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映的半边天通红通红的。西山坳水田里堆了几个高高的稻草垛子,中间蜘蛛网似的水沟及大坑里,少量的鱼儿仍游的欢畅。
当然,更多的草鱼鲤鱼鲫鱼已经被各家酒楼的伙计用水桶装了拿走。
还有一些零散的客户,比如各家船娘订的,李月姐先用水桶装着,运回西屋,养在院子的大水缸里,明日一早再给各家船上的船娘送去。又留了一些给阿爷阿奶还有二叔二婶家。
一屋子人正忙活着,远处,炊烟袅袅,时不时传来犬吠之声。
“月姐儿,大丰收啦,我来看看鱼,让我挑两条回家给我家大郎熬汤吃,听说鱼汤补脑子呢。”这时仓家婆娘从门外挤进来半个身子,月娇儿还拿着肩膀抵着门,不想让她进来,可仓家婆良劲大,硬挤着,那门就被挤开了,月娇儿一个跄踉,站在一边气呼呼的冲着她瞪眼睛。
“你自己看吧,都在这缸里,不过,我可说好了啊,这鱼是不赊账的。”李月姐指着一边的水缸道,这仓家婆良明显是来揩油的,如果是普通的邻居,李月姐使不得吃点小亏也无所谓,可这仓家,李月姐记着前世月娥吃的苦,又哪里会让她讨得便宜。
更何况,平日里这仓家婆娘来买豆腐,总要赊账,最后时间长了便要赖账,为了这,月娇都跟这仓婆娘吵了好几回了。
这次,看这仓婆娘贼溜溜的眼神直盯着水缸里两尾大草鱼,便只她一会儿下手决不会手软,这时,自然要防着点。
“呵呵,瞧你说的,这回不赊账,瞧,我银子可带来了,挑好了鱼就付账。”那仓家婆娘咧着嘴,难得的爽气的道。
李月姐暗道,这仓家婆娘今儿个可是转性子了啊。
这时月娥一脸汗的过来:“大姐,我去厨房烧晚饭了。”
“嗯,去吧。”李月姐点头,又冲着一边的月娇:“月娇去帮月娥烧锅,再在灶边的水漕里灌满水,一会儿用来泡澡。”
李月姐叫着月娇道,秋老虎的天气,忙活了一天,每个人都出了一身的大汗,烧点热水正好泡个澡,舒缓舒缓一身的疲累。
“哦。”月娇点点头,便推月娥一起进了厨房。
那仓家婆娘一边挑着鱼,那头却歪过来看着进了厨房的月娥月娇,这时又招头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家月娥也十三岁了吧?”
“嗯。”李月姐点点头,两手便在身前的腰裙上抹了抹,抹去水珠,那眼神却警醒了起来。
“我家大郎今年十九岁了,跟你家月娥挺配的,怎么样?咱们邻家变亲家呗。”那仓家婆娘一脸笑开了花道,瘦长的马脸,笑的一脸的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老相多了。
李月姐听着她这话,一肚子腹诽啊,总算明白为什么仓家婆娘这次转性子不赊账呢,原来还憋这这事想谈。
配?她实在没看出哪里配了?说起来这仓家大郎还真是神秘,总之到现在,李月姐也没真正的见过他一面,整日里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读书,真没有问题?李月姐表示怀疑啊,整日里关在屋子那岂不是要把人关傻了,前世这仓家大郎不就是个傻子,前车可鉴,这么下去,时间长了说不定也得傻,更何况,有仓婶子这样的婆婆,哪家女儿嫁进仓家,那都没好日子过。
总之,别人家她管不着,自家月娥,便是月娥这辈子不嫁,那也不可能让月娥嫁进仓家的。这时,李月姐倒是松了口气,幸好郑家已经跟阿奶谈月娥和墨易的事情了,以后也省得这仓家婆娘一个劲的掂记着。
于是道:“你家大郎那是要考举子老爷的,咱家月娥小家女儿,可配不上你家大郎,更何况,想来婶子也听说我阿奶的脾性子,依着你家大郎的志气,跟我家月娥实在是不合适,这话以后休提。”李月姐不咸不淡的道。这话明着捧人,但却带刺,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因着前世月娥的关系,如今又是来提这事,李月姐自不会给她好脸色。
本来李月姐还打算把郑铁柱跟月娥的事情说一说的,可一想着,这事情还在谈,没有定下来,现在传扬出去不好,所以最终却没提郑铁柱的事情。
那仓家婆娘一听李月姐这话,脸孔就沉了下来,可一来,李月姐这话把仓大郎捧的高高的,二来李婆子讨厌读书人那是全镇都知道的事情,仓婆娘气闷之余却不知如何反驳李月姐的话,便一脸悻悻的道:“你们不都是自己做主的吗?这样,要不,我把二梅许给你家墨易,让月娥嫁给我家大郎,咱两家做个扁担亲,亲上加亲。”
“仓婶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地,咱家虽是父母双亡,但阿爷阿奶建在,怎么能自个儿做主呢。”李月姐义正严辞的道。
仓家婆娘一阵语滞,心里那个气啊,她家虽然搬来不到一年,但李家一些过往的事情也是听镇上人八卦过的,当初跟周家议亲的可是李月姐,可她非不嫁,还差点把自家阿奶告上公堂,那时咋不见她来个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呢,可知道归知道,这会儿仓家婆娘实在没话说,只是暗咒,活该这李月姐没享福的命,最后反倒成全了那李金凤,活该。
这时李月姐话风又一转道:“再说了,我家墨易已经定了亲。”
“啊,你家墨易订亲了?是哪家姑娘?”那仓家婆娘又瞪着三角眼睛问。
“是我舅舅给墨易定的,年家的女儿兰儿。”李月姐道。
“年家?是原先那做山把头的年家,现在在通州的那位?”仓家婆良紧盯着问。
李月姐肯定的点点头。
“哦,那就算了,得空,我再跟你阿奶谈谈月娥的事情,我家大郎可是个好小伙。”仓婆娘仍不死心的说着,肚子也是一阵腹诽,这李家眼睛倒是毒,她可听她当家的说过,那年把头如今在通州可闹出大道来了,四进有着前后花院的大屋都置办起来了,却偏只有那年兰儿一个女儿,到时,年兰儿出嫁,那嫁妆能少啊,李家这墨易小子是傻人有傻。
想着她心里一阵不平啊,自家大郎咋就没这福气呢,一起到自家大郎,她那脸就沉了下去,唉……一切都是命。
情绪低落之下,仓家婆娘也不想多说啥了,两手从那水缸里捞了两条鱼丢在一边一个竹篾篮子里:“这就两条鱼了。”说着,便把碎银给了李月姐,李月姐称了称又找了回了几钱银子。
仓家婆接过银子,便提着篮子转身颠颠的走了。
“仓婶子,一会儿让二梅把篮子送回来啊,我这明天要用呢。”李月姐冲着她的背影到,要是不说,这婆娘能把她这竹篮子昧下。
“行了,不就一个篮子吗?跟追命鬼似的。”仓婆子出了门没好气的道。进得她自家门,看到那二梅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又把那一肚子的郁气发在自家女儿身上。
那二梅也不怕她,扯着脖子跟她吼,气的仓家婆娘哇哇直叫。
李月姐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也撇撇嘴暗想,现在又不是前世那般墨易讨不起老婆,更何况还有郑家看中月娥,自家阿奶又是最瞧不起仓婆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把月娥许给仓家,更何况,现在自家阿奶是真不管自家西屋这边的事情,西屋的事情她都是冷冷的,除非场面的事情走个过场,其他的事情全放羊。
便是有什么需要她拿主意,李月姐每每找上她,李婆子都让她去问田婆子,好些个弄不清的人如今还当田婆子是自家长辈呢。也让李月姐一头雾水。
总之,任那仓家婆娘再打主意,想讨月娥进门,那都是休想。
“大姐,可不能把月娥嫁给仓大郎,这仓家婆娘忒坏了,月娥那性子,进了仓家,准得吃大亏。”这时,月娇挤到李月姐身边道,这丫头好管闲事,自然留意着自家大姐跟仓家婆娘的对话,这会儿便没好气的道。
“我哪能让月娥嫁进仓家,放心,郑二婶子去请了阿奶到郑家,要谈铁柱跟月娥的事情呢,那铁柱性子憨厚,月娥嫁了他不会吃亏。”李月姐道。
“啊……那就好……”月娇顿了一下,随后有些没精打彩的道。
“怎么了?”李月姐问。
“有些累了,我回屋休息一下。”月娇道。
“你呀,就太疯了,我跟你说,等月娥跟铁柱的事情定下,你也得给我收敛一点,多在家陪着月娥做活儿,少到处跑,你如今也这个年纪了,得注意点。”李月姐叮嘱的道,实在是月娇这性子让她有些头痛。
“晓得了。”月娇有些不耐烦的一扭身,回了屋里,随后又背了一个大竹篮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割草的弯刀:“我去割点猪草。”
“呵,你这丫头,这马上要吃晚饭了,你现在割啥猪草啊?”李月姐没好气的道,月娇却不听她的,一溜跑的飞快,出了西屋没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李月姐摇摇头,叹了口气,月娇要是象月娥那样多好啊,从不让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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