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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_分节阅读_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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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鞘,就是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血浪翻滚。

为了一个人。

只为了一个女人。

白娉婷,四国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楚北捷的手上。十万军发,在他一挥剑之间。

空气被紧张的呼吸搓成丝丝,宛如绷紧的弦,在两军对阵的空地上被双方缓缓收紧。

骏马急奔。

南边的山坡上,几道影子在晨光中骤现,不顾后果地从侧边驰入两军对阵中的这片空白地带,就像将要被点燃的油画上,有人用刀轻轻划过,掠起一道优美的涟漪;就像凄凉的画上,被忽然描了一笔春意,诡异而格格不入。

“云常王旗?”臣牟不敢置信地低语。

楚北捷目力过人,早将那旗帜上的大字看在眼里,眸中精光骤闪。

最早冲人中空地带的骑士在楚北捷面前勒马,一拱手,朗声问:“这位将军就是东林的镇北王楚北捷?”

“本王楚北捷。你是何人?”楚北捷沉声问。

“我是云常王宫侍卫队长容安。我主耀天公主命我传话,请求和王爷私下一见。”

“大战在即,耀天公主现在身在何处?”

“就在这里。”容安向后一指。

众人极目远眺,山坡上,一辆华丽马车出现在晨曦中,正朝两军对峙的中心地带飞驰而来。

楚北捷的心里被看不见的线微微一扯,黑眸深处颤了遗颤。

耀天要和谈。

除了娉婷,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拿来和谈?耀天在大军临阵前匆忙赶到,从中插入而不经过何侠统领的那方人马,定与娉婷有关。

一直在发冷的心,忽然被熊熊烈火灼烧起来,一时激动,不知该如何排解。

马车越驶越近,对方大军显然也认出马车上的王旗,赫然震动。

容安策马到了马车前,俯身在窗边请示了一会,又策马回来:“公主请王爷到车上一会。”

马车停在空地上,四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驻步低头,车夫似乎接了车中人的命令,自行下车离开,在百余步的地方才停下垂手等待吩咐。

臣牟警觉地道:“王爷小心,何侠诡计多端,小心中了埋伏。”

楚北捷冷笑道:“区区一辆马车,就算上面藏满了人,又怎敌得过本王手中宝剑?”

策马到了马车前,从容问道:“车内可是云常耀天公主?楚北捷在此,公主有何话要说?”

耀天掀开帘子,抬眼一瞅,楚北捷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势迫人:心中暗赞,柔声道:“耀天受人之托,有一封书信要交给王爷。”

“只有书信?”楚北捷瞳孔骤缩,身边空气蓦地冰冷:“那人呢?”

“人已经不在我云常。”耀天道:“王爷看过书信,自然就知道了。”

楚北捷眼神更加冷冽,隔着帘子,竟也让里面的耀天打个冷战,道:“公主太小看本王了。我东林大军千里跋涉,不过是为了讨回此人。云常不将人还给我,只凭一封书信就想让本王退兵,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别怪本王不有言在先,此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誓让鲜血染红云常王宫。”

耀天在马车中沉默半晌,幽幽叹道:“久闻镇北王是位有卓识的英雄,耀天想请教镇北王几个问题。”

楚北捷本想拂袖而去,回心一想,事关娉婷,不可大意,勒马道:“公主请问。”

耀天道:“请问王爷,此次领兵大战,是否只为了白娉婷一人?”

“不错。”

“那么,东林大王是否不允。”

楚北捷冷冷道:“这是我东林内务,大军已经在此,与公主无关。”

“王爷和白姑娘之间的事,似乎总免不了卷入家仇国恨。国重还是情重,为了国家是否要舍弃自身的幸福,永远都是残忍的难题。”

“公主要说的就是这些?”

耀天叹道:“伦理道德,常被放在一起,其实两者并不完全相同。道德出自内心,而伦理出自道德。当伦理自成体系后,偏偏又凌驾于道德。于是,人们从此麻木地信服大条道理,反而不能自由地听从心声行事,所谓国家大义,舍己而为国,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去做,仅仅是受限于伦理的枷锁,那是多么可惜。王爷当日舍娉婷而选择国家大义,致使违了初六之约,又何尝不是如此?”

楚北捷初时无动于衷,听到后面,蓦然动容,肃声道:“公主请说下去。”

“其实国家与个人,谁重谁轻,并不是取舍的问题。”耀天顿了一顿,悠然道:“王爷可曾想过,古代的先人们是为了能够活得更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幸福,而决定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抗拒侵略,从此之后,才有国家之说。国的根本,从来都是人。一个剥夺人的幸福而得以保全的国家,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一个只知道保全国家而不懂得珍惜幸福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楚北捷身躯剧震,紧紧拽着缰绳,只听耀天徐徐道:“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又轻视千万将士性命,忍心将别人的幸福剥夺的将军,又怎么会是白娉婷真正爱上的英雄?王爷想想,你身后的这些将士,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打这场大战吗?”

耀天长叹一声,低声道:“白娉婷要的,是王爷睁开眼睛,看清楚人世间何者为珍,何者为贵,看清楚即使是蚁民,也该有自由和志向,也该享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楚北捷紧咬白齿,半日说不出话来。

晨光下,娉婷的微笑如水,化入五湖四海,寻不到踪迹。

国的根本,从来都是人。

若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又为何要苦逼白己牺牲永远不忍心牺牲的,去换一个为国的名声?

国与己,不是选择,而是一体。

听从心声,爱所爱,恨所恨,才是真正的人。

楚北捷蓦然仰首,对天长笑,眼泪沿脸颊而下,沉声道:“多谢公主赐教。”

一封书信,从门帘处缓缓递出。

“耀天见识浅薄,怎有这等本事。方才这些,尽出自白姑娘的书信。”

楚北捷下马,宛如对待初生婴儿一般双手接过这封轻飘飘的信,心潮起伏:“多谢公主。本王可向公主保证,东林大军即刻撤返。”

耀天想不到他这样干净俐落,微微一愕,反问:“王爷难道不怕书信有假,白姑娘仍被囚禁?”

楚北捷笑道:“娉婷若没有把握,怎会写一封这样的信让公主送来?笔迹可以假冒,这样的言辞锐意,是可以假冒的吗?”

策马回到己方阵营,臣牟等早等得发急,连忙迎上来问:“王爷,那云常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

“撤军。”

“什么?”

楚北捷长笑:“撤军!我们不打仗了。”

众将心中虽然愕然,却也暗暗惊喜。又有人问:“那王妃呢?”

“本王会去寻的。”楚北捷遥望天际,目光坚毅:“天涯海角,一定会找到她。”

天公垂怜,赐我娉婷。

你有可以飞天的翅膀,楚北捷愿意追随你,直到天涯海角。

从今以后,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明白该珍惜的,便去珍惜;该决断的,便应决断。

明白国与家,家与人,本是一体。

明白牺牲不是伟大,有懂得自珍自爱的人,才有兴旺的国,如同有鲜红的血,才有展翅飞翔的凌云壮志。

娉婷,娉婷,我听见自己的心声。

它说,要生生世世,与你不离不弃。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撤军!”

“撤!撤!”

东林大军撤回,大战在最后一刻被制止了。

楚北捷望尽天边,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但他一定会找到的,他要找到她,爱她护她,陪她月下弹琴,雪间看星。

共看娇儿慢慢长大,教他不要误入迷途,暗陷枷锁。要他永远记住,道德出自人心,倾听心声,才不会被世俗蒙住眼睛。

让他知道,人有人的尊严,人有人的志向,人有人的自由,人有人的幸福。

这,并不是国或者大义,可以剥夺的。

国之根本,从来都是——人。

半年一幽 2006-01-03 20:58

《孤芳不自赏 5》

为躲避明的暗的杀意,怀著身孕的娉婷和醉菊踏上了正值雪季的松森山脉,酷寒的气温与艰苛的环境令她们几乎走投无路,但前往北漠去投隐居的好友阳凤,已经是娉婷唯一的抉择。

两个娇弱而又聪明的女子,是否能够自暴风雪的底下生存下来?

而抛下一切只为追回娉婷的楚北捷,又是否能够顺利解救爱妻?

两国大战起于娉婷又止于娉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势,又能够维持多久?

远方的战鼓正隆隆响起,一切都还在未定之数。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02

第一章

天总有不测风云。

才出了两个晴天,今天一早,老天又开始沉下脸。乌云氤氲在头顶,沉沉笼罩远近山峦。

醉菊看看天色,叹道:“看来又会有风暴。”

娉婷扶着山壁跨上这个陡坡的高处,微微喘着气,无声打量下方远处模糊的晃动人影:“萧阳关就在前面,过了关卡进入北漠,再管风暴的事吧。”

醉菊点了点头。

她们原有的的包袱在老夫妇家中被官吏抢走,银子衣裳都没了,只能靠偶尔帮人看病挣回一点,一路行来,更多了一重苦楚,幼嫩的手都磨出了一层茧子。

今日看见通往北漠的小关卡萧阳关,都松了一口气。到了北漠,阳凤一定会好好安置她们。

两人相互扶持着从山上下来,从云常都城行至此处,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她们比当初更加倍小心。悄悄在林间掩藏踪迹,潜伏到路边,蹲下窥视萧阳关的动静。

几个商人模样的人领着一个车队正准备过关,想是都知道快要起风暴,领头的商人焦急地看看天色,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在守兵队长的手里,搓着手央求:“军爷,你看这天,下起暴雪来,人受得了,牲畜也受不了啊。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我每个月打这出关没有四回也有三回,怎会没有出关证明?只是这处关卡向来都不查的,今天忽然查起来……”

“哎哎,你倒怪起我们来了?”队长哼了一声:“从前不查,那是上头没叫我们查。现在在打仗,打仗你懂不懂?公文就挂在那里,识字的自己去瞧瞧,上面写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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