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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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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一群人围着柴立新七嘴八舌说完话,长廊外,雨势渐收,又过去一会儿,就彻底地停了。

柴立新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虽然雨止天却没有晴,天空依然阴云密布,远处不时闪过雷电的光芒。

“喂,起来!”

柴立新踢踢身边的“老鼠”。

这家伙正抱着脑袋,像犯人似的蹲着,被柴立新踢了屁股,他抬起脑袋,一把抱住了柴立新大腿,哭丧道:“大哥,我再也不敢了!知道的我都说了,你放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

“放手。闭嘴。”

“老鼠”别的本事或许没有,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他察言观色,见柴立新眼神不善,于是不再干嚎,乖乖松开了手。

“你,帮我找个人。”柴立新嗓子干涩,每个字都说的很吃力。“完事就放了你。”

一听柴立新会放他走,“老鼠”立马来了精神。

他噌地一下站直身,挨到柴立新身边,满脸堆笑,拍胸脯保证道:“大哥,你说吧——要找谁?只要是在这带混的,没有我杨帅找不到的人!”

直到这时,柴立新才知道这鬼头鬼脑的家伙叫什么。

比起他的本名,还是“老鼠”这外号更适合他。

柴立新自己也在底层摸爬滚打过,他当然清楚,像杨帅这类混迹于各种场所的小混混,他们或许没有大人物们的手腕,但传递消息却是相当灵通的。

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寻人,除了警察外,用他们不失为另一个办法。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没搞明白情况前,柴立新不想轻易联络陈驰或叶燃。尽管离开许家那晚,他和叶燃分开前,叶燃曾亲口承诺,柴立新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她或云水叶氏的人帮忙。

可一找上他们,很可能会惊动许晋江那王八蛋。

柴立新落到今天这步,有一大半都是因为许晋江这混蛋。柴立新想起他,就他妈一肚子火。

自己眼下的麻烦,也不是叶燃、陈驰或其他任何人能解决的。

他只能靠自己。

……

柴立新让“老鼠”等着,自己则去找了那位姓朱的老乞丐道别。

听他说要走,老朱只是深深望了他两眼,别的什么也没多说。

看柴立新此际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这个……是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在你身上发现的东西。”

老朱抖抖索索从一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破棉絮深处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布袋系绳,他倒出了一枚银色的戒指,递给柴立新。

“当时你把它攥得很紧,我想这东西对你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替你保管着,想着哪天你要是能记事了,就把它交给你。”

在老朱苍老的声音中,柴立新接过了戒指。

银色雄鹰停留在他掌心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向苍穹。

柴立新早就不记得这回事。

他以为他全忘了。

可一看到这戒指,当时许晋江把它交给他时,他的眼神,他手指的温度,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充满了绝望,疯狂,偏执,柴立新都历历在目。

盯着那戒指,柴立新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收起手掌,冲老朱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在一旁闲得无聊的“老鼠”见状,连忙跟上去。

……

告别老朱他们,柴立新在即将离开公园前,找到了个公共厕所。

他找“老鼠”要了把他随身带的匕首,然后开始对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把他那头杂乱纠结的长发和胡子都剃了。

刀子刮在皮肤上,发出轻微单调的沙沙声,伴随水流的声音,一切显得十分寻常。

贼眉鼠眼的杨帅在外边抖着脚,嘴里哼着走调的歌词,不时探头朝厕所门内张望两眼。

他抖得活像根抽风的竹竿,还是被砍了半截的那种。杨帅当然想跑,可惜没那个胆子。柴立新越放心他,没有步步紧盯,他反而越不敢放肆。

杨帅只是个小人物,直觉却告诉他,柴立新不好惹。

咽了口唾沫,他清清嗓子,隔着门口对柴立新套近乎,“大哥,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等了一会儿,杨帅没等到回答。

看来柴立新不准备把他的身份透露给他。

片刻后,杨帅又壮着胆子,问:“大哥,你要找的是亲人?朋友?还是仇人?”

哗啦——

里头传来一阵冲水声。

接着,柴立新走了出来。

他瞥了杨帅一眼,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要找一对夫妻,丈夫姓朱,他们十年前还在这附近卖早点。”

杨帅抬头,张嘴,对着柴立新差点看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没名没姓、脑子也不清楚、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稍微收拾干净后,竟然这么……这么……

杨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的眉毛浓黑利落,鼻梁高挺,嘴巴抿着,眼神很凶。他的视线像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落到人身上,就像被刀刃划过皮肤,又痛又爽快。

“大……大哥……?”

柴立新气势太强,今年刚满十八的杨帅结结巴巴,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甚至连刚才柴立新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柴立新眉头微蹙,看着突然扭捏起来的“老鼠”,又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要找的人,是朱记早点铺的老板和老板娘。”

在这片地被建成公园前,朱记早点那位吵遍整个街区无敌手的彪悍婆娘,也算当地一霸。以“老鼠”的年纪,柴立新相信他就算没见过,也一定听说过。

这下,杨帅确实听清了。

他惊讶地瞪着他那双小眼睛,失声反问:“大哥,你再说一遍,你……你找谁?!”

……

之后,杨帅带着柴立新向东而去。

在离公园三四站路开外的地方,找到了迁到另一条街的新朱记早点铺。

这时店里稀稀拉拉还坐着一些食客,但因为一大早的雨,加上最忙的用餐高峰已经过去,人不是很多。

杨帅才踏进店里,一个响亮的尖嗓门就响了起来——

“你个死小子,店里这么忙你不搭把手,一大早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混到哪儿去了,给我过来!”

庞大圆硕的身影从店堂深处冲出,胖老板娘十年如一日,除了多添几条皱纹,样子几乎没任何变化。她以难以想象的敏捷拎起杨帅的耳朵,啪啪照着他后脑勺削了两下。

今天杨帅的脑袋可算是狠狠遭了罪。

他那小身板在胖老板娘手里,就像如来佛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怎么扑腾也没用。

“姨妈!姨妈……哎哟!我真没去瞎混,你看看,你看看我带谁过来了?”

挣不过,杨帅赶紧伸手指向店门口。

柴立新正站在那里。

身材圆胖的老板娘应声回头,与柴立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的表情先是有些疑惑和不信,眯着眼,等看明白是谁,胖老板娘手一抖,受到惊吓般,把杨帅扔地下了。

“你、你……”

‘你’了半天,嘴巴出名又快又毒的她没说出个所以然。红润的脸色倒越来越惨白,如同见了鬼,紧接着就爆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

才不到上午九点,朱记早点铺就提前打了烊。

等老实勤恳的老板拉上门,又端来几杯饮料,靠墙的一张餐桌边,情绪一度失控的胖老板娘虽说仍有些惊魂未定,好歹安静下来。

其实随便换了谁,冷不丁看到一个已死了差不多十年的“死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都会受到惊吓。

“立、立新啊,来……喝饮料。”胖老板娘尴尬地呵呵笑着,边将冰饮推到柴立新面前。

她心里其实瘆的慌,但见柴立新全须全尾,会喘气,脚下还有影子,确实不像鬼,她才拍着胸脯,松口气,道:“刚才你可是把我吓坏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怎么杳无音讯的。当年街坊们都在传——说你你已经葬身火海,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到你被下葬……啊呸呸,瞧我这张嘴!立新,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老板娘心直口快,是个藏不住事的。

她见柴立新不出声,用手肘顶了顶一旁老实巴交的男人。

规规矩矩,像根木头似的老板这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先是看了看他身边的婆娘,又看向柴立新,硬着头皮开口问道:“立、立新,你找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有啥事?”

柴立新沉吟了片刻,终于点点头,问:“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们,在铺子还没从白马路迁走前,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

他的话让夫妇两人面面相觑,神色迷惘。

见柴立新神色认真,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夫妇俩自然不敢怠慢。他们交头接耳,过了一会儿,胖老板娘抬起头,鼓足勇气开口:“立新啊,我们的铺子前前后后三十年了,这城里的乞丐和流浪汉那么多,实在没法记住谁是谁。”

柴立新摇摇头,又提醒道:“这个人你们一定记得。他和我一样高,人有点迟钝,每天早上,他都会待在拐角第一家便利店的墙根下,和你们的店子只隔开三五米,对了,他还每天在你们门口的垃圾桶里翻吃的。”

他越说,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却似乎越糊涂了。

“立新,你真把我搞糊涂了。”胖老板娘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原来的铺子左右从来没什么便利店,门前也没垃圾桶,店里的残渣废料都是直接装在后巷垃圾箱里的。”

“什么……”

老板娘此时的话,柴立新直觉就是不可能。

“要说隔壁拐角,原先是毛老七开的理发店啊!你忘了吗,立新,你十六岁的时候,还把毛老七的门牙都打断了。”

不等柴立新表态,嘴快的胖老板娘又开始念叨。

“至于你提到的那个人,我们真的没见过,没印象。要是有谁敢天天翻我家的垃圾桶,我这暴脾气,怎么也要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胖老板娘的话,让一旁干瘦的老板也附和着点头。

他们甚至还拿出了存在手机里多年的合影留念。照片里满满当当挤了一堆人,拍摄地点正是搬迁之前的朱记早点门前。铺子门口确实没有垃圾桶,隔壁也不是便利店。

此时此刻,夫妻两个人的表情更不像作假,也没有任何作假的必要。

柴立新脸色发黑。

十年后的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十年前街头的原因,他以为找到朱记早点的夫妇俩,至少会对解开谜团会有一点帮助,没想到,这反而将一切推向了更混乱的深渊。

柴立新努力回想。

他记忆里拐角那家便利店,以及每天清早蜷缩在那家店墙角的流浪汉,都那么真实。可老板娘嘴里的毛老七,他开的那家理发店,柴立新的头脑里,同样模模糊糊也有印象。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那个打扮得妖里妖气,喜欢拈着兰花指,开口闭口人家人家的人妖呢。那货还骚扰他,被他毫不留情揍了一顿,从此见到他都绕着走。

柴立新这时的脑袋里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拉扯,让他的头嗡嗡作响,越来越疼,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一直没开口的杨帅趴在桌边,他从柴立新描述那个流浪汉长相的时候,表情就有点古怪。因为在杨帅听来,柴立新形容的那人,根本就是不久前的他自己嘛!

“大哥,大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杨帅一直在观察柴立新,见他额头冒汗,一脸痛苦的样子,就咋咋呼呼叫起来。

柴立新强忍着越来越厉害的头痛,用手撑起身体,想摇头离开这里。可才跨出一步,他整个人就倾斜着往一边摔倒,连带掀翻了旁边几把椅子,发出一连串哐当声响,把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哎哟,立新,立新?你这是怎么了?死鬼,快搭把手,把他搬到楼上的房间去躺着!”

“啊?嗳!知、知道了……”

“你个臭小子,别傻站着!看厨房有没有干净的毛巾,去拿两条来!”

“哦,哦。”

“哦个屁啊,还不快去!”

柴立新浑浑噩噩,仿佛昏了又仿佛清醒着。他无法动弹,但胖老板娘彪悍独特的尖嗓门,杨帅一惊一乍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搀了起来,一阵颠簸后,又似乎把他抬到床上。

打仗一样的忙乱过后,柴立新被灌了一大杯糖水,抹干净脸上的冷汗,身上盖着毯子,终于不再浑身僵硬。

那突如其来,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劈碎成两半的头痛有所减弱,但柴立新的意识仍昏昏沉沉,如同漂浮在海面上。杨帅在一边照看他,房门虚掩着,迷糊中,夫妻俩刻意压低的交谈不时传入他耳中。

“……是不是该通知……许家那位在……悬赏……”

“不行!死鬼……好歹认识……我们不能为了……传出去……戳脊梁骨!”

“可要是被许家……我们会……麻烦。”

“唉……再……我们等他醒……再说。”

柴立新如坠梦中,头脑时而清楚,时而又糊涂。

他本来早该彻底丧失意识,可冥冥中,柴立新又本能地知道他不能昏。他一旦昏过去,再睁开眼,面对的可能就将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8月12日,也许是下个十年、二十年后,也许又要回到十年前。

见鬼的谁知道呢!

直到刚才,柴立新发现,他的记忆出了大问题。

一次次不断的重复轮回,柴立新所熟悉的一切,真的都是未经篡改、真实无误的吗?

那么为什么,在他头脑里,又会交叠出现截然不同的两份记忆?

柴立新悄无声息躺着。

他眼前却不断闪现着如七彩烟花般的光芒。

那团光芒渐渐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它们拥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一直拖拽着柴立新的意识,往那漩涡最深处堕去。

柴立新拼命与之抗衡。

他真的厌倦了日复一日,每天睁眼面对这世界的疯狂与怪诞。

是时候让这操蛋的一切停止了。

柴立新这样对自己说。

他挣扎的精疲力竭,如同一只被困在网中的飞虫。

只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支撑他,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围绕柴立新整个意识的那些光慢慢散去,他的感觉渐渐回来了。身上毯子的纹理触感,气流的扰动,以及落在眼皮上的阴影都清晰无比。

柴立新竭力睁开眼。

“大哥,大哥你总算醒啦!”

伸手正想替他换掉额头上毛巾的杨帅没心没肺,笑得脸都皱了。

就算被柴立新一把扣住手腕,他依然没什么危机意识。小半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只要不主动挑衅柴立新,其实就没什么危险。

“我……昏了多久?”

柴立新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喝了半杯水。

“快两个多钟头了。”杨帅回,又接着问,“大哥你肚子饿不?我姨父在楼下煮饭,姨妈说你要是醒了就告诉她一声。”

柴立新点点头,正要说话,房门就冷不防被推开了。

杨帅大概吓了一跳,认出进来的人,不由抱怨:“姨妈,这是我房间,你怎么能不敲门呢!”

“臭小子!”胖乎乎像颗球的胖老板娘堵住了整个门口,她双手叉腰,开口就是一通臭骂,“你吃我的住我的,老娘还没问你收房租呢!去去去,看见你就来气,快给我到外面凉快去!厨房里还有碗等着你洗,我和立新有话要说。”

可怜杨帅敢怒不敢言,撵狗一样被灰溜溜撵出去了。

胖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她又谨慎地将门锁上。

柴立新看着她动作,也不出声。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夫妇俩的对话,也大概知道胖老板娘这时要和他说什么。

这个泼辣了大半辈子的胖女人,反倒有些支支吾吾,磨蹭了半天,她才咬咬牙,开口说道:“立新啊,实话不瞒你说,我和我家那死鬼这么多年也没一男半女,杨帅这小子,是我妹和妹夫出车祸前留下的独苗苗,养了他这些年,我们早就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

“这臭小子平时不学好,学习也不上进,整天就知道跟他那班狐朋狗党厮混,我和我家死鬼没少为这事犯愁。

可转念想想,杨帅这孩子心地其实不坏,也知道孝顺我们,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妈,我和我家死鬼守着这铺子,总能保他衣食无忧。念不下去书也没事,年纪小贪玩都没事,等再大点,娶个媳妇,他也就收心了。

我们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

说着说着,老板娘的眼里也泛起泪光。她擦擦眼睛,又笑道:“看我……真是的。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平时对着那臭小子反倒说不出口。立新,以前为了几个包子那么对你,我这心里一直有愧。自从收养了杨帅,我才知道没爹没娘的孩子多可怜,今天既然有机会,我诚心实意地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老板娘到底还是有些怵柴立新,表达歉疚后,她的眼神就躲闪着,不敢看他。

柴立新此刻倒格外平静。

他声音沙哑,摇头道:“陈年旧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胖老板娘立刻松了口气。

不等她再说什么,柴立新直接又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走,不会连累你们。”

老板娘脸上肥肉颤了颤,眼神更慌乱,她胡乱摆手,解释道:“立新,我真的不想赶你走!我们两个老的都一把年纪了,可杨帅才刚满十八岁,许家我们惹不起!你不知道,许家对你的悬赏一挂就是十年,赏金每年都在往上累加,我们都以为许家家主疯了,没想到你真的没有死。如果让他们发现……”

“我知道,”柴立新摆手,“你不用多说。”

他下床起身,才发现身上被换了套干净衣服。大概是他昏过去后,夫妇俩或杨帅替他换上的。上衣有些短,本来宽松款的牛仔裤也变成了贴身效果。

“这是我们给杨帅买大了的。”胖老板娘解释。

点点头,眼下柴立新没有任何可不满的。他找了一遍,发现许晋江给他的戒指,也被细心地用一根皮绳挂在了脖子上,脸色不自觉更缓和。

见他一点没动怒,好说话了很多,胖老板娘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她赶忙又拿来一双鞋递给柴立新,又塞给他一叠现金,说:“这些钱你拿着,虽然不多,也能防防身,千万别嫌弃。”

柴立新当然知道没钱出门几乎寸步难行,他道了声谢,没推辞对方的好意。

“立新!”

见柴立新换好鞋就要出门,胖老板娘禁不住喊了声,看到他回头,倒又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回来了,你……多保重。”

不过是一句珍重。

柴立新冷硬的脸上不由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我会的。”他回。

然后就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杨帅缩着身体坐在地上,很明显他根本没去厨房。

“大哥,你要走了吗?”他声音有些哑,眼睛也红红的。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柴立新,而是刚才胖老板娘的那番话,他大概都听见了。

柴立新居高临下看着他。

“别让他们失望。”

他没有和杨帅长篇大论,每个字异常简洁,却都极有分量。

在柴立新看来,杨帅是个幸运儿。

很多人都没这小子那么走运。

在说完这句后,柴立新就离开了。

他消失在外面茫茫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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