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不睬的就此离开?
不是不可以,但那不是萧子宁的做事风格。
他原本就是个淡泊名利,胸襟开阔的人,既然顾西冷已经低头认错,再加上顾连翘这位顾家千金小姐也过来解释,况且还有老爷子的交代,难道说还坚持要走吗?
真要拍拍屁股就走人,老爷子回去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吧。”
“好好好!”顾西冷连连应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顾连翘深深的望了萧子宁一眼,嘴角浮现出些许玩味笑容。
陈逸文和苏婉清自然不会多说别的。
顾家大院。
当萧子宁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由顾西冷陪着。
在走进大门后,顾西冷便指着面前的影壁墙,似乎很客气的说道:“这就是我们顾家要修复的那面影壁墙。”
果然是这面。
刚才萧子宁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就留意到这面影壁墙,只是没有细看。
现在近距离打量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这面影壁墙和周围墙壁一样,都是由壁座,壁身和壁顶组成。
不过这面影壁墙的壁座,是用砖和石雕砌成的须弥座,壁身呈一字型,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中间那凹凸有致的砖雕。
好一副松鹤延年图。
这幅图案充分展现了透雕和浮雕两种技艺,精湛精美,将那一抹高级灰的精髓释放的淋漓尽致。
松是青松,“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傲霜斗雪,卓然不群,长生不死。
每株松树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枝繁叶茂,生机勃然,淡墨色的渲染,更是散发出一种沉稳气息。
难得的是树枝上挂着的几颗松果,竟然是鲜艳亮丽的红色,娇嫩的红色,仿若画龙点睛一般,让每株松树都活过来。
虽然只是静静旁观,但萧子宁眼前仿佛重现当时雕刻师握刀的画面。
粗犷豪迈,刀锋浑厚。
三只仙鹤在空中飞翔,鹤翼上的每根羽毛都惟妙惟肖,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触摸的真实感。
另外三只则在青松间盘旋,彼此鸣叫,姿态亲密,还有三只傲然站在树枝上,望着空中的同伴,望着面前的溪涧,引吭高歌。
鹤鸣于九霄,声闻于天。
和青松的苍劲雄伟不同,每只仙鹤都精致灵动,红色鹤顶,白色鹤翼,细长鹤腿,显得分外传神,栩栩如生。
一举一动,一飞一停,酣畅淋漓至极,有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仙风道骨气息隐隐透出。
不卖弄做作,不刻意奉承。
所有刀锋都近乎自然。
淡墨色的主基调,淡青色和鲜明红的陪衬,将眼前这幅松鹤延年砖雕的精髓尽情展现。
观摩片刻,会让人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会在延年益寿的寓意之外,感受到朝气蓬勃之意。
这幅图案绝对算得上是当世砖雕典范。
但可惜的是,现在这幅松鹤延年图却是出现很多磨损,不过这些磨损只是小毛病,更严重的是,九只仙鹤竟然全都有残缺。
有的仙鹤双眸掉落,眼神空洞,恍如死尸;有的仙鹤鹤翼折断,随时都会从空中掉落,变成猛兽的口中美食;有的仙鹤脖颈竟然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像是被人一刀割喉,惨不忍睹。
仙鹤凋落,古松亦萎靡。
应该茁壮成长的青松,有很多树枝都断裂开来,像是一阵清风吹过,就会掉落到地面,落进溪涧中。
枝繁叶茂的青松,现在蒙上一层阴影,再也没有办法挺直树身。
松鹤崩裂,山水断流。
围绕着青松而灵动的雄山和溪水,也像是被这种衰败感染似的,原本从山峰飞流直下的瀑布,出现了层层断层,当溪水变成无源之水,散发出的便是一种死气沉沉。
这哪里还是松鹤延年图该有的景象,简直就是一副末日灾变。
“难怪要请动爷爷过来修复,就这样的破损程度,换成是别人都未必敢动手去做。这幅砖雕坏掉的不只是外面的图案,就连里面都发生变质,要是不能彻底根除里面,任何修复都是徒劳的。”萧子宁暗暗沉吟。
陈逸文皱眉看着这幅砖雕。
苏婉清也觉得非常压抑。
“子宁,这样的松鹤延年图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副都要严重,你能修复好吗?”苏婉清小声问道。
“能!”萧子宁微微一笑。
听到这话的顾连翘,眉角不由自主的挑起来,意有所指的问道:“萧子宁萧师父是吧?我说你真的能修复好这幅砖雕吗?”
“我听爷爷说,之前是想要让你爷爷过来修的。要是萧爷爷来的话,我肯定不会有所怀疑的,而你,真的可以吗?”
“就是,你能修好吗?”
顾西冷已经将萧子宁请回来,之前的担忧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哥再训斥的话他也有话说。
如今听到顾连翘发问,他顺势就跟着说道:“你要是能修复好这面砖雕,那就算我们顾家欠你一个大人情。”
“只要是顾家能做到的,绝对不会含糊。只要是你能提出来的要求,我们绝对不会打折。但你真的能修好吗?”
“我说能那就能!”萧子宁平静的说道,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
“哼,好大的口气!”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后院走过来,听到这话的瞬间,顾西城还没有开口说话,那边的陈留备却是已经皱着眉头,脸色颇为不悦道。
待他走近看清楚萧子宁的模样后,更是充满不屑道:“你说能修复好这面砖雕?年轻人,可不要只会说大话哦,。”
“能做到才能说,做不到的话就别夸夸其谈,省的最后丢人现眼不说,还败坏了修复师的声誉。”
“你谁啊?”
被人这样当面呵斥自己的能力,作为匠师的萧子宁也是有傲气的,脸色冷漠的反驳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夸夸其谈?你又凭什么可以一口咬定说我会坏掉修复师的声誉?还是你只会倚老卖老呢?”
影壁墙前的氛围瞬间有些紧张。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是好心好意的奉劝,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家里人没有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吗?”
“你是白雀市哪门哪派的?说出来,我非要找你家师长聊聊不行。”陈留备脸色铁青着冷喝道。
在这白雀市,从来没谁敢在专业领域这样挑衅陈留备,他怎能咽下这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