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顿正这样想的时候,格里菲斯已经踏着细密的碎步,再一次欺身过来。
这一次,伊顿明显谨慎了许多,格里菲斯的手刀变换了几次轨迹,都被他单手挡了下来。他利用身高的优势,单脚着地,另外一只脚像铅笔一样,在空中挥舞着乱麻一样细密的痕迹,将对手整个笼罩在其中。
格里菲斯半握着左拳自下而上的插过来,双方碰了一下,再次退开。
一瞬间的停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撞在一起,细密的拳风和腿影在极小的间隙里爆发,雨点般的拍击声密集紧凑,像扣动在人心头的鼓点。
伊顿单脚点地,如同芭蕾舞者一般手脚并用,在空气中划出无数危险致命的曲线。
而格里菲斯以手做刀,在快若闪电的攻击节奏中,肆意挥砍,间或与伊顿互拼上一记。
打斗的两人像是一团旋转的巨大陀螺在整个酒吧内部高速旋转着,他们从酒吧中央打到吧台,从吧台打到墙角,又打回来,途中所有挡路或者被碰到的东西,无论酒杯木椅还是桌子,都被打断或者切成干净利落的两段。
格里菲斯绕着伊顿灵活的转动着,对方一脚下劈,被他侧着身子让了过去。攻击落空,伊顿一脚劈断吧台的大理石桌面,随即收拢姿态,一只脚点在地上,另外一只翘在半空中如鸵鸟,微微垫靠在吧台上——'双向水鸟拳';。
让过了一段距离,格里菲斯转身正对着伊顿,对方防守谨慎果断,几乎像是一个没有缝的鸡蛋,让他很难下手。
伊顿呵呵笑了两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活动和缓冲,他被暂时封闭了血脉的左臂已经有了回复的迹象。格里菲斯的'截脉拳';终究是没有练到火候,这对于伊顿来说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事实正如伊顿所想象的,只要他打起精神,认真起来,面前这人是拿自己没有办法的。
此时酒吧内一片狼藉,被打碎的桌子、板凳、酒水、杯具点点块块到处都是。酒吧里的客们三三两两聚集成团全身关注的看着两人的打斗。他们每个人都自觉闭上嘴巴,让出了空间。
格里菲斯和伊顿两人的战斗方式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高端了些,是属于那种力量和技巧都超越想象的完美形态,在他们面前,坚硬的木料、玻璃制品甚至钢铁都脆弱异常,正常人的身体防御力便更加不堪了。
事实上,在今晚东方爵士酒吧的缪缪数人中,见识上能够分辨这种强大完美力量的人不多,常年厮混与拳坛的小巨人迪米连科算一个,酒吧老板算半个。
但有些事情越是清楚,便越是明白其恐怖。
不懂这其中韵味的人,顶多感觉格里菲斯两人的打斗很精彩,可以单手单脚劈开桌椅,看起来很利害很过瘾。
而像迪米连科和酒吧老板这样的人,则能够在招式往来中,设身处地的代入进去,感受那份杀意与决然,更是能够直观了解自己与对方之间差距究竟有多少。
所以,当格里菲斯一出手,之前还叫喧着要为伊顿收拾他的迪米连科和满身横肉一脸不爽的酒吧老板立刻便收了声,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虽然都有着自己的小圈子,而且在自己圈子中混出了一些名声。但面对真正的强者,他们有着那一份敬畏和自知之明。
壁钟在墙上敲了七下,已经是黎明时分七点整了。
格里菲斯想着欧国皇后湖那边的事情,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他之前沉浸在对'截脉拳';的体悟中,几乎忘掉了时间。'截脉拳';是他按照记忆整理的武学,最近才刚刚梳理通顺,所以没能怎样练习。
而这一次与伊顿的战斗,格里菲斯发现对手的身体条件经验积累都非常有利于作为活靶子来体味'截脉拳';,这是时机倒是挺难得。
见猎心喜的格里菲斯当即熄灭了碾压对手的念头,开始单纯的用生疏的'截脉拳';与伊顿喂起招来,期寄着能够在这招式往来之中,提升自己对于拳法的领悟,而结果果然略有所得。
'截脉拳';虽然威力强大,能够爆发大概单体一点五倍的伤害。但格里菲斯对这拳法练习时间太短,处在入门级别上,缺乏应变和理解。在刻意压制之下,才有了伊顿俩人互殴僵持的场景。
"小小年纪便有这一份能力,实话说,我是欣赏你的。
不过,欣赏归欣赏,你收钱代人复仇的事情,我是不准备纵容你,你也是没有希望赢过我的。
你的招式虽然精妙,但胜在出其不意和鲜为人知。
打了那么久,你的出招我大体上已经熟稔了,这么给你说吧,我已经看穿了你,你却打不动我...这场闹剧是我赢了。"
伊顿将脚伸直,举过头顶,一点一点的放下来。他表情坚定从容,似乎是在唏嘘:
"没胜算的...
你太矮了..."
前半句是在给对手说,后半句则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太矮了这种话,今天晚上伊顿已经重复了许多次,它其实是莱茵小姐对于年少时候伊顿的评价,所以格里菲斯并不理解其中所包含的韵味和情感。
一个人的身量对于这人武道的影响深远,正如伊顿所讲,身量太小,成长的空间便小,是很难有所建树的。
但格里菲斯如今的身手还远远没有够到那个瓶颈,所以当伊顿念念不忘说他矮的时候,他便一边茫然一边唏嘘着对方脑袋跑偏。
看着伊顿吊着手脚像是鸵鸟一般自我良好的喋喋不休,格里菲斯瞬间没有玩闹的心情,性情多变且喜怒无常的因果兽大人高傲的点了一下脑袋,也同意闹剧该收场了。
闹剧收场,匆忙又短暂,格里菲斯看了看时间,想起殿那歧伯男主人的那条短信。他下定决心要速度料理掉伊顿,以最快速度飞到欧国去,他有预感,欧国皇后湖那边,应该真有一些对自己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一切都结束了,侏儒,时间站在我这一边,我的身体正在回复,能将我伤成这样,你确实有自豪的资本。
但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我还习练了一种比双向水鸟威力更大的武学——死亡水鸟,我只要用这拳法点你一下子...闹剧结束...,侏儒...';
战斗只是刚刚蕴热,伊顿便高高在上的释放了胜利的感言,他其实并不知道,认真起来的格里菲斯,会让人怎样的绝望。
格里菲斯面无表情的挑了下眉尖儿,他需要让那个聒噪的声音闭嘴了。
瘦小的身形的身后,站在的是小巨人迪米连科,这地下拳坛的新星本是要偷袭侏儒讨好经纪人兼投资方的伊顿的,但这万众瞩目的肌肉猛男,血腥的小巨人最终还是可耻的缩了。对方那个瘦小身形里积累下的气势让他胆战心惊,那仿佛面对史前怪兽一般的窒息感和身体本能浮现的危机感,让他握住腰间匕首的手颤动不已。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侏儒动了起来,以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
仿佛是一道光线,带着头盔的侏儒一脚踏出,下一秒钟,便跨越了空间,踩在伊顿的肚子上。
时间太短,格里菲斯的动作像是放快了十倍的影片,以至于伊顿得意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格里菲斯的脚掌已经深深的陷入了他的肚腹之内。
带着头盔的因果兽单手插在口袋里,抬着脚。四目相对,一个短暂的对峙,伊顿随即被'弹';飞。
酒吧的桌椅被滚飞出去的伊顿撞开一条直线空荡,高瘦的男子被一脚踹开,像一个皮球一样,咕噜噜的撞开一线空地然后'bia';的贴在了墙上。
格里菲斯那一脚的力量连绵不绝,应该是使用了特殊的发力技巧,以至于伊顿呈现大字型贴在墙上足足静止了有两秒钟才滑落下来。
"你废话太多了。"
缓缓的收回上踹的脚掌,格里菲斯笑容淡淡的说了话,他实在不喜欢话多的男人。
将手掌从黑皮手套中抽出来,格里菲斯随手扔掉皮手套,一边走一边活动着手腕:
"约瑟夫·伊顿,约瑟夫·华尔子爵的长子,享年7岁,曾三次参加北越自卫反击战,在赤狼军团第三师第七个旅中钢刀小队中担任分队长三年,其间杀人一百零六人...
现在担任约瑟夫·华尔子爵名下华尔双厦集团董事长彼斯堡及周围6个地区地下拳坛的理事,出于兴趣爱好,兼职迪米连科先生的经纪人..."
边走边讲着话,如同法庭上审判的法官一样数算着伊顿的身世和过往,格里菲斯的声音从容又威严。六七米的距离,在他缓慢从容的步调下,竟然走了相当久的时间。
他在那条被伊顿撞空的路线上边走边说,表情不悲不喜,甚至带着某种生硬的古板刻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