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名叫的伯贤的男人,他是拥有着自己的'家';的。
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伯贤小筑';,小筑这词他是在路上偶尔听学生讲的,他偷偷的剽窃过来,并因此感到心虚。
伯贤的画作功底很好,或许是卖画为生多年和随走随行的经历,让他的视野和手腕与众不同一些。因此总能以丝丝入寇的角度和缪缪几笔,描绘出那些传神和更隐秘的东西。
伯贤在纸上为自己建造了一幢房子,他用小凯在其上小心翼翼的写了伯贤小筑四个字——当然这四个字,他请教别人,练习了很久。
'建造';这桩房子,花费了伯贤整整一年的时间。他在卖画和行走之余,便会找个地方坐下来,为画卷之上的伯贤小筑,添砖添瓦一些。
当然,灵感枯竭的时候,伯贤便去围着那些装饰精美的大户人家到处看。他因此被人训斥了几次,但乐此不疲。
同时因为不识地名的缘故,并不是每一次,伯贤都能够顺利的找到那些装饰精美的房子。
但断断续续一年下来,伯贤小筑仍旧建立了起来。画卷之上,有五颜六色的鲜花,有绿草,有成双成对的黄色小鸟,有万里无云的碧天,还有向日葵一般裂开嘴巴笑的太阳...
这让伯贤感到开心。
于是他开始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便张开那张涂鸦了很久的画作贴在临近的墙上,或者就近放在地上。
静静的看上一会,想象着,渐渐进入梦乡。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有'家';可居,伯贤因此感到满足开心。
然而有一天,等伯贤再次张开画卷,想象着置身于那美轮美奂的伯贤小筑的时候,竟发现身体一空,真的来到了那画卷中的世界。
要如何形容那画卷里的美妙与色彩,没读过什么书的伯贤竟一时间哑口无言,但毋庸置疑的,他是拥有了一片温馨港湾了的。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
然而日子仍旧碌碌无为的过,飘荡在人海之间随波逐流的伯贤每日穿梭在二维和三维的世界之间,这让他偶尔会想象自己或许某一天会成为轰动世界的伟人,但想的次数多了,自己就觉得乏善可陈了。
这样的日子平淡,没有惊喜,却教会了人从容。
人生的经历奇妙而令人偶尔令人充满期待。有一次,伯贤甚至见到了一位让他第一眼看到被其深深受其吸引的人。
那一天,他从拥挤的巷口擦过伯贤的肩膀,彼此之间的气息如此和睦而吸引。
那男人扭过头来看他,伯贤正空中含着纤细的毛笔尖润色着放在膝上金灿灿的画作。
那似乎是一幢童话般的美丽房子,鲜花簇拥里,美轮美奂。
至于那人的事,很多年以后,伯贤才知道那个同样背负了漂泊命运的男人的名字。
盖伦·福克斯·唐.
在当年,在那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在那金色的夕阳之下,伯贤提笔作画,他们在那分外柔弱的光线里匆匆一瞥,便各自流入了自己那细小蜿蜒的生命之流里,平淡的像是芸芸众生之中,最微小的一粒粉尘。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主角。
当然在油画中睡,有的时候也是种麻烦。
有几次,伯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然挪了地方。
他睡前有将绘制着伯贤小筑的油画贴在墙壁上,被走夜路的人看到,或许是感到欣赏,便顺手揭下来,卷住,或者贴在家中。
伯贤从画中醒来的时候,便因此感到不方便。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还好,伯贤身手还算可以,翻墙拔地的,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走开。
但若是主人在家,就会有些尴尬。
这三十多岁的男子没有什么书本上的见识,说话干瘪瘪的,没有辞藻和说服力。解释半天,人家大概在想:
这小子是个神经病吧。
也有脾气暴躁的,不愿意听其解释,抬手便打的。
当然,这在伯贤的流浪生涯之中,并不多见,只有缪缪一两次。
这其实不算什么,最不开心的时候,要属被流氓打了。
因为常年流浪,走了许多路。伯贤的身子,一直还算'硬朗';。
只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脸光暗淡,身材不高,单薄瘦弱的。
他被流氓欺负,大抵也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欺凌弱小的人,总是有的。
第一次遇到这事情的时候,是在十六岁那年。当时还是少年人的伯贤因此感到慌张。
于是慌不择路的伯贤跑了许久,画笔都跑掉了几只,才仗着这些年历练出来的脚力得已脱身。
后来他断断续续的这样行,有的时候被抓住,大多数时候都能逃开。被堵的时候,没有办法,只能被打的很惨。
再之后,他觉醒了那能够进入画中的能力之后,这样的事便少了。
伯贤自己不无得意的想,他如今大抵称的上是个超人了,总不好意思跟普通人一般见识。
这样的优越感伴随了他很长时间,但后来再次被打——虽然全力反抗,但力不从心,便不再提这样的事了。
如此的日子倒是不错,走走停停的,看遍沿途风景——即使偶尔出些小意外,但在今时今日想来,也能从中品味些乐趣。
第二次见到那名叫盖伦男子的时候,是在伦敦。
具体在哪里,不怎么识路的伯贤一时之间倒是难以叫上名字来。
那大概是在圣诞节的前夜,天空飘着雪,街道上有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背着口袋,在街头巷尾或者嬉闹或者行色匆匆。
千家万户已经亮起了灯火,自动开合的玻璃门内,挂满彩光的圣诞树微微低垂着。
小朋友的声音从雪夜的那一边的黑暗里低低矮矮的传过来,空气里飘荡着舒缓的音乐和湿润的东西。
这一切,让人感觉安详。
然后,伯贤便看到那个孤孤单单坐在公园花坛的角上,在漫天风雪里,默默抽着烟的男人。
他是个流浪汉,从神态到身体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彰显着这样的事。伯贤第一眼看他,便知如此。
伦敦的雪在飘,堆满了整个视线所及的黑暗。
那人的身边已经积满了雪,一层层的。他坐在雪窝里,裤子全然湿透了。
名叫盖伦的男子,大声的抽着烟,默不作声坐在那里——阴暗的环境里,他嘴里的烟头明明灭灭。
某一时刻里,他抬起头,向着伯贤望过来。
"华国人?"他问。
伯贤点点头,然后觉得视线太暗,对方可能没有看清楚,又出生提醒道:
"华国鲁中人。"
那逆着窗沿透出的微弱灯光的男子,在黑暗里做了一个不甚明晰的动作。他吐了吐嘴中残存的烟尘气,仰起头,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也有半个华国血统。"
他如是说着,声音尚算平淡。
然后,伯贤便看到他保持着那仰头的姿势,右手夹着几乎燃尽的香烟捂在嘴巴上。
下雪的干冷圣诞前夜,这男人就这般吐着烟华,但不久之后,仿佛是被烟尘呛到了肺泡,那名叫盖伦的人开始剧烈的咳嗽。
见到此情此景,伯贤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搀扶着他的胳膊,用手在男人的背后拍了拍。
"你没事吧..."
如今回想起来,伯贤当时大概讲了这样的话。
他收回手掌,嘴巴还要继续再讲,但手掌的神经末梢却传递来了温暖湿滑的触感。
伯贤低头一看。
在他用来拍盖伦肩背的右手之上,染着点点嫣红,那应该是名叫血液的东西。
伯贤为此愣了愣,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人的后背,直到此时,伯贤才发现那名为盖伦的男子所坐着的花坛边缘的雪窝里,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当年的伯贤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便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去想,如何来做。
好在那人似乎在看天,并没有注意他尴尬的表情。
而东方的街道中央不知何时响起了嘈杂的车流声和不知道何类语种的吵闹声,那坐着的人仰着头抽干了最后的烟叶,有些陶醉的向着空旷的黑暗吐成一道细线。
盖伦用手撑着花坛边沿,跳下去,望了望那东方隐约可以见到纷乱车灯和霓虹的方向。
"快走吧,小家伙..."
"——这里,不安全。"
跑车引擎的轰鸣扬起沉淀在地面之上的雪花,宽大的子午胎碾过积满雪的路口亭门,有人掀开了跑车的车顶,手里端着细长形状的东西,嘴里喊着些什么。
随后伯贤便发现自己的双腿在跑,他后知后觉的反应到对方手中似乎拿着枪械,那些人大概是不法分子,黑社会之类的东西。
那年的伯贤想自己应该明哲保身,便跑的理所当然。
枪声和火药爆炸的光亮声响很快在背后像海浪般席卷过来,伯贤跑开了足够远,看见那缓缓走过去,被淹没在火光和烟尘之中男人的修长背影。
留在那一刻里那年的伯贤便想,这样的人,一生之中,不会遇到第三次了。
...
...
伦敦圣诞前夜的雪下得格外大,喜庆的气氛充斥着这银装素裹的窄小世界。
六角形的晶莹从四角黑暗的天空里飘落下来,落在人脸上、鼻上、手心里。
不算很远的地方,有枪声和呐喊穿透这平静的夜,伯贤听见许多人嘶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成为一种奇怪的声嘶力竭的轰鸣。
而更远的地方,散着红光的警车开着响鸣,正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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