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说定了啊,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子去准备。"
顾老对她向来都是这样热情,那些憋压在心里的话,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随意点吧,我不挑食的。"
"不挑食好啊,不像我们家那臭小子,这不吃那不吃的,尽给我添乱。"
顾老笑笑咧咧地说着擎川,隐形中所体现出来的父爱让她心思一动。
顾老又接着和她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望了眼窗外的晴空,她掀开被子下床。
雷雨过后的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外面骄阳似火。想着正好在医院,准备去另一幢病房,看看爸爸,听梅姨说,爸爸已经能正常地讲话了,就是不太利索。
想他领导了大半辈子的人,如今却连讲话都成了问题,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沈佩霞坐在一旁削苹果,而夏郑宏半躺在床上,安详望着妻子的侧脸,他们脸上露出来的平淡,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沈佩霞见她站在门口,笑着向她招手,又倾身对床上的人道,"你的宝贝来看你了。"
夏郑宏听到宝贝二字,有些激动,憋在心里的话却不能流利地表达出来。
"苒...苒..."他困难地叫着她的名字,夏苒苒眼圈一红,狠狠压住想哭的情绪,跑到床跟前,哽着声音叫道,"爸..."
夏郑宏微微一笑,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你俩再这样,我可要吃醋了。"沈佩霞将削好的苹果平分开来递给他们,眉间上稍却洋溢着幸福。
"妈妈,我也爱你啊。"夏苒苒走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
夏郑宏在一旁看得开始哽咽。他说不清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妻子,沈佩霞很快就明白过来,弯身在柜子的最底层,拿出被她藏好的东西。
"这是...?"夏苒苒看着被包裹严实的信封,一愣。
"夏氏的印章,跟了你爸爸半辈子了。苒苒,你下星期要去公司,有这印章,那些叔伯不敢对你怎么轻举妄动。"
夏苒苒眸色微沉,她自是知道这印章代表着什么。
"我和你爸爸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这夏氏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胡说!我还要你们看着我结婚,生孩子...我还要爸爸亲自带着我上婚礼殿堂..."她急着打断沈佩霞的话,因为在她的心里,他们永远都是最年轻的,永远都不会老。
"爸爸会...带你去...爸爸会...努力...好起来的。"夏郑宏努力地说完一句话,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沈佩霞见他为了讲一句话,而如此艰辛,心里一阵难过。
"行了行了,你就别逞能了,女儿自己心里知道的。"
"我相信爸爸会好起来的,我们家也会好起来的。"夏苒苒自信地说着。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管是母亲对父亲的不离不弃,还是顾老对她们家的照顾,都让她万分地感动。
夏苒苒没有听从医生住院观察的意见,在药房拿了点退烧药,直接就回了家。她清楚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责任。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娇贵的大小姐,也不再是那个生点病就要惊动全家人的苒苒。
重要的是,她不想辜负爸爸对夏氏的那片心血。
一回到家,她几乎没什么休息,就上了夏郑宏的书房,一呆就呆了两天。这几天公司里送来的文件,一直都堆积着,那些五花八门的数据,说实话,她不怎么看的懂,每看一串数字,就得翻阅一下资料。笨鸟先飞,可她这只笨鸟想要在这么几天内速成,又谈何如意?
突然就想到南音,或许她能给她讲解。她想,南音那么厉害,这些文件在她面前一定会迎刃而解。让她失望的,打过去居然没人接。
正发愁之时,南音回了一条短信。
抬眸瞄了眼内容,微蹙的眉头散开,南音约她晚上见。可转念一想,感觉不对,两条细眉又蹙合在一起,她今晚还得去顾宅吃饭。
一想到顾擎川,还有顾老口中的姐姐,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指尖莫名出了一层汗。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紧张?还是害怕?
更像的是抵触。
那端的顾擎川和顾老又起了争执。
理由很简单,他要去机场接人,顾老直接就丢给了他一句,"我老婆我自己去接,你去接你媳妇就好了。"
顾擎川天生就属和他作对的性,倔着脾气回了句,"你都和我妈离婚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没资格这样喊人家。
这事在顾老心中是一直个痛,这臭小子偏偏就爱戳他的痛处,手里拿着的拐杖就要砸过去,"你这小兔崽子!"
顾擎川眼疾手快,倒退几步,没挨着打,却黑着一张俊脸。
"擎川,我和爸爸一起去接阿姨吧。"一抹温和女音传过来,瞬间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嚣张拔弩。
这二十多年来,每当这对父子针尖对麦芒的时候,都少不了这抹女音的中和。
"姐..."
顾擎川看到站在楼梯角的人,黑着的俊脸有所缓和,礼貌地叫了声。
"我会照顾好阿姨的,你就放心吧。苒苒第一次这样正式来我们家,你得亲自去接她,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她的话,让顾老听着舒服极了,又开始忍不住对擎川说教,"你看看你姐,多懂事,你就不能多学着点!"
"那还不是人家的基因好。"顾擎川拐着弯骂人,顾老的火气砰地又上来了。
所幸在顾老拿拐杖揍人之前,顾擎川已经溜到了门口,本已经踏出去的半个身子又转过来,"姐,你帮我看着点,别让老头儿欺负我妈!"
他说的煞有其事,外加义愤填膺,顾老腿脚不灵活,只有拿着拐杖在原地指着他,恨道,"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良心的!"
顾擎川没理会顾老急得跳脚的情绪,就出了门。
对于父母离异这事,从小在他心里就是个疙瘩。别人都是父母双全,偏偏他来个单亲。他是一个人多骄傲的人啊,不管是家世还是学业,再或是相貌都比别人好,可就因为这不完整的家庭,让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了阴影。
顾老和林月属政治婚姻,在顾擎川还不到周岁的时候,就离了。林月去了法国,而孩子的抚养权便落在了顾老的手上。
单凭这点,他对联姻的看法就无比的反感。
那时候,他便想,以后绝对不要像他们那样,自己的婚姻一定要自己做主。可谁知道,如今的他,居然也被迫落个联姻的下场...
想到这,好看的眉头骤然皱起,拿起手机就拨了一串数字。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就直接发话,"五分钟后到你家门口,别让我等,我不习惯等人!"
那端的夏苒苒正在穿衣呢,莫名接收到顾擎川的火气,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懒得跟他计较,冷冷地回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顾擎川听着嘟嘟的忙音,又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忍不住低咒,"死女人!"
至今为止,还而没人敢挂他顾大少的电话!
夏苒苒把时间掐的很好,走出大门的时候,顾擎川的车刚好停在她的面前。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礼裙,腰上有束带,将她苗条的身材很好地勾勒出来。特别是裙子的色泽很配她的肤色,公主范十足。顾擎川透过墨镜朝她瞄了眼,勾着唇角腹语,又不是去走秀,这女人,穿的这么...好看干嘛?!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挺压抑的。两人不怎么说话,顾擎川生着闷气,夏苒苒自然不是那种爱找话题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顾擎川。
"那天谢谢你。"她想到在医院里,护士和她说的话,他照看了她一晚上,她都还没有和他道过谢。
只不过,她的谢谢让顾擎川冷嗤,下意识地把她的道谢当成了喝醉酒的那天。
"不谢!"他拽着语气,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那天晚上积压着的气,以及憋在心里的话,终究忍不住说出来,"下次能不能请你把眼睛睁大点,别拉个人就当成是自己的男友,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故意装醉...故意抱着不让我走,故意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每说一个故意,语气就重了一分,让夏苒苒听的有些懵。
"怎么,准备开始玩失忆?你这演员要不要太好?我记得你的专业不是这个吧?什么时候糕点师变演员了..."
他的话很是逆耳,让她听着好些气,"喂,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对你这样那样过了?"
他厌恶她的惺惺作态,一脚踩住刹车,没好气地摘下墨镜。
霎时,那对幽暗如深潭的眸子就出现在她面前,很迷人的眼睛,可她在他眼里只看到了反感。
"不知道是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整个身子就被他按压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