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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娉婷,敬安王府的白娉婷。
你左右了归乐的生死,左右了北漠的生死,左右了东林的生死,现在又弹着琴,柔然而笑,要来左右我云常的生死吗?
我云常堂堂大国,我耀天堂堂公主,怎可能是你指下的弦,要拨就拨?
怎可能让你,毁我的国,毁我的家?
耀天咬着下唇,将窗边绸幔,一寸一寸,用力撕开。
东林与云常交接的边境上,战鼓响起。
沉沉霭霭,似从遥远的天外来,带着天地之间古老的旋律,仿?芬还尚疃捶⒌牧α浚ぺぶ锌拷?br>
旌旗遮盖日月,东林大军已经集结。远远看去,连绵不断的方块阵营,尽是沉着的眼神,兵刀的寒光。
平原上,风正萧萧。
清晨草上的凝霜,被将士们散发的杀气蒸腾得无影无踪。
“王爷,龙狼大营的队伍也已经赶到。”
楚北捷听了消息,挥手掀开门帘,走出帅帐。挺立的身躯如山峦一样稳重,目光炯炯有神地俯瞰下方整齐一致的军队。
大军,已经集结。
旌旗连天,一张张年轻而毫无畏惧的脸。这是东林举国之兵,是保卫东林的最重要的力量。
楚北捷沉默地凝视面前一切。
“都城那边,情况如何?”良久,沉声问身后的臣牟。
臣牟叹了一声:“大王已经连续来了十六封急信命王爷立即撤军,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大王的信,王爷真的不看一眼吗?”
一丝决然从楚北捷闪亮的眸中掠过,冷冷道:“本王看了他一封信,就已经失去了娉婷。”
则尹的信使,终于送来了真相。
白娉婷,究竟是否毒害东林两位王子的真凶。
有什么用?
即使娉婷真害了两位王子,他已决定仍要爱她怜她,即使娉婷没有害两位王子,大王和王后也不会不将她作为交易的筹码。
在这纷乱的世道,真相又有何用?
楚北捷恨极,犹恨自己。
一封王兄的亲笔信,惊破月圆花娇,惊破隐居别院的安逸美梦。
找不到任何借口,他舍弃了,是他舍弃的。
从知道丽妃的孩子,王族的血脉会受到威胁起,是他自己下的决定,是他亲自做的选择。
今生之中,他最错误,最悔不当初的一个选择。
他知道,王兄和何侠就是用这个方式,让娉婷看清自己在楚北捷心中的地位,残忍地让娉婷发现,无论他们爱得多深,楚北捷在遇到选择时,最终被舍弃的,会是白娉婷。
对于爱得澄清如水的娉婷来说,那是致命的打击。
从明白这点的时候开始,锥心的痛,没有一刻停止地折磨着楚北捷。
“有王爷为娉婷心疼,就算两手尽废,从此不能弹琴,又有何妨?”她仰首深深望他,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了给他。
在他怀里唱着降歌,婉言向他倾诉衷肠。
那颗骄傲的心,玲珑剔透的心,花尽了百般功夫,只为了让他明白,她有多在乎他,她有多么不安。
她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楚北捷心痛,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让楚北捷心碎。他从不知道,思念可以让人发狂。
大军已经集结。
娉婷,我就要向云常进发了。
不惜一切迎回我的王妃。
我要亲口告诉你,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的一个笑容。在楚北捷心中,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们再谈一次惊天动地的情,真正的,千回白转,不改初衷。
急促的马蹄声让楚北捷回头,一脸风尘的罗尚跳下马,飞跑到楚北捷面前跪倒:“王爷!”
“隐居别院怎样了?漠然伤势如何?”
隐居别院一战,漠然等以少敌众,众亲卫死伤惨重。罗尚算是其中伤得最轻的一个,受命留在原地,清理别院,照顾重伤的各位兄弟。
罗尚禀道:“别院烧了小半,现在已经清理好了,死者也已经下葬。大夫们正在为活下性命的兄弟们疗伤,漠然伤势已有好转,但军田他……伤重不治。”
楚北捷脸上黯然。
这些亲卫,都是他亲手提拔,亲自教导的。一个个年轻力壮,热血沸腾,怎不让人心痛?
“王爷……”罗尚显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未能出口,探看了楚北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禀上:“我们清理白姑娘的院子,在醉菊姑娘暂住的小屋中,发现了她自行熬药用的药罐,还有几个方子……”
“药罐?”楚北捷声音骤沉:“本王离开后娉婷病了吗?”
“属下命大夫查看了剩下的药渣,他们说……说……”罗尚忐忑不安地抬眼看看楚北捷,立即垂下眼帘:“说是补胎的药。那些方子大夫们看过,也说是补胎的方子。”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在头顶上方。
楚北捷凌厉震惊的视线定在罗尚后颈处,几乎要把那灼出两个洞来。
娉婷有孕了……
她纤柔的腹中,竟然已经孕育了他们的骨肉!
伤透了心的娉婷,是怀着他的孩子被带走的!
有生以来在战场上受过的所有伤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击给予楚北捷的痛苦。
惊涛无声无息袭来,在脑海中拍打呼啸,心脏的剧痛让他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心上一直压着的巨石骤然重了千倍,压出更深的血痕。
心脏痛得麻木,身躯僵如化石。
“发兵。”楚北捷悲伧地抬头,发出命令。
“王爷?”
楚北捷目光如炬,燃烧着熊熊烈火,一宇一顿道:“传令,拔营上路,正式向云常发兵!”
娉婷,你和孩儿再等一会。
我立即就会奔驰到你的身边。
楚北捷向苍天发誓,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爱你,永远不再被任何人和事隔开我们。
如你所期盼的一样,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的爱任凭千回百转,永不改初衷。
第六章
东林大军正式向云常进发的当天,就是何侠辞别公主,从都城赶赴边境的那一天。
云常的军力大部分已集合在边境待命,只欠一名威震四方,可以鼓起士气使其无畏东林楚北捷的主帅。
就如只有镇北王才能击溃小敬安王一样。云常的人们都相信,只有小敬安王,才能带领云常军,与楚北捷在沙场上一决胜负。
一样是旌旗遮天,战鼓动天。只是少一分悲伧,多了一分壮志。
何侠一身崭新的帅服,神采飞扬,百官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此刻,可以抵挡楚北捷的,只有驸马。
云常的命运系于此战,此战的成败系于驸马。
万千注视下,何侠豪气凛然,仰头饮下公主亲手递上的送行酒,目光停在公主娇媚脸庞上,轻轻一笑。
虽无豪言壮语,这一笑,已经足够。
耀天的千言万语,化为深情凝视,知道纵使再不愿意,也已分别在即,低声嘱咐道:“驸马千万保重。”
何侠平静地看着她,听了此言,忽然露出一个极欣慰的灿烂笑容,用悦耳轻松的声音道:“有一个问题,云常上下百官都来向我问过了。我以为公主今日送行一定也会问,怎知猜错了。”
“何必问呢?”耀天眸子炯炯有神,自信地道:“驸马英雄盖世,绝不会输给区区一个楚北捷。”
何侠快意长笑,转身上马。
身后旌旗飞扬,何侠环视送行的文武百官,最后深深看一眼盛装的耀天。一国之主领着文武百官亲自送行,并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壮烈和尊荣。
对手还是楚北捷。
只是今日,送行的不是归乐王何肃,出发地不是归乐都城,要保护的国家,也不是归乐。
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也再不是娉婷。
若真将楚北捷首级携回,展现在被幽禁在驸马府的娉婷眼前,结果会怎样呢?
何侠的视线扫过整装待发的众兵将,迎风拔剑。
“出发!”
车轮马蹄,缓缓动起来,仿?烦了奶斓匦牙戳耍鸲?br>
黄土飞扬。
从这一刻开始,云常所有的军权,终于真正落到何侠手上。为了对付东林,耀天必须在这方面再无保留。
边境的黄沙即将被热血浇湿,血腥味即将覆盖整片平原。不论死伤多少人命,他和楚北捷之间的恩怨,这老天一早就安排下的宿怨,必须了结。
一定要赢。
何侠马上的背影,骄傲而充满自信。
耀天登上城头的高台,目送何侠远去的身影。
当世名将,英姿勃发。
高处风大,吹动耀天凤冠上的垂珠下断晃动,就像悬起来的心,被狂风鞭子似的抽打。
“驸马会赢,他一定会打败楚北捷。”耀天表情笃定。
侍卫们都守在一丈开外,身边的臣子,只有贵常青一人获命跟随登上高台。
贵常青就站在耀天身边,深邃的眸中也印着何侠的背影。那已经成了一个小点,即将消逝在远方。
贵常青沉声道:“臣何尝不对驸马充满信心。但为一个女人打一场大战,永远都是不智的行为。要赢楚北捷的大军,需要牺牲多少云常子弟呢?公主看今天随同驸马出发的云常精兵,不少都是满腔热血的年轻贵族子弟,这场没有必要的战争如果不被阻止,他们能有几个活着返回都城?”他转过头,看着耀天:“时间已经不多,公主决定好了吗?”
风势忽然加强,远处标志云常王族的锦旗呼号般的猎猎作响。耀天迎风深深呼吸,严肃的脸上有着不容妥协的坚决:“决定好了。”
视线栘到都城城墙之内,搜索到远处巍峨矗立的驸马府。
牵动天下大局的白娉婷,就被幽禁在那里。
大军出发时沸腾的呼声震天,连城中的驸马府也隐约能捕捉得到。
醉菊侧耳倾听,兴奋地笑起来:“白姑娘,何侠出发了!”
少了何侠这个精明人物,以娉婷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