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的舞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明子。而馨雨也仅仅是早晚各一次。
似乎徘徊在我生活里最多的,是秦琴。连梦境里,她都不放过我。
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如果真是这样,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今天早上忽然接到阿虎哥的电话,提醒我10天后一定要回旧金山。不用想就知道是老爸让他打电话给我的。下个月的月初是老妈的忌日,我怎么会忘呢,老爸真是多此一举。
给秦琴打一个“Morning Call”,让她起床,接着如流水线操作般洗脸刷牙吃早餐喝莉莎剩下的牛奶。
送秦琴到学校,她没有立刻下车,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给我,“送给你。”
这是一瓶清新柑橘味的阿玛尼男士香水,瓶子的造型充满男性线条美,配以透明的玻璃材质,显得柔中带刚,高雅自在。这种香水,适合传统、内敛的男士使用。
我想秦琴没有这么高的品味,也不可能这么了解我的喜好。
“是馨雨帮你挑的。”我知道一定是星期六她们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难怪星期一馨雨神神秘秘地说什么秦琴喜欢我。
“你不喜欢吗?”秦琴的语气有些失落,她今天鼓起勇气送我礼物,之前肯定有很多顾虑。
“谢了。”我把香水放进车内的柜子里,表情很平静。
“别忘了中午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织田家。”秦琴快速下车,跑着进入校园。
等她身影消失,我又从柜子里取出香水,放在手心里观察。在光线的折射下,香水的色彩很诱人。
如果她自己买给我,或者是馨雨送给我,我都会比现在高兴得多。馨雨知道我喜欢什么,但她不买;而秦琴正相反。如今的感觉就像是馨雨替秦琴打点一切,将她花枝招展地送到我面前。
世上的事情恰如秦琴所说,有太多的无奈。
我将香水扔进柜子里,去喝酒。
中午,秦琴打手机给我,让我去接她。但到了那里,我却没有见到织田。
秦琴将一张纸条塞给我,“地址在这上面,他早晨上课的时候给我的。”
将信息写在纸条上,而自己不露面,不知道算不算忍者特有的坏习惯……
按照地址,我好不容易找到坐落在市郊的一座庭院。
完全的日本风格,流水、池塘、叠石、树木、假山、回廊……很和谐地配合在一起,给人很自然的感觉。而屋子是典型的唐式建筑,瓦檐和立柱都透着古雅。
织田整天装出一副穷人样,没想到竟能住这么豪华的庭院。
听到我的奔驰的声音,穿着黑色宽松和服的织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和服上印着白色的家徽,大概食古不化的织田以此为荣。
“织田,你的院子真好看!”秦琴被那个清澈的池塘所吸引,观赏着池塘里的鲤鱼。
“这是家父留给我的产业,家父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
忍者的职业没落以后,不少忍者家族的后代都另谋出路,其中不乏有许多经商的能人。所以我相信织田说的不是谎言。
“到里面坐。”织田很有礼貌地邀请我和秦琴进入中央的会客室。因为秦琴的关系,我们都说英语。
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画的是挥舞着禅杖的鲁智深,旁边用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着“横扫千军”。
织田慢悠悠地替我们泡两杯日本绿茶,回到自己的座位,“林天,有个人和我一起住,想不想见见她?”
我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低头泯一口绿茶。日本的绿茶和中国绿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日本人喜欢将绿茶撵成粉末。
“你说的是明子,她人呢?”我本来没想到明子会在这里,但看到织田既然这么问,我立刻就猜到了。想必是织田要照顾明子,让她搬来这里一起住。
“明子小姐在做料理,借你的光,我今天能有幸品尝明子小姐的手艺。”
我明白了,并不是织田想要叫我们来,而是明子想要见我,她怕我不来,于是借用织田和秦琴的同学关系来邀请。
我们三人喝着绿茶,静静地等待明子的出现。庭院里的小竹罐缓缓蓄满流水,向下翻倒,敲击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发出清脆“嘟”的一声,将水倒入池塘里,接着又弹起,重复着蓄水的工作。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明子一边说着恭敬的日语,一边端着盘子走进会客室。她穿着适合夏天的藤色“西阵织”和服,背后系着一个小鸟形状的“太鼓结”。
所谓的料理,也不过就是四碗荞麦面、八个寿司、一份天妇罗和一些甜糕。
“谢谢。”秦琴起身鞠躬,这是她仅会的几句日语之一。
织田感激地答谢,接过荞麦面,呼哧呼哧地吃起来。日本人认为吃面的声音越响,越表示面的滋味好吃。反正我和秦琴都做不到织田那样。他看起来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猪。
外面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慕尼黑夏天的雨,简直没有什么规律。雨滴掉落在池塘里,激起一朵朵涟漪。雨似乎没有立刻停下的欲望,没多久,雨水在院子里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水流,依依灌注到中央的池塘里。
屋檐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大颗大颗的雨滴,节奏鲜明而富有禅意。望着朦胧的庭院,我怀疑自己此时身处遥远东方的某个寺庙。
织田那头猪吃面的声音终于被雨声所掩盖,我第一次感到“雨”是一个好东西。
但雨越下越大,断绝了我吃完东西就回家的想法。屋子被外面哗哗的雨水所包围,里面的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