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发布会倒数第二天,气氛越来越紧张。
展会厅,所有人打着哈欠，开始第n遍模拟。
秦子珊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头一点一点的，有点犯困。
她实在不想来参加这种会议,其实她出场的时间并不长,只要熟悉流程和场地走位可以,可是周昱三番两次过来请她，说是韩墨一定要她过去熟悉流程。
自从那晚之后,韩墨没联系她,什么事情都让周昱跟她沟通，哼！
她看了看时间,晚上点，打了个哈欠,头一歪，这么迷迷糊糊睡了。
太他妈累了，早知道不接这个活了。
……
“子珊、子珊！”耳边有人叫她。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有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她又不是昏迷,至于这样嘛……
她坐起身,这什么椅子，睡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好几个人正在看她，包括韩墨。
大概刚才有人问了什么问题，然后这个问题需要经过她同意。
她白了安倩一眼：“你怎么不叫醒我？”
安倩委屈地嘟着嘴：“我想叫的，韩总说你这几天睡得晚，叫我不要吵醒你。”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她睡得晚跟韩墨有什么关系了？
她站起身：“怎么了？”
安倩咳了一声：“刚才大家讨论出场顺序，你要不要跟韩总一起出场？”
她看也没看韩墨，回答：“不要。”
“……”
气氛略有尴尬。
秦子珊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点10分。
“才睡了10分钟？”她拍了拍脸，伸了个懒腰，“没事我回房睡觉去了。”
一阵寂静。
有人忍不住咳了几声。
她隐约觉察到一丝奇怪的感觉……
目光看向安倩，安倩羡慕地看她一眼：“子珊，你已经睡了一晚上了，现在是早上点10分。”
“……”
所以说，大家都忙了通宵，她却在旁边睡大觉？
秦子珊羞愧地低下头。
韩墨目光扫过她，在她低头的时候拍了拍手：“这么决定，我和她一起出场，还有没有问题？”
众人摇头，当然没有。
秦子珊无比自责，更是不敢有意见。
于是，这个问题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咦，周爷在搞什么？”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顺着那人的目光，所有人看向场中的屏幕。
这是个可以容纳550人的大型会场，中间是个超大液晶显示屏，用于展示产品宣传素材。
而此刻，大概是有人正在调试仪器，屏幕上对接着一个电脑桌面。
秦子珊猜测，这个调试者，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周爷，周昱。
这里的会场布置得跟影院一样，控制室有玻璃窗，能看到周昱背对着会场，戴着耳机坐在桌前。
调试应该已经结束，因为他正在上页。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电脑还连着会场的屏幕。
于是，他手里正在做的事情，这么毫无遮挡完完全全展示了出来。
先是一个所有人都很熟悉的界面：百度首页。
鼠标挪到搜索栏空白处，飞快地输入：秦子珊和韩墨到底什么关系。
然后挪到搜索两字，点了一下。
屏幕上的页面飞速滚动着，控制室里的周昱看得乐呵。
所有人在心里默默哀悼：周爷，你这次的半年奖肯定又没了……
会场内，有人偷偷拿眼瞥韩墨。
韩墨吸了吸脸颊，干脆抱着手臂倚在桌边，仿佛看电影一样看着屏幕。
秦子珊咬住嘴唇，眼神仿佛要透过屏幕杀了周昱。想知道我和韩墨的关系，那你问我啊，上百度能找到答案吗？！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安倩则用手掩面，在旁边忍笑忍得痛苦。
控制室内，空调温度刚好，让人昏昏欲睡。
周昱忙了一个通宵，好不容易过来摸一会鱼休息。
他照例先在上八卦了一下，搜索栏出来一大摞页。
可怜的人不知道自己的上过程正在被远程围观，他撑着下巴，无比惬意地抖着腿喝着奶茶，鼠标在那一条条标题上掠过，偶尔点了几个，然后又关掉。
搜了一圈没找到有趣的消息。
他努了努嘴，打开电脑端微信。
找到一个头像，是安倩的。
会场内。
所有人转头看安倩，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上的微信界面开始一行行输入：
“小倩，前天晚上的局你还没给钱哟。”
“我扮演的女郎美不美[抠鼻]，我觉得美炸了，你不知道那天回去还有男人对我吹口哨！美中不足的是老子的嗓子有点粗，咳，还好老板娘喝多了没留意！”
说到老板娘的时候，所有人瞄了秦子珊一眼。
后者默默低头，可是几秒后，又忍不住去看韩墨，眼里的控诉简直要变成弹幕跳出来：你看看你这不靠谱的助理，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韩墨觉察到她的目光，用安抚性的眼神示意她：别急，看下去。
微信界面还在继续。
“我说的没错吧，老板娘果然吃醋了，你看看今天开会的时候，小两口真的闹别扭了333，所以你还欠我5000软妹币哟，支付宝或者-银转账都可以哒……”
透过屏幕，所有人看到周昱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不用猜也知道那张脸肯定是“我要发财了”的表情……
安倩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手机，心里泪流满面，现在把这混账拉黑还来得及吗……
“那个女人是周昱？”秦子珊反应过来，瞪着她。原来那晚的事情安倩也有份？
安倩见逃不过，用手遮着脸，认命地点点头。眼睛从指缝里瞄她一眼，见她没反应，撒娇似地伸出爪子拉了拉她的袖子。
秦子珊推开她，不为所动，哼，现在才知道讨好她，来不及了！
她这回明白了，为什么先前会以为那个烟熏妆是韩墨做的，因为周昱师承韩墨啊！两人的手法除非内行人，否则完全无法区别细节。
怪不得，她觉得那个手包眼熟呢，原来是队友友情提供的？太过分了！
韩墨想起那天晚上，秦子珊说的有女人找他，后来她突然的心情变化，原来都跟周昱和安倩有关。
他轻飘飘地问：“什么局？”
这回，两人难得步调一致，同时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安倩。
安倩被看得想逃，心说着周昱你丫的这回害死我了，嘴上说道：“开玩笑的……”
秦子珊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磨牙：“你们还设了赌注？”冷笑了一声，“5000块？安倩你最近手头很宽松啊？上午买冰激凌的钱还是我垫付的，快点还钱！”
安倩被当场抓包，苦不堪言，她挠着头发打圈圈，瞥到一个方向，眼睛瞬间瞪大，喃喃道：“我去……”
“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呢！”秦子珊不准备放过她，否则这些助理要上天。
安倩的手指颤巍巍指着屏幕：“不是啊子珊，韩老大，你们先看看周昱那混蛋在做什么……”
两人转头，看到周昱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了一个微信群聊，界面显示是微博任务群。
不过这次是他的小号，叫“帅出天际的周大爷”。
群聊热火朝天。
帅出天际的周大爷：“宝宝们，有任务，速度来领！”
逗比星的陛下：“内容。”
新新月月月：“内容。”
丁大力：“内容。”
……
帅出天际的周大爷：“今晚8点，把h&q的恋情曝光一下，百度上那些完全不够看。话不在于多，要精练简洁有理有据，图片我可以发给你们，但是注意不能露出正脸。”
“现在站监管严格，注意不要涉及其他敏感话题，只需要在发布会前炒一炒行。”
“这样，这次做好了，连同上次的10万经费一起结清。”
一颗大桐子：“好棒。周爷v5.”
阿昱阿：“走，做任务去。”
……
周昱的手速飞快，看得秦子珊眼花缭乱，心叹着原来他还兼职做水军赚钱啊？都说“上色”工资并不高，看来果真如此呢，否则为什么连时尚圈教父的助理都要去兼职啊？真辛苦，周昱你这么卖命图什么呢，累成这样还整天被你老板踹，值吗？
秦子珊在给周昱打抱不平的时候，绯闻男主角似乎并不气愤，反而颇有兴味地看着屏幕。
周昱好像很忙。
他聊了几句，马上关闭了聊天界面，然后迅速登陆百度贴吧。
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后，屏幕上的id名字金光闪闪：我的皮带好像松了。
所以说水军也不容易呢，要在各个平台之间穿梭并且保证不错频……
可是又想了想，不对啊，这马甲好熟？
她瞬间瞪大眼，这个不是曾经把她的绯闻变成投资火锅店的那个水军吗？
安倩也想起来了，喃喃道：“我去，原来这是他的id啊……周爷，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然后，这位“资深水军”点了个人中心，找出自己最新发布的一个帖子……
“818那个禁欲系男神一开始看不上眼的小白兔。”
帖子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从一个时装秀开始，叙述了某h姓圈内男神和一个q姓女明星是如何从一开始的互怼，到后来的签协议，再到频频擦出情火花，然后两人开始地下情的故事……其实说是扒一扒，但是语气间都是刻意掩饰的羡慕，这不是真的开扒而是撒狗粮……
秦子珊看到这里，才发现这个q姓小白兔说的是自己，而这个h姓圈内男神……是韩墨。
！！
她什么时候跟他擦出情火花了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他开始地下情了她怎么不知道啊！
再抬头时，周昱已经麻利地把几张照片贴上去了……
第一张是韩墨公主抱着她，要不是这张照片提醒，她都忘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场景。
那天她闻了沉香，全身过敏，后来韩墨抱着她去医院。
照片显然是偷拍，只拍到他们的侧脸，她整个人缩在韩墨怀里，像……叔叔抱着侄女。
那天她差点以为自己毁容，居然没留意有人偷拍他们！
第二张是，前天晚上她和韩墨在房间里的照片。虽然没有出现正脸，但是两人穿着浴袍在同一个房间里……是个正常人都会误解的好吗？！
周围的众人发出一阵抽气声，心说着周爷你今晚要节哀顺变了。
众人眼神灼灼看着秦子珊，她装作很淡定地，微微一笑，一副很洒脱的模样。手却不自在地捏了捏大腿。
安倩忍了几秒钟忍不住，小声嘀咕：“子珊，你捏错了，捏的是我的腿……”
腿上力度顿时消逝，听得秦子珊哦了一声：“对不起。”
再后面，大概是周昱雇的水军来了，一片狼血沸腾要看床-戏的叫嚷声。
周昱显然是个尽职尽责的楼主，挑了几个评论回复了一下，最后来了一句：好了，楼主今天透露到这里，下次再更新，么么哒。
更新你个头啊！么么哒你个头啊！
秦子珊甚至觉得，周昱要是转行去当络写手，肯定是大神级别无疑！
因为他很会讲故事，吊足了看客们的胃口。明明她是那个苦逼的女主角，莫名很想看下去有木有？！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韩墨的人气很久很久以前不需要靠炒作了。
旁边一阵椅子推开的声音。
她抬眸，看到韩墨大步走向控制室。
看吧，不是她一个人很想看，八卦男主角也冲到楼主面前去看更新了呢！
于是，众人看着他们老板直接走到控制室，刚打开门，周昱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转头的瞬间，看到了外面的屏幕，周昱的表情仿佛慢动作一样，从惊讶变成恐惧，到最后的做贼心虚。
鸡飞狗跳间，不小心把笔记本电脑摔到了地上，然后屏幕跟着一黑……
数据线断了，没帖子看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吃瓜群众的热情，秦子珊看着他们状似无意地摸出各自的手机，她想都不用想，这些人肯定去搜那个帖子去了……
不知道是韩墨还是周昱不小心按到了里面的麦克风，两人的对话在偌大的展会厅响起：
“你过来，我保证不会打残你。”韩墨倚在门口，冷淡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会场每个角落，居然有点性感。
周昱哭丧着脸：“别啊，老大我错了！”
“错在哪里？”
“……错在……我不该在你背后叫子珊姐老板娘。”
透过玻璃，韩墨看了秦子珊一眼，懒懒地对他说：“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哦哦老大你听我解释，明天不是发布会吗，虽然我们不需要靠炒作来提高人气，但是这种无伤大雅的绯闻还是必要的……”周昱看着韩墨的表情，差跪下来表衷心了。
他真的不是纯粹八卦，而是工作需要啊！
韩墨抬手扔了本书过去，周昱赶紧接住，战战兢兢放回桌上。
韩墨：“不是这件事。”
“……”还不是这个？卧槽那到底是哪个点戳到他了啊……
周昱急得如热锅蚂蚁。
韩墨：“你给我解释解释，我和秦子珊怎么变成地下情了？”
周昱在心里鞠了一把泪，原来是地下情三个字惹他不高兴了，他咳了一声：“那是随手写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去改……哦不，删掉……”
韩墨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和她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是是是，你们一直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周昱搜肠刮肚地找着形容词，“三媒六证，明媒正娶……根本不需要用地下情来掩饰！”
场外众人：“……”
秦子珊听到这么多不搭边的成语，简直气得要掀桌，这人是故意的吧，她什么时候跟韩墨光明正大了！
还好这里都是工作室的核心高层，应该不会说出去。
但是她已经不忍直视这个尴尬的场面：“我去吃早饭，安倩你去不去？”
“不去。”安倩动都没动一下，眼睛差要粘在控制室，半晌没听到声音，才发现秦子珊脸要黑了……
安倩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周围的人：“你们饿吗？”
那些刚才还嚷着肚子饿要吃东西的人，都附和着不饿不饿，昨晚吃撑了别说早饭了，中饭不吃都木有问题！
然而这些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完全是“开玩笑，这比帖子直播有趣多了好吗！错过了今天，恐怕是来生见系列。哪能因为吃早饭耽误了！”的表情。
秦子珊：“……”
几分钟后，秦子珊吃早饭去了，所以，后来她没见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周爷泪流满面重新打开刚才的帖子，当然也没见到韩墨逼着他硬是把那句“两人开始地下情”改成了“两人开始光明正大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