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妖的视觉欺骗可以在自身形体的基础上微调其长相,能遮盖其原本的绿色皮肤,使狰狞的外表柔和化,总之便是让他看起来更像人类。
不过这种视觉欺骗相比褥皴皮肤有其局限性,首先是形体固定,难以自由变换。其次是容易被拆穿,尤其是对方同样拥有控制光线能力的时候。
不过上岛这种小乡下旮旯没什么人才,不要说幻妖,就是幻妖的一代子体利用视觉欺骗变换了形态在人群中往来行走,都不会被人拆穿。何况幻妖这种成了精的老妖怪了。
“愚蠢的人类,愚蠢的人类,如何挡我,如何挡我……”
深蓝色的小汽车在夕阳的余晖里,穿梭过傍晚里晚霞笼罩的宁静街道……
穿着红色皮衣的女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指抬起来,纤细的指尖指向略微偏北的方向。女人的身材娇小,陷在皮椅里,她收回手指,转过头,对着后座的人微微说了些什么。
然后车子驶过富人区,车轮摩擦过平坦湿滑的路面,不透光的墨绿色车窗内,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窗,穿过街角轻飘飘的传出来:“再过两个路口右转,直走两公里到第一个红绿灯的地方,转南走……”
二十五分钟之后,幻妖和聂沌等人站在一座钢铁的大门前仰着头望向门牌上那横贯着的写着‘严氏博物馆’的招牌前。时间向深,博物馆黑色的铁门已经关了,冬日傍晚的风里,沾染了些许夕阳余韵的冷意,吹开众人的衣摆,猎猎的响。
“就是这里了。”
面貌平凡的幻妖绕着铁门的外圈走了几步,他的视线越过铁门中央的缝隙向里面望,在那里一个穿着保安服的门警,正端着些什么东西,小跑着过来。
“博物馆今日已经闭馆了,想要参观的话,明天再来吧。”
门警走过来,身材微胖,在铁门的缝隙里向外观看。他没有开门,肥硕的嘴唇和脑袋卡在视线之中,狭窄的铁门缝隙里,开合着,显出不耐烦。
看起来是个五十岁上下男子的幻妖拄着拐杖缓缓走到铁门边上,他抬起头,声线慈祥苍老:“小伙子,行行好,拜托开一下门——我们是下午过来的游客,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这老人如此说,满脸横肉的门警便斜着眼睛有些不屑不耐的打量着老者,他因为身材高大肥胖的关系,此时的角度,便有点向下小觑的味道。
“展馆有展馆的规定,你们明日再来吧!”门警用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口气如是讲。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驼背的老者,人性化的歪了下脑袋。他颤巍巍的把手伸入上衣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一颗墨绿色的种子,被老人捏在中指和食指指尖:“唉~,现在的年轻人,当真不识好歹……何至于此——”
接近六十的老者缓慢而吃力的抬起头,当他与肥胖门警视线对撞在一起的时候,这人干瘪的嘴角生硬的勾勒了一下。
随后,那颗被捏在老人指间上的墨绿色种子便噗嗤一声弹入门警的左眼里,在那肥胖的男子还未来得及喊叫之前,便从其眼眶里生根发芽,分泌麻痹毒液,迅速长成一个如章鱼般的根须植物,狠狠的抓住门警的整只脸。
这场景如同电影中喜欢抱脸的异性生物一样,那长满根须的未知植物抱住男人肥胖的脸颊之后,便开始疯狂的吸收人体的营养成分以便生长,而那原本肥胖高大的门警,在短短的五秒钟之内,迅速被吸成一具人干,恐怖至极。
此时,从后座上走下来,刚刚从后备箱里拿出长剑背在背后的聂沌正转过头来看到这情景,表情里愕然了一下,似乎觉得对方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手段有点草率了。他翻着白眼,下意识的摸了一把今天早晨刻意梳上顶端的黄色头发,半饷之后,才长出一口气,不明其意的开口赞叹:“哇唔,阴霸啊!”
解决了门警之后,那个名为刘强的幻妖一代子体,便主动走到黑铁门的前面。他将手从铁门的缝隙里伸进去,摸到里面上了锁的铁链,抽出来,双手擎住,双臂肌肉陡然间夸张隆起,狠狠的将之拉断了。
随着‘吱纽’一声脆响,严氏博物馆的大铁门被这人硬生生的推开。远方之处,几个巡逻的警卫,听到推门声,略显犹疑,后知后觉的往这边跑。他们手里端着枪,有机智之人已经在大声喊话了:“站住,什么人……”
至始至终拄着拐杖外貌分外苍老的幻妖却是冷着脸,不回话。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这时候,伸出手掌,手掌心里静静的躺着几粒颜色或红或绿的植物种子。这些种子躺在老者的指间,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老人张开手掌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的‘飞’了出去,子弹般消失,没入土壤里。
“什么人,不许动……”
严氏集团的专职保镖由远而近,他们训练有素,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快速移动过来。然后,铿锵的脚步声带着高大的人形闯入人们的视野,高大威猛,铁血嗜杀的样子。然而这些人体辅一出现,表情凶神恶煞,手中黝黑的气枪还在泛着寒光,数条深绿色的‘触手’却猛然之间裂开土地,毫无征兆的锁握住了保镖们的脚踝:“卧槽,什么东西?”
“我被缠住了……”
“有蛇——”
随后数个完全由于植物编织成的‘血盆大口’毫无征兆的裂开地面,如推土机般越出地面,一口一个吞掉了持枪的保镖们。那植物组成的怪物合拢口腔,组成一个个硕大的花苞形状,不断的蠕动咀嚼,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肉碎裂声。
这种残忍景象只持续了十几秒,随后那些食人植物,枝叶合拢,像出洞了一半的蟒蛇般,又缩回了地下。
一群精锐的卫兵,就这样一粒子弹都未击发,便悄无声息的全军覆没了。
这一路行来,类似的武装抵抗,聂沌等人共遇到三波,全都被幻妖用奇怪的植物系能力轻而易举的剿灭了——真是令人不齿的脆弱物种。
傍晚橘色的余韵将尽,铅色的灰暗笼罩,蛙鸣在远方的水塘里此起彼伏,鼓噪着热闹。
今晚将是一切终结的日子,强者将站在血色的黎明里,迎来新生。
身穿红色皮衣的娇小女人走在众人的前方熟练的绕过一个阁楼的拐角,在更前面的地方,一处黑色三角形建筑静静矗立着,正是严氏博物馆的后馆,据了解,那被渔民从江河中打捞上来疑似元蛊的东西也在其中。
黑色的宏伟建筑前,四个细小的黑影在冬日的冷风里缓缓的靠近过来,在初雪里,留下一排狼藉的脚印。
这里已经是田尘与大妖所设定的包围圈,权集驰的大队长与泰铢寺的五个人躲在阴暗之处,闭口无言,冰冷的眼神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来人。
然而与此同时,在夕阳冷色调的光线里,那个背着夸张长剑的男人单手插兜,走向前几步,脸盘向上,迎着风深深嗅了嗅那湿润的阴森空气。
恩?!
这味道……
好熟悉。
逆光里,仰着脸的男人疑惑的歪了下脑袋。他如此动作保持了有一秒钟之久,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笑容撕开,露出森白的牙齿:“额,有趣……原来你也在啊——”
毫无征兆的,长剑骤然出鞘,这人的身体仿佛是一道光、一条电、一张拉到极致的强弓,一秒之前,这人还在姿态悠然的插着手,一秒钟过后,他已经抽出了背后那把夸张的长剑狠狠的披在一个娇小的人影身上……
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穿着红色皮衣背对着众人在前方领路的女子被高大的长剑轰开十数米,在布满雪片的地上滚落出去,像是一片破布。那个格里菲斯所幻化而出的女人在长剑及身的最后关头,猛然转身,手中一把乌光间不容发的横在手背上仓促挡了一下,随后被长剑爆发开来的力量打飞了出去。
深红的高跟鞋在地面之上划插出两行深深摩痕滚落在地面上,娇小的女人缓缓爬起身来,弓着腰一手扶着地,另一只手上反握的匕首已经被砍废了。
“嗬!好重的煞气……不懂怜香惜玉的糙男人。”
丰满而娇艳的女子口吐男子声音,她缓缓直起身来,身体在这动作里渐渐高大、强壮,这人用手在脸上轻轻挥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手掌后面露出一张清秀的男子面庞来。
而那毫无征兆便突兀挥剑的男子则是将厚重和夸张的长剑抗在肩上,他另外一只手插着腰,脑袋歪着,眼神望向对面站立的男子:“呀,你呀你,随便砍砍,想不到真的有问题……”
“恩,想起来了,叫什么来着——格里菲斯!”男子突然打了个响指,灵光一闪,望过来的目光也带了些温度和熟惹:“难怪我一直觉得眼熟啊……你这人,没毛病——”
从身体到声线已经完全蜕变成青年男子的格里菲斯将挂在身上被撑开的破烂深红皮衣从一点点的扒拉下来,慢条斯理的扔在地上。
而直到此时,幻妖一行才从聂沌的骤然挥刀里惊醒过来。这个名字本应该为杨晓华的一代子体,她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不知不觉调了包,更可怕的是,对方手段之高超,幻妖竟然一无所觉。
愤怒和羞耻的感觉从平行空间穿越而来的幻妖朋友内心里燃烧起来,格里菲斯视线挪过来,看了看他一阵,并未做太多停留。随后他将眼光聚拢住,又定睛回聂沌那边。
“阁下好眼力,我的这番易容变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识穿呢?”
“屁的好眼力,好鼻子才是真的……你仔细闻闻这空气中的味道,有没有嗅到,简直刺鼻啊……很熟悉吧,这TM不正是我那娘娘腔师弟的体臭味吗……”
拿着巨剑的男子身材魁梧,他站在逆光里,肢体张开,夸张的摆了一个动作。随后他斜眼看向一个方向,厚重的嘴巴轻蔑的努了努,胡渣在风里颤动。
“怎么,还不出来,架子挺大,是不是要师兄我亲自请你啊……从小到大一点长进都没有,出息,学人家埋伏,啊呸……”名为聂沌的大汉撸了撸头发,表情不屑,一口浓痰重重的吐在地上。他用脚粗鲁的搓了搓,紧接着意犹未尽的又是一口:
“呸!”
“呸呸呸呸呸……”
在这些刺耳的声音里,权集驰的十一大队长之一,那名为聂屯之男子的二弟子田尘,终于从走廊的阴影里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泰铢寺的五个男人,其中包括那个被杨晓华打伤,又医好的人。
“师兄,好久不见……”名为田尘的男人面容阴沉,他是性格温和的人,此时的言语出口,也没有许多锋利的气势。
田队长望着对面之人,一声招呼之后,陷入难言沉默。他似乎与那名为聂屯之人有许多话要讲,好的坏的,一时之间又百感交集的,不知还从何说起。过的片时,才道:“师傅云游之前,曾论及师兄之事,说师兄性格桀骜难训,命中必有一劫,若无悔改之意,当死。”声音清冷,如今夜之风。
“我没有师傅学识渊博,亦不通玄学堪舆,但却知人伦大义——师傅养育你我十数载,你却背叛师门,偷其经书,拐走师妹。此等行径,是为大逆不道,与禽兽无异……”
这突兀的问责让现场不明真相之人愣了半晌,田尘声音沉苦,上前一步:“师兄,师弟最后一次求你,求你归还我们至宝《青云录》,放小师妹自由,我定会代师兄向着师傅求情……”
权集驰的大队长语调缓慢,他说到这里,对面那个扛着大剑的魁梧男子又往地面上吐出一口浓痰。他吧唧着嘴巴,眼神里有看食古不化书呆子的不屑,一只手挠了挠下颚的胡须,意犹未尽的听着:“呸!果然还是看不惯你这婆婆妈妈的懦弱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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