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打电话已经过了半小时了,秦哥应该快到了吧。
袁弘深看了一眼那白须老道士,这老道士是个邪道,专门替人解决不好明面解决的问题的那种邪道,最厉害的法器是昨天被毁的人偶。袁弘深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他,但是在听说自己身上背负着桃花煞的时候,也慌乱了一阵子。
桃花煞,听名字知道是什么意思,而这老道士对这种邪气煞气最是敏感,在李茹死后曾帮他除过一次煞气,袁弘深并不理解煞气与怨鬼复仇的不同,只知道秦天和简单解决的女鬼这老道士根本没有办法对付。
如果自己身上真的有桃花煞,秦哥为什么没有说?
但是这些天他的确过得很不顺,看上的人不是装纯的绿茶婊是惹不起的硬茬子,前几天还被打破了嘴角,在爷爷面前露馅,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
秦天和正直严谨的形象太过深刻,袁弘深甚至没有想过他是故意,修道之人一切随心,只要不瞒天道,不违己心,恶人得恶果正是应有之义。
屋中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思量着自己的小心思。
李茹靠近景逸,“袁弘深这个畜生,果然又在害人。大人,我们这么看着吗?他可是要对你下手了。”
景逸展颜一笑,“你认得那阵法吗?”
李茹摇摇头,她生前从不相信这些鬼神说法,老道士画的阵法和秦天和画的符箓在她眼中都一样是弯曲纠结的鬼画符。
“那叫渡厄阵。一般的阵法在运作的时候都需要人主持,只有渡厄阵不用,只要有鬼魂靠近,会自主运行,直到那鬼魂魂飞魄散。”
这渡厄阵虽然好用,所需的材料却也一般人难以凑齐,而且无法改变移动,这才没有流传开来。
李茹有些怕,看了一眼那鲜红的阵法,悄悄后退了一段距离。
那老道士自己身上也蒙着一层黑气,只是被强行压制住了,昨天受的伤让黑气有些不安分,随时可能反噬。
看来他向王楚动手是看上了那点稀薄的紫光龙气,尤其是她的孩子,还未出生不染凡尘,对于这样的邪道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
袁弘深有些暴躁的不停看表,他总有种心惊肉跳要出什么事的感觉,怎么秦哥还没有到?
白须老道眯着眼在一旁打坐,看似悠然,实际手指连点,最后连胳膊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怎么回事?他明明请师兄算过的,他的命劫那一线生机在袁弘深身上!为什么现在无论怎样推算,他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白须道人不肯相信,又开始推算袁弘深的命格,居然和他一样是生机全无!堵到喉间的那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袁弘深看着溅落的血点,勃然大怒,跳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恨恨的拿起手机,再次拨打秦天和的电话。
景逸看到机会,双手掐诀引导着那口污血落入了阵法当中。
袁弘深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单调的“嘟,嘟”声音让他心里越发不安,正想挂断,却听见嘟声停止,他心里一喜,刚要开口,笑容僵在了脸上。
“袁大哥,我好冷啊,你陪陪我吧!”
柔媚的声音像是从手机中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耳边。
袁弘深僵硬着身体,感觉到一条冰凉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肩膀,“袁大哥,你看看我啊,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穿这件白裙子吗?”
李茹强行拉着袁弘深转了个身,她的手臂纤细而有力,袁弘深根本无法挣脱。
李茹靠在他怀里,穿着洁白的长裙,一头顺滑浓密的黑发垂下,她羞怯的笑着凑近他的脸,像是想要亲吻他的嘴唇。
袁弘深感觉怀里像是抱着一块冰,冻得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思绪也缓慢下来。
李茹的脸越凑越近,快贴上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嫣然一笑,“对了,袁大哥说过最喜欢我不化妆的时候清纯的样子,我差点忘了。”
说完,那张芙蓉面变成了鬼脸,青白黯淡的面色,怨毒的目光,流下的血泪,血迹斑斑的破烂衣裙,她伸出有着黑色指甲的半腐烂的手,摸上了袁弘深的侧脸,“这样,你喜欢吗?”
袁弘深瞳孔缩小,忍住了喉间的那声尖叫和恶心恐惧的感觉,握住了李茹放在他脸上露出白骨蛆虫乱爬的手,“小茹,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李茹听了这话却变了面色,恍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弘深,你不是说过只我一个的吗?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那女子哀婉的语气一变,“既然如此,那永远陪着我一起吧!”
袁弘深惊慌的后退,却撞上了另一具冰凉的身体,那男人身材高大,揽住袁弘深阴森的道:“你要去哪?你害死了张梦,还欺骗我玩弄我,现在又想逃去哪里?”
“啊-”一张张苍白或是青黑的面孔围绕在袁弘深周围,面孔不断变幻,喜怒嗔怨,鬼语哀嚎响彻耳边,袁弘深崩溃的大喊,为什么他们都来了?为什么他们变成了鬼还要来找他?明明是他们自己蠢!他应该在他们死后找人打散他们的魂魄的!
对了,秦哥,秦哥怎么还没来?还有李茹,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为什么又出现了?
袁弘深慌乱恐惧中完全失去了理智,看向了一边的老道士,却见那道士早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李茹因为袁家与秦天和的约定不能插手袁弘深的桃花煞,只能在一边观看,对那白须老道却没有这么多顾忌。
景逸亲自出手,蒙蔽了他的六识,掐了一个浮屠诀,映入他的识海。
浮屠诀本来是佛家真诀,在梦中作十八层地狱的景观,有劝人向善,禁人为恶之意。后来这真诀被一大能所改,若是心中坦荡则毫发无伤,若是触犯了其中的恶行,则身堕地狱,以受其刑。
以这白须道人的品性,只怕十八层地狱要一层一层慢慢体会了。
李茹看着袁弘深从强自冷静到慌乱最后到疯狂,心中时刻压制的那股愤怒慢慢消散。等她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袁弘深诡秘的笑着,痴痴的道:“小茹,是你吗?你怎么是不乖呢?死了去投胎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突然又惊慌失措,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别过来!别来找我!离我远点!”
李茹看不到桃花煞那粉中带黑的煞气已经把袁弘深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她只知道他得到报应了,他再也无法肆意去伤害别人了。
眼前出现一道白光,李茹冥冥之中明白自己离开的时间到了。向着景逸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礼,走入了白光之中。幸运的是遇到了两位大人,让她能够保留理智和尊严,也让她还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最后一眼看向袁弘深,他已经傻笑着躺到了地上,口中吐出白沫,双眼大睁,没了呼吸,竟是已经被吓死了。
送走了李茹,景逸也回到了家中。秦天和已经做好了饭,两副碗筷摆在桌边。
“刚才封落打来电话,说别墅里装上了线,那些小鬼们想要见见你。”
被景逸含笑的目光盯得脸上发热的秦天和轻咳了两声开口。
“唉,你算过命吗?”景逸一手拖着下巴问。
“并未。”
“那我给你算一下吧。”
秦天和并不精通命途,也不全然相信命理,不过现在只要景逸能移开视线,让他缓解一下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别说是算命,算是送命给他,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逸没有转开目光,反而更认真专注的观察了他一会儿,“你父母亲缘浅薄,出生后被送到了茅山,被师父教养长大。你命格极好,有贵人之相,下山后遇到了命定之人,几经波折最终功德圆满。”
秦天和自从“命定之人”那里眼睛发亮,听到最后弯起了嘴角,景逸却补充了一句,“那人是袁家小公子袁弘深。”
秦天和立刻冷漠脸,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为你算的。从我跟你离开别墅开始,你的命格改变了。”
景逸笑的灿烂如花,“现在我已经看不清你的命途了。”
“嘣嘣,嘣嘣”秦天和从没感觉自己心跳的那么快过。最擅长推算命格的三师叔说过,一个人的命途如果看不清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影响到整个天地苍生,受天机蒙蔽,二是与相师太过亲密,两人早已命途交缠。
秦天和微低下头,额头抵着景逸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吻了下去。
天鹅路一处报亭,老板呼扇着当天的报纸,与旁边拎着大茶缸下棋的老头们搭话,“唉,我说现在的社会啊,年轻人生活习惯太差,体质根本没法跟我们那时候相比,这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居然是被吓死的,真是!”说完摇摇头。
“老李啊,你又只看了一半来误导别人,那后面不是说了还有一个年纪大的老人,明明身上没有伤口,却像是受尽了折磨而死一样吗?我看这事啊,不同寻常!”
“你个青瓜蛋子懂什么!这一看是个噱头,现在的媒体啊,嘴里能有几句真话?都是夸大其词!”
“哎你个老李头,你这是强词夺理!”
几个老头念念叨叨嘟嘟囔囔的吵起了嘴,惊醒了旁边闭着眼假寐的高大年轻人,他右边放着一根幡子,上面写着一个卦字,听了老头们的话,视线转到一个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