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新官上任
在舒木匠等人看来竹根雕能高价卖到国外,自己这些乡下人能够赚这么多钱,完全是托了郭亮等人的福,是郭亮在帮助他们。特别是听说为了竹根雕的出口,几个老板投资了很多很多钱,购买了外国的设备,心里更是感激不尽。
郭亮给他们的制作价格已经够高了,当郭亮还提出给一部分股份给他时,舒木匠死活不要。最后说了一个理由来让郭亮苦笑不得:“郭干部,我是乡下人,很实在。只有看到钱一张张到手里我才放心。你把股份给我,我就是股东了,到时候公司效益不好或者亏本了,我这个股东就得减少收入甚至还要赔钱进去,我受不了。还不如像现在一样,我们做多少你们收多少,现款现货,什么时候你们不收了,我们也不做了。一点风险也不用担,痛快。”
最终舒木匠还是没有要股份,这些股份按照梁倩英、吴卉的意思全部落在郭亮身上。
舒木匠全没有想到这桩生意之所以发起、之所以能成功,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舒木匠高超的技术,其他人包括郭亮只是利用他高超的技术在赚钱而已,而且这种依赖或者说利用还将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现在竹根雕还不赚钱,或者说因为现在还处于投资阶段,几乎没有什么利润,但对舒木匠的收购价却没有减少,每次都是现钱付款,这让多少了解情况的舒木匠更是感恩戴德,好像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越发对郭亮尊敬和感谢。也就导致他见了郭亮也非常放不开,就如农村里其他农民见了国家干部一样地敬畏。
舒木匠也问了郭亮这个竹根雕公司什么时候建起来,是不是需要在他家附近建一个厂房,添置一些设备,以便大量生产。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独立的公司,打的牌子还是金凤集团的。
舒木匠他们刚回来不久,楠竹坳警务室的洪杰、张石以及那个新招进来的联防队员也来了。他们用摩托车运来了一百多斤和半边猪肉。本来这些是过年前准备分给郭亮的,可郭亮不要,他说他仅仅在警务室呆了几个月,既没有喂过猪更没有喂过鱼,不应该得。他坚决制止了洪杰要将鱼和猪肉送到镇里的行动。今天朱柏良打电话告诉洪杰说他们会到舒木匠家,经过在电话里与郭亮一番谈判,决定把部分肉和鱼送给舒木匠,算是处理了这件事,大家都心安不少。
这让舒木匠家又感动了一回,又对郭亮好好感谢了一次,让郭亮很不好意思。
十几个人在一起吃饭非常热烈,大家先后向郭亮敬酒,幸亏农民厚道和憨厚,敬了一会酒见郭亮脸红就不再强逼。吃完晚饭,郭亮、朱柏良就随洪杰等人回到了警务室睡觉。
让郭亮还没有想到的另一件事就是杜勇现在就在楠竹坳附近搞社会调查。他借住的地方与警务室相距不远,当郭亮他们在警务室闲谈的时候,他正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从郭亮办公室偷偷复印了郭亮的论文后,回到单位仔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越读越觉得郭亮的文章写得好,心里产生一丝嫉妒的同时,也决定自己来这里调查一次。他虽然想直接将郭亮的论文改一改名字就寄到报社、杂志社去,但他考虑到今后可能存在的风险,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决定在郭亮文章的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完善,力求写出更好的文章,将来万一让郭亮知道了这回事,郭亮也没话可说。
过年、正月初一、初二,他在家跟家人团聚。初三他就一个人急不可待地来到了楠竹坳这里。不想来到这里后刚开始找人调查,有农民就把他和郭亮联系起来,对他非常有好感。杜勇感到很奇怪,心里感叹郭亮的人缘好。几次搭话之后,有人兴奋而感激地把郭亮舍己救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杜勇心里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村民仅仅是感恩而已。不想,他稍微了解一下之后,发现郭亮救人的事迹远远比报纸上那个豆腐块刊登的内容惊险而刺激,甚至称得上壮烈,而且他发现在这件事的背后竟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完全可以说,郭亮和那个朱柏良是超级大英雄,从那么惊险的洪水中救出这么多人,应该大书特书,可媒体和政府并没有宣传。这非常不合情理,他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现在也没有人故意打压他们两个啊。为什么不大力宣传这种好事?”
带着这个疑问,他开始将调查的思路全部集中到这方面来,很快他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有人为了掩盖蓄水坝质量差的事实,故意地淡化了郭亮他们的功绩。
想通了这一点,杜勇心里立即有了一个巨大的计划:假借为郭亮他们正名的机会,将这件事底朝天地掀出来,制造出一个焦点新闻,让那些在修坝过程中赚了黑心钱的人坐牢,让我杜勇闻名!
他估计这次如果将这事调查清楚,郭亮又可能还要前进一步。自己与他的距离将可能远拉越远。不过,在自己无法短时间取得进步的情况下,让他前进一步又何妨,反正只要我自己能前进一步就行。
杜勇有点佩服自己的大度了,他思考着从哪方面入手掌握材料。
第二天,郭亮和朱柏良告别洪杰等人进镇。在朱柏良邀请下,他到了朱柏良父母家吃中饭。朱家自然把郭亮当作了最珍贵的客人,朱柏良的弟弟不顾郭亮的劝阻真的高价从邻居家买来一条黑狗宰了,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黑狗火锅宴。让郭亮再次感受了农民的淳朴。
春节几天假很快就结束了,全镇干部职工开始正式上班。
上班的第一天,镇领导班子就陪同县市有关领导慰问庄青山烈士的家属。晚上镇里召开全镇干部大会后,号召大家收心,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郭亮也在大会上讲了话,布置了政府这边的部分工作。
正式上班后,郭亮感到最耽误时间、最麻烦的就是开会。因为是政府这边的主要领导,县里的会、镇里的会,有时市里的会或者村里的会,他都要参加。会议多的时候,他就如那些文艺演员似的,到各娱乐城赶场。往往这个会议还没有结束,他的心又想到了下一个会议。主持人刚宣布散户,他马上就夹起笔记本赶往下一个地点。
现在梅山镇的镇长是由郑严庆代的,但县里召开政府工作会议的时候,往往是郭亮代替他参加。在县里开完会,回到镇里必须先向一把手郑严庆进行简单的汇报,二人商量如何落实上面的会议精神,如果事情较复杂,还要将分管的领导招过来研究讨论,得出初步措施后,再举行相应的会议进行落实。
他感觉到的唯一一个字:忙!有时候还觉得是瞎忙,很多会议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或者说几分钟就可以讲完的话,上级领导非得把人召集在一起,隆重地开上几个小时半天。而真正要办的事却拖着。
幸亏郭亮有罗向阳帮助他,否则的话他还会更累。罗向阳以前当过镇长,这些套路基本都懂,只要郭亮将情况稍微说明一下,他就可以很快点指点一二。有时罗向阳甚至不需要郭亮介绍,只要看了上面下发的文件,他就能提醒郭亮该做什么事。参加上级会议的时候,罗向阳总能及时地交给郭亮一些材料,或者写上几句话,几条要点,让郭亮在会议上发言或者回答上级领导的询问。这让很多对郭亮能力怀疑的县领导都开始慢慢改变了态度和认识。
说实在话,当时推年轻的郭亮走上这个重要位置的时候,就是力挺他的县委书记肖国华也心里没底,他之所以挺他,只是为了不让县长张春秋赢得太容易,也想在这里栽在一棵小树苗。他并没有想到郭亮马上能取大的作用,马上能取得大家的信任。看到郭亮的表现,他慢慢放心了,决定这个亲信值得重点栽培。
可以说,正是有了罗向阳这个帮手,郭亮才在短时间内站稳了脚跟,他的工作也至少轻松了三分之一。
但是,减少最多,他还是觉得很忙碌,该做的事太多。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镇领导那么清闲,天天有下馆子进茶馆的时间,每天有打麻将巴结领导的时间。
在没有当上副镇长之前,郭亮以为现在包产到户,农村里的农民各种各的田,各发各的财,一个副镇长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安排要处理。
但当他坐上副镇长的位置之后,他才发现满不是这么一回,要他处理的事情非常之多:水利设施的检修、农药化肥的调集、马路养护的督促、农民贷款的关注、农户纠纷的处理……
他感到最难办的是处理那些政府各部门打给农民的各种白纸条,有卖粮食的白纸条、有卖棉花的白纸条、有卖蔬菜食品烟酒的白纸条、有务工干活的白纸条、……,有的白纸条还是好多年前开出来的,当时的经手人基本不在镇里的,有的调走有的退休有的在这次撤乡并镇中下岗。
那些可怜的农民拿着它们来找镇政府要钱,而且他们都能说出令你心酸不已的理由:孩子没钱交学费学校不让进教室、年老的父母等这笔钱去治病、房屋计划好多年要修建了可就是没钱……。看着他们眼泪婆娑的,一脸的乞求,郭亮除了在心里大骂以前的那些王八蛋官员外实在拿不出更好的措施。
因为账上没钱!而且他分管的部门还在陆续向外打白条。他专门到财政所看了有关帐目,一个镇能动用的流动资金竟然不超过一万元。
如果说拿不出钱来兑换农民手里的白纸条还只是心情郁闷,感到自己这些官员对不起那些含辛茹苦的农民,而当一些村拿出一张张报告要求修缮已成危房的校舍,整修出了险情的水坝时,郭亮才知道以前的镇长、镇书记是如何坐在火药桶上的。
对于学校危房,郭亮还没有多少切身感受,只在电视里看过校舍倒塌导致学生死亡受伤的镜头。现在很多村级小学的学生很少,教室里都坐不满,实在有危险的校舍可以废弃不用,让学生们挤到安全的校舍去,修缮校舍的问题不是很紧急。
但郭亮对水坝的感受可就不一般的深。夏天的时候,就因为一个水坝崩溃将一手扶拖拉机上的人困在洪水中,如果不是他和朱柏良冒死相救还不知会出多大的惨事。直到现在那里的人还在念着他和朱柏良的好,直到现在郭亮还对那一幕心有余悸,如果再发生那种事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胆量再去救一次人。
村里的那些水坝都是在二十多年、三十多年前搞大集体时农民集体修的。它们为当地的农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说没有它们蓄水,那些山区就不可能有良田,农民最勤奋也不可能有饱饭吃。但是,自从将土地分到单个的农民手里后,集体的水利设施就没有人理了。单个的农民只知道使用它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拿出钱来修缮它们。很多地方重新出现了雨天大涝晴天大旱的原始状态,以前花了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水利实施一天天变成了垃圾。
只有那些大规模的、影响几百上千农户的水坝才有专门管理人员,但也仅限于定期检查小规模整修而已。实在危险了,水利部门才拿出一点钱来请相关公司来修缮。而这些公司大部分都是私人的,而且无论是属于谁的公司,他们承包大坝修建任务不是为了让大坝如何服务于村民,而是考虑的如何赚钱,如何赚更多的钱。以至于出现年年投资修大坝,大坝年年出问题。加上这些承包商贿赂了相关的管理干部,官商勾结之后反而将大坝变成了摇钱树,绑架村民生命安全来跟政府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