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体尽量伸展开,后背和双腿全部贴在墙壁上,燕青将自己藏在深深的小巷内部。
此时是燕青从身份败露被人袭击之后的第十三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他慌不择路之下,竟然跑到了一间死胡同里面。
左耳畔的金属耳环在夜风里散发着点点滴滴的凉意,他那被斐具加强过的左耳动了动,细微而有韵律的响动在遥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的传递过来。
燕青闭上眼,感受着那人的气息和脚步声,他竭力阻止着自身的呼吸,连心率也降到了极限,期许着能够有一份逃出升天的机会。
但燕青清楚的明白这一份机会是何等的渺茫和不切实际,他不是一个见识短浅的人,在黑假面雇佣兵团里面更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变态和非人类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会让燕青感觉到如此的手脚冰凉,不可战胜。
一天之前,身为黑假面情报部长的燕青还意气风发,背靠着黑假面这颗大树,再加上自己的能力,有一种天上地下,均可去得的虚幻膨胀感。
等他点好了手下爱将,带着两名在公司内部身手不凡,小有名气的佣兵走上探寻对黑假面暗中出手的元凶的时候,骤然之间,便横遭了不测。
那是在夕阳余晖下的一段短暂行程,燕青等人循着痕迹来到一间普普通通的平凡旅馆。
燕青令人四下散开,隐藏在人群里,装作若无其事的行人,或读书或行走或看报或沉思,但却被敏锐的对方提前一步发现,反过来杀出重围。
那人是如此之果决,速度又是如此之快,等燕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放倒了燕青的两名手下。
当燕青凭借着音遂锁定了对方位置看过去,那个穿着乳白色睡衣的家伙,正悄悄的从身后一把捂住他一名下属的嘴巴,另一只手中则是拿着牙刷干净利落的捅进了对方的气管。他动作隐秘迅速,用身体紧贴着剪住了那个情报人员的双手,以至于那下属至死都没能发出丝毫的呼喊声。
做完这事,男子似乎还想将尸体拖到隐秘之处,实际上,第一具被他所谋杀的尸体已经这样被无声无息的处理过了。
但他抬起头,发现带着耳麦的燕青正满脸惊讶的望过来,于是愣了一下,随后用粗糙的中指指尖挠了挠头皮,似乎在苦恼又似乎在疑惑。
男人并不清楚斐具音遂的存在,所以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的暴露速度,但苦思不通之后,他索性大摇大摆向着燕青走了过来,似乎是打算用强了。
这时间,那最后的一名情报人员和其他两名雇佣兵队员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正竭力向着这边靠拢着。
海天一线的傍晚时分,有红色的像马像鱼的火烧云安详的挂在天边角落,夕阳西下的红日散发出最后一点橘红色的余热,将整个大地照射的朦朦胧胧起来。
突然之间,几声闷响惊飞了树林里回巢的飞鸟,是安装了消声器的机械式枪械子弹出膛的响动。
枪声连续响了数下,'噗';、'噗';、'噗';、'噗';的细碎声响穿过稀薄的空气流向四方。
而与此同时,从天空往下看去,那个穿着白色睡袍的男子正单手拖拽着一个仰面朝天的男子脑袋向着花园边谭的棱角狠狠的撞过去。
那穿着普通上班服饰的男子被睡袍男子的巨力带的整个身体离开地面,胸膛和下肢被头部传来的力量像破麻布一样带的飞起来,轰然与花坛坚硬的棱角边撞在一起。
鲜血在睡袍男子的指尖冰冷的绽放,他用手抓着那黑假面雇佣兵的头发一用力,再次撞向花坛。
砰砰砰的闷响,连续响动了好几次,那个满手鲜血的男子终于松开手掌,直起身子。
滚烫的血在男子指尖顺着弧线滴落在地面上,但色调强烈,却给人一种冷的视觉冲击。
在他的脚边,那个身材雄壮的黑假面的佣兵已经死透了,男子撅着嘴巴吐出一口唾沫,用带血的手掌理了理头发,一脚踢开了男子手中的枪支。
时间倒回到两分钟之前。
当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料理了第二个情报人员,剩下的两名训练有事黑假面佣兵和最后一名情报人员立刻从四周潜藏的地点包操过来。
那白袍睡衣的男子加快了脚步,冲着燕青大跨步的靠近着。而后者一边后退,一边向着最靠近身边的一名佣兵靠拢着,然后那躲在男子背后死角的佣兵掏出加装了消声器的手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时间在这里开始分界,一秒钟之后,画面像是快进的碟带电光火石闪动了四下,然后那个白袍男子的身影在画面里闪来闪去,如同碟盘里被划破的磁条口子,被CD播放的时候,人影模糊,猛然之间却出现了黑假面那个持枪佣兵的身前。
黑假面的雇佣兵身经百战,虽然被男子诡异的身法和眼花缭乱的步伐近了身体,但他强压住内心的诧异,手指压住扳机,就要扣动下去。
但白袍的男子动作更快一些,他算准了时机,在那佣兵开枪的一瞬间,拨开了蕴含着巨大动能的枪管。
碰的一声,子弹出膛,爆射而出。那男子踮起脚尖,如同芭蕾舞者一样沿着佣兵张开的手臂弧线,柔身卷入了后者的胸膛。
这温柔而柔弱的一幕却蕴含着无限的杀机,将身体蜷缩成团的男人,在撞入高大佣兵胸膛之后,身子猛然舒张,如同胀开的海绵一般。
但这块海绵胀发胀的时候,手脚却紧紧锁住了佣兵的四肢,他的身体看起来柔弱无骨,徒然的膨胀间却力量感十足,以至于佣兵那被手臂和脚掌锁住的身体在这巨大的力量撕扯之下,硬生生四分五裂开来。
那已经死掉的佣兵胸骨被撕裂,巨大的血水正从胸腔里花洒一样喷射着。猩红色的血雨迎面喷的男子满身都是,那人砸吧了一下嘴巴,乳白色的睡袍上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晕成一圈明显的红色斑点。
已经死透的尸体如同软掉的墨鱼缓缓瘫成一团,男子转过身左右手分别抓着一条被硬生生从人体之中扯下的手臂,洒然一笑。
他此时身上已经大半沾染了血迹,形象可怖。燕青远远的望过去,那人白皙的脸盘一半红润一半艳丽,竟是仿佛不小心被红色油漆在单边脸上刷了下一样。
这事情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发生在短短五六分钟之内。
燕青看见那人闲庭信步一般瞬间变杀了三人,已然意识到自己这边剩下的人手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在黑假面之中勉强算个中高层,许多机密的事情,他是知道一点儿的。
"能力者..."
他喃喃自语着,身体却开始往后边上撤退了。
那剩下的佣兵提枪拦在路上,剩下的一名情报人员稍晚一步,处在队伍的第二阶梯,恰好卡在燕青和佣兵之间。
虽然没有如同燕青般清楚的明白白袍男子能力者的身份,但黑假面的雇佣兵久经沙场,原本便是亡命之徒,也凭借着直觉感受到了来人气势汹汹的力场。
从男子身体中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勾起眼睛如同一头危险的老鹰寻俯着自己的猎物。
巨大的威胁感在心灵的深处荡起汹涌的浪潮,那作为文职人员的情报专家已经有些两股颤颤,站立不稳。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够逃走,这会让自己的后背暴漏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很多兵败如山便是如此,是自取灭亡之道。
黑假面的佣兵和情报人员深知如此,他们正对着来人,步步为营,有组织性的小步后撤着。
不过这样精湛细致的表现并未让燕青的眼神泛起任何一丝一毫的神采,他猜到了对方能力者的身份,深知自己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挡住对方,只能徒增伤亡。
明白了这一些之后,趁着有佣兵和另外一人的阻隔,燕青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对公司的作用巨大,是这一次任务中第一顺位的保护人选。在极端情况下,抛弃队友独自求生倒是可以被原谅的。
只是这一逃便逃了十几个小时,对方解决了剩下的佣兵和情报人员之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陪着他慢慢消耗。
燕青凭着斐具音遂的力量多次转危为安,一听到风吹草动,立刻便向着反方向奔逃,有几次陷入绝境,最终还是柳暗花明下来。
但这一次,燕青却真正陷入了死胡同。
他蜷缩住身体,肉体和四肢贴着墙壁,靠在小巷的阴影里面,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太过显眼。在这生死的巨大压力下,他甚至祈求着,希望在这一个瞬间,时间放缓一点,能够拖延一下那人走进胡同的脚步也是好的。
但时间却不会为一个凡人停下哪怕一秒,白袍男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巷口,与燕青相隔十几米的地方。
"燕部长,你在里面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