戎薮,未闻中华公卿之胄有一人能攘臂挥戈、摧破凶逆者也。独慕容镇军父子竭力,心存本朝,以寡击众,屡殄强敌,使石虎畏惧,悉徙边陲之民散居三魏,蹙国千里,以蓟城为北境。功烈如此,而惜海北之地不以为封邑,何哉!昔汉高祖不爱王爵于韩、彭,故能成其帝业;项羽-印不忍授,卒用危亡。吾之至心,非敬欲尊其所事,窃惜圣朝疏忠义之国,使四海无所劝慕耳。”
尚书诸葛恢,翔之姊夫也,独主异议,以为:“夷狄相攻,中国之利。惟器与名,不可轻许。”乃谓翔曰:“借使慕容镇军能除石虎,乃是复得一石虎也,朝廷何赖焉!”翔曰:“嫠妇犹知恤宗周之陨。今晋室阽危,君位侔元、岂,曾无忧国之心邪?向使靡、鬲之功不立,则少康何以祀夏!桓、文之战不捷,则同人皆为左衤任矣。慕容镇军枕戈待旦,志殄凶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忌间忠臣。四海所以未壹,良由君辈耳!”翔留建康岁馀,众议终不决。
翔乃说中常侍-弘曰:“石虎苞八州之地,带甲百万,志吞江、汉,自索头、宇文暨诸小国,无不臣服;惟慕容镇军翼戴天子,津贯白日,而更不获礼之命,窃恐天下移心解体,无复南向者矣。公孙渊无尺寸之益于吴,吴主封为燕王,加以九锡。今慕容镇军屡摧贼锋,威振秦、陇,虎比遣重使,甘言厚币,欲授以曜威大将军、辽西王;慕容镇军恶其非正,却而不受。今朝廷乃矜惜虚名,沮抑忠顺,岂社稷之长计乎!后虽悔之,恐无及己。”弘为之入言于帝,帝意亦欲许之。会-上表称:“庾氏兄弟擅权召乱,宜加斥退,以安社稷。”又与庾冰书,责其当国秉权,不能为国雪耻。冰甚惧,以其绝远,非所能制,乃与何充奏从其请。乙卯,以慕容-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优州牧、大单于、燕王,备物、典策,皆从殊礼。又以其世子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赐军资器械以千万计。又封诸功臣百馀人。以刘翔为代郡太守,封临泉乡侯,加员外散骑常侍;翔固辞不受。
翔疾江南士大夫以骄奢酣纵相尚,尝因朝贵宴集,谓何充等曰:“四海板荡,奄逾三纪,宗社为墟,黎民涂炭,斯乃庙堂焦虑之时,忠臣毕命之秋也。而诸君宴安江沱,肆情纵欲,以奢靡为荣,以傲诞为贤;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将何以尊主济民乎!”充等甚惭。
诏遣兼大鸿胪郭烯持节诣棘城册命燕王,与翔等偕北。公卿饯于江上,翔谓诸公曰:“昔少康资一旅以灭有穷,勾践凭会稽以报强吴;蔓草犹宜早除,况寇仇乎!今石虎、李寿,志相吞噬,王师纵未能澄清北方,且当从事巴、蜀。一旦石虎先入举事,并寿而有之,据形便之地以临东南,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中护军谢广曰:“是吾心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