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吉日,宣周就正式下聘,同时李家也一改以前的低调,办了订亲酒,没半天工夫,月娥跟宣周的亲事就传的整个柳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果然的,名份既定之下,之前对月娥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就散了。
不过,因着妹子先订亲,李月姐这个做长姐的自不免又成了话题人物,而紧接着,郑家郑老太又传出话来,说看中了李月姐,然后又请人上门议亲,李婆子也应承了。
这就等于定下了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
这一石激起千重浪,之前虽有风声传出,但郑家李家都没有证实,而如今郑家李家两个老太出面证实,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就落的实实的了。
一时间,镇上针对李月姐的流言也一迅速的散去,而对于李郑两家的亲事,镇上人多持看好的态度,一个个笑嘻嘻:“典小子那小子就得李有大丫头这样的姑娘才镇得住。”
“女大三,抱金砖呢,典小子这会儿可实实的抱了一块金砖。”
“那可不,别的不说,便是那一手白玉豆腐,就是一块大金砖……”
如此种种。
此时,李家东屋。
李月姐坐在李婆子身边,一双手帮她捏着腿,这年纪大了,天气又冷,风湿痛的厉害,李月姐就帮忙揉捏着。
“大丫头,这次,你别怪阿奶自作主张,实在是你这婚事该定了,再耽误下去真的会误了你一生的,明年你就十九了。”李婆子边眯着眼缝着衣服边冲着李月姐道。
“阿奶,我没怪你,这事但凭阿奶做主。”李月姐有些微红着脸道,虽然上回她跟典小子负气斗嘴,但就算她再强,亲事上面,大多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郑家的亲事她心里有准备的。
而对比别的陌生男子,典小子倒是好的多,至少这小子的脾性她摸的清清楚楚。
而每每想着这小子被自己打的抱着屁股跑的样子,李月姐那心里便直乐呵。
“好,不怪阿奶就好,阿奶还真怕你又一定要把阿奶告上大堂。”李婆子道,最终还是微微的刺了句,老小老小,老人也是十分记仇的。
“阿奶,前次是我错了。”李月姐免不了道歉。
“错啥?你没错。”李婆子看着李月姐,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月姐的脸蛋:“看着金凤如今这情况,阿奶当初是糊涂了呀,恨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来阻止金凤。”
“阿奶,这事也怪不得你,当初金凤嫁周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李月姐劝道,当初李金凤为了能嫁周东源,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
“唉,那丫头也是鬼迷了心窍,行了,这事就不提了,总归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今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李婆子道。
心里叹了口气,总之,儿孙个个都是债。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对于李家西屋来说,是大跨步前进的一年,先是稻田养鱼,虽然京里的表彰没下来,但县里府里都派人来表彰过了,虽然之乎者也的一通,柳洼镇人大多数是有听没有懂,但总归是好话,这点还是听的出来的,一个个瞧着李家西屋几个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更有好些户有水田的人家日日来李家西屋窜着门子,打听着稻田养鱼的操法,李月姐便也细细的把一些该注意该规整的手段说了说,更增了一众乡邻的好感。
一时之间,柳洼镇一片说好声。
再就是因着仓家的事情,墨易升了监仓主事,前程更迈进了一步,还有李月姐和月娥亲事也有了着落,可以说李家西屋今年喜事多多。
但李家东屋今年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先因着素娥的事情,老俩口跟东屋闹翻,在镇上被人戳了脊梁骨,后来好不容易修复了,又出了金凤这事,总是让人郁闷的。
整个新年边,方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总是阴郁着,见谁都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转眼,出了正月,天气明媚,李月姐便想去通州看看,为明年可能到来的水灾做准备,再就是年前,小舅过来,给她带回了那糟船一年的利钱收入,再加上夹带的私货收入,还有做豆腐生意攒下来的,李月姐手头上就有了一笔不小的闲钱,这笔收入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倒不如在通州买栋带店面的房子,如果水灾真来了,一家人也有个落脚点,若是不来,便是当作一笔投资,也是一份不错的资产。
清晨,春寒料峭。
天还灰蒙蒙的,李月姐便早早的起了床,月娥月娇还在睡觉,春天泛着春困,两丫头都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李月姐便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她披着衣服出来,刚到门边,却听得东屋自家二叔二婶的房里传出一阵低语,不由的竖耳听着。
“荣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玩的天天也不见人影?”是二叔的声音
“威儿他们弄了条船,跑通州到柳洼这一段的路程,荣延便跟着威儿他们在船上跑跑。”方氏道。
“威儿?是你大哥家的那个方元威?那小子,吃喝嫖赌的,样样都来,你让荣延跟着他别学坏了去了,明天你让荣延把这事辞了,回到码头作坊里帮爹,码头作坊的事爹一天忙到头,也不见他帮忙。”李二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码头作坊的那事情,荣延根本就不喜欢,每次逼他去,他哪一次能呆上一刻钟的?爹也说了,荣延不是做手艺的料,他那身胚子,倒不如跟着跑跑船。”方氏道,现在柳洼一些农家子弟全都在跑船。
“跑船可以,但不能跟着威儿,这样吧,不如明天我跟墨易说一下,叫荣延跟着墨易,墨易河工那一块需要人手的,让他跟着墨易吃吃苦,磨练磨练。”李二道。
“不行,金凤便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难不成,你还要让西屋那边再祸害荣延不成。”方氏突的拔高了声音道。
“呸,你这是什么话,金凤这回这事多亏了月姐和墨易,没有他们,金凤不知落个什么境地,怎么好好的反倒说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真是失心疯了。”李二压低声音,反驳的道。
“哼,我看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忘了,当初,周家要定的是李月姐,如果是李月姐嫁了周家,又哪有金凤如今这样的事情。”方氏仍是带着恨意的道。
“你啊,你啊,是魔障了,月姐儿不嫁,可她没逼着金凤去嫁啊,当初是金凤自己鬼迷了心窍,说起来,有时,我倒觉得这是报应,别忘了,当初是我们算计月姐儿的,可最后却是金凤尝了恶果,你啊,有空多去看看金凤,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整。”李二叹着气道翻身不理方氏了,有些意义阑珊,知道自己这婆娘因着金凤的事情魔障了。
方氏兀自冷哼哼着。然后没了声息。
李月姐在外面听的是又愣又气,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二婶好了,好在她为金凤做的那些并不是要帮二叔二婶,也不是一味的要为金凤出头,而是憋着前世的一股气,不想让周家得逞,而更重要的却是维护李家的颜面,要知道,金凤但有不好的传言,最后受牵连的还是她们这一边的三姐妹。
为着这些,她才出头的,要不然,这会儿她得多郁闷啊。
至于这个二婶,以后她还是远远的避着吧。
牵着院子里的毛驴,李月姐磨着豆腐,一会儿,墨易也起床了,俩姐弟把豆腐作好,月娇月娥也起床,接下来的活计就交给她们了。
随后李月姐便跟家里人告辞,乘着墨易他们河工衙门的船去了通州,如今她投资的那艘漕船正在维修,而一年过去,一些衙门的契约要重续,她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小舅。
另外,她去通州还要跟年娘子议议墨易和年兰儿的婚期,李家的三年丧期已过,那年兰儿比墨易大一岁,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路孤帆远影,两岸青山的,船行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通州。在通州码头下船,看着连绵的船只,还有岸边一座座仓廒,挑夫脚力穿梭其中,商贾衙吏呼三喝四,路边大道,车马如流,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就这一处的繁华,便是整个柳洼也比不上的。
李月姐不是第一次来通州,但每次来总是要感慨一番。
沿着大街,七弯八拐的,李月姐便熟门熟路的到了自家小舅家门前,拍了门,开门的是小舅家小子,桂生。他是八月桂花香是生的,所以,便取名桂生。
“大姐,你啥时的来啊?”桂生见到李月姐高兴的抓着脑袋问。
“这不是刚到嘛。”李月姐笑道。
“谁啊?”屋里响起小舅母白氏的声音。
李月姐便随了桂生进了屋,然后又将进门的随礼递给站在一边的桂生。
“里面可有干子?拿两块出来嚼嚼,我这嘴里正没味道呢。”白氏有着山里人的纯朴开朗。
“知道舅母喜欢吃我家的干子,这哪能少。”李月姐笑着,让桂生拿了个盘子,拆开里面的油纸包,一叠叠的虾仁豆腐干就露了出来,闻着就香喷喷的。
一边桂生又忙着冲茶,茶水就豆腐干,正是不错的茶点。
那白氏边有滋有味的嚼了两口豆干,边请着月姐儿坐下:“正好,我早上在菜场买了一尾鲜鱼,一会儿我烧盘醋鱼,咱们好好吃一顿,你舅去衙门办契约去了,中午肯定要请衙门时的人吃饭,不会回来的。”说着又问起月姐过来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这几年亏得小舅帮我奔忙,再加上豆腐生意比较红火,家里也存了点银子起来,上回听小舅说通州是个好地方,便想着到这里来买一栋带店面的宅子,也不知这样的宅子在通州什么价?”李月姐问,其实她开始还想在京城买呢,只是京城物价太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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