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了喻白淡漠地声音，“把孩子做掉吧。”
艾离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昔日那个百般疼爱自己的男人说出的话语，“这也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可是，小离你要活命不是吗？”
“你明明可以救我！明明可以救我们的孩子！”艾离的手死死地抓住手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抱歉，你知道的，我做不到。我以为我已经说地很清楚了。”
艾离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掉在腿上，她几近用哀求地语气说道：“喻白，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救救我和孩子，救救我们。只要一颗肾，我们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医生说，医学上只有一颗肾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我求你，救我和孩子好吗？”
“对不起，小离。我知道医学理论上是没错，可我妈是学医的，我比你更清楚少掉一颗肾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肾脏是过滤排毒的，只有一颗意味着我今后过滤排毒的功能大大降低，意味着我的生命大打折扣，意味着我下半辈子很有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电话那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随后顿了顿。
“更何况，即使捐给你，你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活下去，不是吗？我还有一场会议要开走不开，孩子你就自己去做掉吧。”
电话蓦地被挂掉，艾离听着电话里嘟嘟地忙音，茫然无措地看着墙面，蜷缩成一团嚎嚎大哭。
她不想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电话那头的是她的丈夫，是和她相识十年，相恋六年的男人。
他居然可以对自己全然像一个陌生人般，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这个时候胎儿已经成型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
病房外，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久久地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是一份厚厚的文件袋。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男子将手里的文件袋丢进了垃圾篓。
门被轻轻地推开，病床上的女子蜷缩在一旁，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男子坐在床边，眼里满是悲伤和心疼，他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女子似乎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李医生。”
李煜连忙收回那即将触碰到女子脸上的手，脸上的悲伤也消失殆尽换成了温暖和柔和。
“小离。”
看见艾离要起身，李煜连忙拿起枕头垫在了艾离的后背。
“李医生，你怎么来了？”
想到今天侦探社寄来的东西，李煜的眼里有片刻的迟钝，随后笑道，“就是来看看你，肾源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你一定要保持一个好心态，这样我才能治好你。”
艾离拉过李煜的手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知道啦，李医生。我的身体就和小强一样，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煜低头看着那双白皙瘦弱的小手怔了怔，随后紧紧握住。
小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直到李煜离开，艾离的笑容才渐渐黯淡下来。
这两个月已经发生太多太多事了，原本做透析起码可以保证病人活一年以上，通过做透析活二十几年的也大有人在。
可老天像是在对她开玩笑似的，她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身体一天一天衰败下去，不要一年或许半年都坚持不下了吧？
最近父母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似乎越来越忙了，或者是因为不断地给自己找肾源，她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他们了。
前阵子父母那骤然苍老的容颜和日渐消瘦的身形还在眼前。
她是父母唯一孩子，母亲一向脆弱又如何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想到这，艾离只能无声的流泪。
喻白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她了，她知道喻白不愿意将肾捐给自己。
她想通了不怪他，只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病房中。
尤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和喻白的孩子。
她只希望老天可以让她撑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有李医生，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她拨通那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可惜没有人回应她。
“喻白，我很想你，你来医院看看我和孩子好吗？”
她照旧在喻白的微信里留了语音，随后将病房里的药瓶收拾好拿到外面的垃圾桶丢掉。
垃圾桶的文件夹吸引了艾离的目光，那个文件夹上赫然写着李煜两个大字。
艾离不知道是怎么看完文件夹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听完那一碟录音的。
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医院，一边拨打着喻白的电话，一边寻找着空着的出租车。
她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只想到喻白的面前问个明白。
这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艾离的手有些颤抖，“喻白，你来医院看看我好吗？我和宝宝需要你。”
艾离始终问不出口，那些资料实在太过残忍和震撼。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喻，你别这样，人家衣服还是新买的Xperson限量款，你可别弄坏了。你让我自己脱下来。”
“不就是一件限量，待会我派人把它家这个季度的衣服全都给你包起来。尹儿，我已经忍不住了……现在我就要吃掉你。”
“唔，你真坏！”
电话里妖娆的声音艾离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闺蜜程尹……
周围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凝固了，直到一辆黑色的汽车，猛地将她撞飞出去。
抬头的一刹那车子已经飞驰而去，可那棒球帽下的脸却怎么也逃不了艾离的眼睛。
车子的上的人正是苦苦追求程尹多年的张斯羽！
痛，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
艾离看见自己身下大片的血海。
“小离！”
艾离听见李煜隔着马路撕心裂肺地叫喊，很快她的手便被紧紧握住。
“小离，不要睡。”李医生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艾离耳边徘徊，可是她真的好累，好想睡。
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限的黑暗。
艾离已经感到死亡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她的世界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李医生焦急地声音和周围乱作一团的护士。
“*破裂，必须摘除，赶紧拿血袋！”
*摘除……
艾离如进了地狱一般，不仅孩子没了，就连做母亲的机会都被永远剥夺了吗？
泪水无声地从艾离的眼角滑落，此刻她只觉得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她困倦地在病床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只觉得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渐渐地朝她走来。
恍惚中，艾离看清了走来的男子，那温润如玉的熟悉的面庞正是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的丈夫喻白。
喻白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艾离的跟前，抬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了艾离的脸上。
艾离费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相爱多年的男人还是爱着自己的是不是？
她看见的听见的那些通通是假的是不是？
喻白的手在艾离的脸上流连了好久，蓦地摘走了艾离脸上的氧气罩。
“小离，我是爱过你的，可是比起爱你，我更爱我自己。”
艾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角的泪水滑落。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居然临死都在自欺欺人。
是她害了自己的亲人，是她害了自己的朋友，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绝对不会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直到死，艾离都无法原谅自己。
艾离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只是病床上的她心跳已经停止，再也没有了呼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