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明,于子期一夜没睡,这会儿就坐在书房里,双手抱胸,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副字。
“喂,子期啊,这忙了一夜了,你怎么也不补个眠,二爷不是让人传了话,今天让大家都休息。”这时,杨东城边打着哈欠边推开书房的门,疑惑的道,这于子期这是在发愣呢。
“东城,你说,我该拿李姑娘怎么办?”于子期揉了揉眉心,之前他去李家,就是要通知墨易今天不用来河工所,在家休息一天的,没想却听到姐弟俩的对话,说实话,即有欣喜,又有失落,欣喜是因为镇上人都传言李婆子对士子文人一类有偏见,他也一直摸不透李婆子的心思,如今听来,似乎那李婆子已经默认了他跟月姐儿的关系,只等他上门提亲,这他心里当然高兴,而失落的却是,其实他跟月姐儿啥关系也没有,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至少他上次送的面脂,月姐儿应该是收是收下了吧。
而更让他有些丧气的是,对于他,李家姐弟顾忌颇多,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才能消除一些李家姐弟对他的顾忌。
“呵,脑袋瓜子开窍了啊?我早跟你说了,这种事情手快有手慢没有的,虽然柳洼镇的人一直传你和那李月姐的谣言,不过,我看那李月姐不是个能被谣言绑住了手脚的人。”杨东城靠在门边道,李月姐的行事,他是极为欣赏的。那不是一个能被别人左右的人,不过,这类人通常冷静自持,于子期要想完全得到李月姐的心怕不是那么容易。
总之,这位兄弟自求多福吧。
“我也没想靠谣言能绑住她呀,我感觉的出来,她家人对我还是有好感的,只是她似乎顾忌颇多。”于子期便把今日听到的话跟杨东城说了一遍,两人是发小,无不可说之言。
“我说墨易今天行事透着古怪呢,原来这小子心里打着机关呢。”杨东城恍然大悟。随后又道:“有顾忌这很正常,毕竟咱们是外乡人,你对于李家姐弟来说是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那李月姐又是个思虑颇重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顾忌。”
“倒也是。”于子期点点头。顾忌本是正常的,不顾忌才不正常。心里的那一丝纠结倒是消了。
“那东城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于子期道,说实话,这种事他真的不善长,如果母亲在这里就好了,只消交给她就成。
“依我看哪,你跟李姑娘的流言也传的够久,如果你真有娶李姑娘的心思,不如找个时间,跟墨易聊聊,开城布公的,把你的心意和家底以及未来的打算跟他透透,有这么个大舅子在身边,你只要把他说服了,那李姑娘就到手大半了,另外,再找一个嘴巴牢靠的妇人先去跟李婆子提提,毕竟,流言传了这么久,对李姑娘的名声是有碍的,不如就借着这股子流言,先落实一个初步约定,等得明年揭榜后,你使不得要回乡祭祖,到那时候把你娘接来,正式跟李家提亲,这样应该比较稳妥了。”杨东城道。
“嗯,就依东城说的这样子去办。”于子期长舒了一口气道。杨东城这主意倒也是舍情合理的。
“行了行了,那赶紧着休息吧。”事情说完,杨东城打着大大的哈欠。
“我现在不休息了,这天已经亮了,李家门口的豆腐脑档儿要开了,我去吃碗豆腐脑去。”说着,于子期就整了整衣服,叫了门口一个差衙打了热水来,洗了把脸,人看着就精神不少了。
“得,我就舍命陪君子。”杨东城这会儿也不提睡觉了,嘴上说着舍命陪君子,实则是杨东城此人恶趣味,想看看开了窍的酸腐书生如何追小娘子。
“你想去便去,别找这等由头。”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杨东城那点肠子于子期清楚的很,没好气的道。
随后两人出了河工所,直奔李月姐的豆腐档。
清晨,三三两两的人,因着天冷,一些懒散的此刻还窝在炕上的被窝里呢。
所以此刻,李家豆腐坊也清闲的很,李素娥已经挑了豆腐送去码头那边,月娥一张温和讨喜的笑脸正招呼着仅有的几个客人,而月娇,这丫头又在偷懒,坐在火盆子边上,背上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衣,那小脑袋歪靠在桌边打着盹儿。
李月姐歪在炕上也不过一个时辰,便也早早醒,她就是这般的劳碌,错过了睡点,便是再补眠也补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醒。
这会儿起来,先在厨房里熬好了猪食,然后提了到后院喂好了猪,这两头黑猪已经不算小了,不过还远没有到能宰的时候,李月姐估计着还得再过三四个月才能出栏了,而这时候,是这两头猪最能吃的时候,稍没吃饱,就一直哼哼,拱啊拱的。
喂好猪,又放了鸡出来撒欢。都侍弄好,李月姐才到前头的豆腐档上。
“李姑娘,两碗豆腐脑儿。”李月姐才站定,就看于子期和杨东城到了,那于子期微微拱手的道。那眼中的热度倒是比往日更盛了。
见到他,李月姐便想起昨晚他听到自己和墨易说话的事情,不过,于子期没露面,李月姐早打定主意装做不知的,这会儿便如同往日一般,煮好两晚豆腐脑端了上去,其实那心里颇有些尴尬。
“谢谢,墨易还在睡觉吧?让他多睡一会儿,昨晚二爷已经传话下来,今天大家都休息一天,不用去河工所当差。”于子期细嗅着碗里飘扬的葱香味儿道。
“谢谢,知道了。”李月姐点头道。随后就转身回豆腐档时面了,转身之际,斜了一边几个来吃豆腐脑的闲汉一眼,瞧他们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耳朵一个个也竖着,这会儿巴不得自己和于先生两人有什么暧昧的地方,那他们又有八卦了可传了。
李月姐撇撇嘴,都是一些看客。不理他们,李月姐回档做了下来,也给自己添了一碗豆腐脑,她肚子也饿着呢。
就在这时,路边又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众人望去,便看一老婆子,整张脸包在一条青花布巾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挎着一只包裹,朝着这边走来,一路走还在一路咳。
“田婆婆,这大雪的天,你这病了吧?咋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可请了大夫?要是想喝豆腐脑儿,让人带句话,我给您送去。”李月姐一看到她,便认了出来,连忙丢开碗出了档子,迎了上前,扶着着田婆子,这一扶却发现田婆子的手烫的很,又听田婆子一阵咳,知道她这是病了。
说着,便接过挂在田婆子身上的包裹,挺沉的,似乎有不少东西,不由的奇怪了,田婆婆这一大早的,还带着包裹,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用麻烦,老婆子跟你这丫头有缘,今天再来你这里喝一碗豆腐脑儿,一会儿,我就要坐船回家了。”田婆子说着,咳的更厉害了,整个背都驮了起来,声音也沙哑了。
回家?田婆子家远在江淮,再看田婆子现在这情形,如今又是寒冬腊月,田婆子这年纪,李月姐很怀疑,她还能平安的回到家里吗?便着急的道:“婆婆,这可不成啊,你如今这身体病着呢,就算是要回家,等养好身体,天气暖和了再走啊。”
李月姐说着,前世,田婆子一直是留在周家的,她不清楚为什么今世,田婆子在这个时候要离开周家离开柳洼,只是不管如何,田婆子这时候走不得,这一路的奔波对于田婆子现在这个情形,那可是要命的。
随后李月姐田婆子咳的狠了,便又叫了月娇:“四妹,去请许大夫来。”
“哦。”月娇儿应了声,便撒着丫头一溜跑了。
“唉,不用了。”田婆子想阻止,可月娇儿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李月姐这时忙又端了一热腾腾的豆腐脑儿,不管如何,先让婆婆去去寒。
“你是田老夫人?”这时,杨东城跑将起来,一脸惊讶的道。
田婆子喝了一口热汤,正舒服间,听到杨东城的话,忙转过脸来,眯着眼仔细的瞅了瞅,好一会儿却是拍着额头道:“哦,这不是杨家和于家的两个小郎吗?”
“正是,婆婆,自您离开了家里,我们可有好几年没见到您了。”于子期也凑上前。
“呵,我年前的时候回过家的,还见着你娘了,你娘说你们游学去了,没想到你们游到了这里来了。”田婆婆道。
只是她这一句话反倒让于杨两个一阵悻悻,他们留在柳洼也是逼不得已,被革了功名呢,如今见到家乡,便有一种不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对了,我来之前,于夫人正病着呢。”这时,田婆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道。
“您说我娘病了?”一听田婆子的话,于子期大急。
“嗯,那阵子,你家管家到处再请大夫呢,不过,也过了不少时日了,应该能见好,于小郎不必担心。”田婆子安慰的道,随后也咳了起来。
“不行,我得回家一趟。”于子期道。于子期是个孝子,这会儿听到家里老娘病着,哪还还能再坐得住。
“也行,现在正好是冬歇期,没什么事,这里一切有我,你管你去吧,看你娘身体情况,如果还行,就一并把她接来,明年你一但得中,你娘正好帮你说媳妇儿。”杨东城道。
于子期点点头,然后又跟田婆子告罪了一句,最后去走到李月姐面前,只说了俩字:“等我。”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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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越希夷,amber17,苏羽卿的平安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