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盖伦与麦基亲王在中帐之中对打之后,隐之王无意间说出了后者的计划,这位亲王大人便对盖伦青睐有加。
此处,大局落定,便呼来隐之王到的身前。给了他一千士兵,什么都没有说,任凭其在战场之上随意发挥,便宜行事。
隐之王之前并没有领过兵,黑社会乌拉拉的一堆小弟倒是带过,不过跟带兵比起来,有共同的地方,更多的确实陌生和新奇。在玄间侧的时候,倒是有拍档,或者是与精英雇佣兵临时合作的情况。但与此时比起来,却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
好在隐之王这样的人,成就高到一定的程度,自然会有见识上的积累。让他带兵打仗或许不行,但带着一千精兵在战场之上捣乱,他多少是在行的。
所以,当大殿下用来断后的第四师迎面遇上那四围包剿而来的军队,战阵顿时被冲的岌岌可危。
盖伦手提一杆数百公斤重的混铜长棍,多年非同常态的流浪生涯锻炼的他眼疾手快,瞅准帝国军的防御薄弱点加以崩坏,然后带兵冲锋。来回几次,便将战场分开。
"是你..."
与盖伦稀里糊涂结了旧仇的詹姆斯殿下看的目眦尽裂,他纵马挥刀带兵冲过去,却被隐之王利用手中的长棍一荡而开,甚至连身后刚刚冲来的军队都撕裂了。
然而,这些只是冰山的一角,帝国军正在被红甲的大军洪水般浇灭,染红。
无数的红色,人头和愤怒的嘶吼士兵从山林中,官道上,山坡中冲过来。第四师用来断后的队伍,在一片乱哄哄的阵型里,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不久之后,被岩佐背在肩上,在乱军中裹挟着南下的詹姆斯殿下,在颠簸中醒过来。望着那跟随着岩佐一路逃窜,脸上写着惊恐帝国士兵,刚毅、漠然的脸深深的埋入偏将的疾驰奔走的背影之中。
此战过后,帝国军全面溃散。
岩佐一路披荆斩棘,单枪匹马冲开包围圈,深中数刀,终于将大殿下送至帝国大军里。
这处的军伍,是之前中军大败之后,被分割出来的一只。来自极东之地的武士将詹姆斯殿下送至此处,从马上掉落下来,重伤不治力竭流血而死。
而四城联军的左翼方面,因为实力最弱,所以从征战之初便采取守势。反倒是损失不大。
但随着双方大部队撕破脸皮,攻城的红甲军弃城后撤。一部分返身去围剿詹姆斯殿下所在的中军,另外一部分,却是绕道四城联军右翼,配合着原本的红甲军右翼,一举将威尼斯、费伦、新月三城联军歼灭。
至此,帝国军一方尚存的战力消减大半,便只剩下被分割吞噬,深陷重围的詹姆斯殿下的中军,和在右翼位置,不知战况如何的博朗城与派克圣将军所组成的联军,败相已成。
五城连纵的防线,在麦基亲王的一次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战术之下。
宣告崩盘。
好在西北方向的战场,安踏亲王把那一侧的联军快要被打崩了,其形势与大王子殿下这边刚好反个个儿。
据可靠消息称,安踏亲王对五城联盟战况了若指掌,在得之战局不利的情况下,立时决定分兵来援。詹姆斯殿下这边,只需要再支撑四到五天,就可以解围了。
这种振奋人心的消息可谓是及时雨,头上裹着绷带,'重新振作';起来的大殿下站在硝烟弥漫过后的战场,常常对手下的士兵讲说这样的事。大家此时已经不奢望胜利了,接连的失利,让士气低迷到极限,大殿下这样讲,也只是给所有人一个盼头,让对于不至于真的散掉——我们有援军了,就在几天之后。
然而,就目前的形势来讲,麦基亲王的攻势凶猛,四五天的时间的援军到达期,显然有些长了。
当然士兵之中,不乏天资聪颖的人,眼光锐利擅长从细节把握全局的百战老兵,未尝没有人看不破这些事——他们败了,一塌糊涂,但只是没有人开口——这种滚雪球般的烂摊子,援军来到又能如何!
但许多时候,有个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的多。
只是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
...
第二天的清晨,天光北去千里。
气象晦涩,下起蒙蒙细雨。
詹姆斯殿下带着一只四万两千人左右的队伍,在泥泞中缓缓的向着山林坡地的上游蠕动。
队伍沉默,说话的人声渐小。秋雨下来,沙沙沙的,像是有无数只毛毛虫,爬过静谧寒冷洒满落叶的枯草地。
两个时辰之前,这只士气低沉的队伍被麦基亲王亲兵咬中尾巴,一番纠缠之后,损失一番,才将之甩掉。
这一次负责断后的是一位名叫格莱瓦的上校,他是詹姆斯殿下亲兵团的一员,算是性格挺温和的一个人,因为如此,他跟大殿下和身边幕僚、将领的关系算是不错的。
此次被红甲军杀败,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追到屁股后面。詹姆斯殿下伤势未平,格莱瓦站出来,说实话,他是感到错愕和悲伤的。
断后之人,必有陷阵死志,说白了,就是去送死的。
大王子殿下嘴唇蠕动,干瘪而苍白,半晌之后,也未说出半字。良久,这位国字脸的中年将领挥袖让人下去,心绪沉重低落——但这时间,确是必须有人站出来断后的呀...
之后格莱瓦上校带兵阻击敌潮,鑫战两个小时,被斩。盖伦·福克斯带领的一千精兵到此折损过半,杀人盈野,他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欲太出风头,便独自单骑,返回去了。
而同一时间,在格莱瓦上校的拼死阻击之下,詹姆斯殿下带领众人从敌人口中生还脱出,像一只受伤的肥羊,慌然四走。
只是经此一役六万人的队伍,缩水了接近两万人,只余四万两千。而且兵败如此,何谈勇猛精进,讲什么上阵杀敌。
自古兵败如山,士气难养易泄,哪一个精兵不是经历过沙场百战方才练就铮铮铁骨?!
但若一只队伍接连被另外一只队伍打崩、打成散沙,先不管之前的士气如何,经此一事,被打败了的队伍,算是名副其实的崩了,打不得仗了。甚至在极端的情况下,区区万人追着数十万溃兵又杀又砍的也并非没有。
大殿下深知兵法,才更感无力。他知道从上到下士气已泄,此时不可战,战必败。
于是灰头土脸大殿下便只能忍气吞声的带着剩下的军队穿山越岭,竭力避免着与敌军的正面接触。大败之后,他本欲自绝于此的,但败军需要将领,需要主心骨,他便苟延残喘至此。
但麦基亲王亲自导演的口袋阵法已经摆成,大军想要突围,不舍掉半身肉,是一点儿机会也欠奉的。
詹姆斯殿下也是酷烈果决的性子,本做好了牺牲掉部分人,用来吸引、迟滞地方脚步的准备。他打算让剩下的队伍原路反还博朗,拒城以守,直等到援军的到来。
只可惜四城联军的左翼遭到联军右翼和攻城军的合围,被歼灭之后不久。红甲军的右翼部队一路南上,绕后詹姆斯一行中军,设伏。
幸得大殿下战斗嗅觉敏锐,再加上身边颇是聚集了一些有见地的谋士,提前觉察到敌军阴谋。帝国军急速转向,45度角穿越山林,与埋伏的红甲军打了一个擦边球。
对方的将领后知后觉,急忙挥动大军追衔而去。詹姆斯带队冲锋,整只队伍迂回过三段,借助地利,终于暂时脱开了被前后夹击的风险。
随后,红甲军的中军和右翼大会和,麦基亲王亲征南上。
詹姆斯大殿下迫不得已之下与之数次碰撞均被击溃,整只队伍被驱赶着渐渐偏离原本轨迹...
...
"呸!呸!!什么鬼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衣衫褴褛的帝国士兵蹲在树下手里捧着一个墨绿色的饼子对着地面狠狠吐着唾沫。秋雨在下,湿透的军人坐在大大小小的树干下,有些靠在山岩,默默吃着炊事营发下来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饼子。
军营中气氛森冷,大半人沉默寡言,有些则是躲在角落里,手捧着什么东西,瑟瑟发抖...
此时,那尚且有力气吼叫的人,在整个死气沉沉的军营里,算是极个别丧有生气的风景线了。
为了怕暴露行迹,此间的帝国败军营中不允许生火,大家吃的,大都是沿途挖的野菜、野果混合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做成的。虽然数万人的行迹在溃逃之中并不容易隐藏,但此时时间是比金子更贵的东西,能拖得了一时,便是一时。
从上层而来的积极对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达过来,什么'成功甩开敌军多少多少公里';、'斩首敌人多少多少人';又'大破了谁谁谁,哪个哪个团';,又譬如'麦基亲王的联军到了哪里,斩将夺旗,不日既到';什么的。于士气军纪而言...
多少有些效果。
只是连续两次重大的决策失误,让三十初头的大殿下在正面战场之上,迎头吃了两次重创。这其中的重量压垮了帝国军信念和许多场真真假假的战斗所积累起来士气威望。
此时放眼望去。在军伍之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只穿了一身布衣,或坐或立的麻木存在着。他们的轻甲有些在战斗的时候,被砍掉了。有些则是自己脱掉的,武器也丢了,只握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为的是,能够在逃走的时候,跑的更快,更省力气。
这些事情詹姆斯殿下看在眼里,他令人整顿风气,听说砍了几人的脑袋,但如此大环境之下,效果差强人意...
总的来说,这一方军队...已经崩了。
是日,在绵延的秋雨之中,帝国败军翻山越岭行进了0公里。红甲军保持着进度,吊在后面。詹姆斯殿下多次试图转换方向,被打回去,杀掉一批人,只得继续奔跑。
滚滚的黑色红色的洪流在山林之中浸润而过,无边烟雨润色了这些这肃杀的场面,无人观看的铅色天空里,一只苍鹰盘旋着俯过这一片的地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