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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北捷那般好,楚北捷敛了笑容:“怎么了?”
帐中静默了片刻,若韩道:“王爷请看看这份刚到的军报。”抽出军报,递到楚北捷面前。
军中的规矩,军报中凡是十万火急的的事,一律用朱色书写,让接报的将领一眼就看清楚关键。
楚北捷接了,打开一看,首先跳入眼帘的就是一行细密的血色朱字——归乐王族尽遭何侠诛杀……
娉婷就站在楚北捷身旁,浓睫微微一挑,立即瞥见了那一行朱红色的字,脸色顿时变了变。
整个归乐王族?
那就不仅是何肃,还包括王后,和年幼的王子。
手握屠刀的,是何侠,是敬安王府的后人,上百年来忠心耿耿保护归乐王族的敬安王府。
是少爷……
军报里的字晃动起来,娉婷呼吸不畅,忽然小臂上一热,已被楚北捷牢牢扶稳了。
众人知道归乐毕竟是她故乡,归乐大王虽对她不大好,怎么说也是一同长大的,不禁恻然。
楚北捷将她搀到椅上,要她坐了,低声问:“还好吗?”
东林王后走过来:“这里头闷得人心头发慌,我陪你出去走动一下,顺便看看长笑到哪去了。”
娉婷定下神来,环视帐中一圈,见大家脸上都隐隐透着关切,反而镇定下来,缓缓道:“我没事,坐着就好。军情紧急,你们不要耽搁。”
楚北捷应了,拿着军报看下去。后面洋洋洒洒,足有百字,详细写了打探得知的情况。他把军报放在桌上,淡淡问:“各位将军怎么看?”
罗尚把大家心里最大的忧虑说了出来:“归乐已经亡国。乐震被飞照行杀得落花流水。现在,四国中连最后可以牵制何侠的力量都被铲除了。”
“接下来,何侠会全力对付我们。”若韩语气沉重。
没法不沉重。
归乐大军一败,四国已经尽入何侠掌中。
以何侠拥有四国的实力,要对付他们这区区亭军,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帐中的将领都是统领军队,能独当一方的人,精于分析敌我状况。倒不是心存怯意,但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出来的情况,十之**对何侠有利。
敌人实在太强大了。
楚北捷曲指叩案,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不多时,该说的都说了,众人都停了下来,帐篷中顿时安静,只剩有条不紊的指节敲案声。
叩、叩、叩、叩……
人人都盯着楚北捷山一样稳重的背影。那宽阔的背影,仿?诽煜氯魏问露疾荒苁蛊渫淝蔷簿驳茸牛啪苍缴钜环郑羌嵋愕母芯蹙驮街匾环帧N尥皇さ钠疲卦诩刑趵斫谧嗟纳衾铮⒃谡手小?br> 众将情不自禁闭紧了嘴,他们知道,楚北捷正在思考。
叩。
叩案声遏然而止。
不知为何,大家紧绷绷的心,都豁然松动了。
楚北捷转过身来。众人都料着他要说出想好的定计,兴奋地等着,不料他一开口,视线却迎上了娉婷,沉声问:“何侠是否会立即离开归乐,全力以赴对付我们?”
此问大出众人意料。
顿时,所有的目光,又都移向了坐在一边的娉婷身上。
娉婷静坐了一会,苍白的脸色稍微好了少许,盈盈站起,将桌上的军报打开扫了一眼,猛然看见那一行朱字,心仿?繁幌刚氪塘艘幌滤频模⑽Ⅴ久迹蜕溃骸安换帷!?br> 这和众人的猜测都不同。
但她的话向来极有份量,没有人怀疑她在胡说。众人互相交换目光后,东林王后开口问道:“娉婷怎么知道?”
一只粗糙的大掌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娉婷的手。娉婷抬头,深深望了楚北捷一眼,把头转过去,柔声问东林王后道:“王后知道何侠为什么不择手段,要得到天下吗?”
“为了权势,浮名。”
娉婷紧抿着唇,露出一丝苦笑:“为了敬安王府。”
敬安王府。
笙歌连夜,凉风也能悦人的敬安王府。
小池静谧,拂柳迎风,极色而不奢,一夜之间,被火光吞噬的敬安王府。
“归乐大军溃败。四国之中,再没有大军能威胁何侠的地位。”娉婷续道:“四国尽在他掌中,何侠还有什么愿望呢?敬安王府会再度激起何侠的豪情壮志,他一定会迫不及待,让被毁的敬安王府重新拥有至高无上的辉煌。”
“姑娘是说……何侠会留在归乐,重建敬安王府?”漠然皱眉想着:“但以小敬安王的为人,应该不会在明知有王爷的威胁下,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
楚北捷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漠然,你没听清楚,娉婷话里,不是有至高无上四个字吗?”
“我明白了!”罗尚脑中灵光一闪,叫起来:“何侠是要立即登基!建立新国,登基为王,这才能使敬安王府变得至高无上。”
若韩也猛拍一下椅子扶手,叹道:“一旦名分确立,何侠就名正言顺占据天下了,民间反抗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他再稍微动点脑筋,用温和政策安抚四方……”
“最后,再慢慢收拾我们。”
“那时候他要收拾我们,更是易如反掌。”
这样想下来,虽没有开始想的那么急迫,事情却也没有变好一点。怎么看也是个将要被人瓮中抓鳖的兆头。
各人的脸色又都沉了下去。
漠然想了想,看向楚北捷:“到底该怎么做,请王爷快下决定。”
楚北捷微微笑了笑,娉婷见他要说话,轻声抢在前头道:“不许再考我。主帅是王爷你呢。”
楚北捷怕她因为这军报心里难过,本想逗她一下,让她忘了少许烦忧的,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再让她出头,压低声音道:“王妃是要看夫婿发号令吗?本王遵命就是。”眼中精光一凝,往帐中众人逐个看去,那气势竟不输于挥军十万的瞬间。
众人知道他要定计了,精神一振,屏息静听。
“归乐大军败得太快,时间于我已经不多。不要再做筹备了,我和漠然,带领一千精锐兵士,潜入云常,对付且柔。”
罗尚跟随楚北捷多年,笃定且柔之行一定有自己的份,偏偏没听见自己的名字,脸色猛变,差点就跳起来:“王爷,我……”
“你不要急,另有任务。”
罗尚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要建立新国并不容易,何侠必会请**师校勘天时,寻找吉兆,安抚天下。他要吉兆,我们就给他制造一点不祥之兆,扰一扰他的军心。”楚北捷侃侃调度:“若韩、罗尚、华参,本王今天召来的那二十多名旧部都是精干的好手,你们一人领几个去,再各自从军中挑选机灵能干的兵士,组成三队小队,分别潜入各地。”
若韩听得比较明白,问:“是要我们在各地制造异兆,惹起百姓的恐慌吗?”
楚北捷点头,又问:“这些都是骗人的功夫,和上战场不同。如今到处都是云常兵,若韩要小心,最要紧是隐藏好踪迹,不要被人发现了。那些异兆,你们放手发挥,做得到吗?”
若韩还没有回答,一把声音了插进来。
“泥土渗血,燕子无故空中坠亡,土偶流泪……是不是这些?”
楚北捷一看,原来是华参,朝他笑了一笑:“想不到华将军是此中高手。不错,确实就是这些。”
“这些事倒也不难。”华参皱眉:“只是这样花功夫让百姓不安,对何侠数十万大军来说,无关痛痒,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去装神弄鬼当然远没有去且柔刺激,罗尚也正为这个在暗发牢骚。但一听华参对楚北捷语气不大好,罗尚立即反问:“华将军怎么知道这没有实际的用处?要知道攻敌者,攻心才为上计……”
楚北捷提手一摆,制止了罗街往下说,对华参道:“有什么用处,将来你就会知道了。”不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继续分配道:“剩下的人都留在大营,由王嫂统领,潜入深山,静待消息。”转身对东林王后微微拱了拱手,沉声道:“一切拜托王嫂。万一有敌靠近,只管躲,不要硬碰。”
东林王后自从掌管了东林王权,历了几度危难,早不是从前那个藏在深宫的妇人,听楚北捷这么一说,也不推辞,缓缓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逞强,就只用一个稳字诀。把这里看顾得稳妥,等你们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
楚北捷三言两语布置好了三路计划,目前的战略大概就确定下来了。众人都是打惯战的人,在这里早待腻了,恨不得快点有点事做。漠然站起来道:“既然要去且柔,属下先去准备一下。带去的人,属下先挑一千五百精兵出来,然后再让王爷从中挑选一千,如何?”
楚北捷道:“没那么多功夫。本王信你的眼光,跟我们去的人马都由你挑,命令他们立即换上轻服,准备随时上路。”
罗尚也站起来,边松动筋骨,边道:“我们这边分成三小队,到底谁潜入哪国,怎么发动,还需要仔细商议。若韩将军,华参将军,来,我们找个地方聊去。”
几名将领风风火火一去,东林王后也婷婷站了起来:“接了镇北王的命令照看大营,我现在也要去巡视一下了。”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问娉婷:“醉菊那孩子,我记得是在云常那出的事,对吗?”
娉婷不防她忽然提起醉菊,心里微痛,轻声回答:“是在云常和北漠交界的松森山脉……”
“嗯……”东林王后点了点头,思忖着道:“这次镇北王去且柔,看看能不能把霍神医带上。他一直想到云常去,我担心他出事,三番两次用我的病当借口劝阻了。但瞧他的样子,迟早是要去一赵的。跟着你们一起去,我还放心点。”
楚北捷和娉婷交换个眼色。
楚北捷这次去且柔,是潜入敌人腹地,实在比霍雨楠一人去找醉菊的葬身之处更危险。他是醉菊的师傅,娉婷绝不愿他发生意外。
娉婷道:“醉菊的尸骨,并不在云常。我隐居的时候,带着去埋在了北漠边境处。”
“万万不能让他看见醉菊的尸骨,老人家受不了的。”东林王后叹道:“唉,你们年轻,还不懂的。老人受不了这种打击,见了墓碑尸骨,更不得了。我就是想叫你们带他走一转,敷衍着过去就好。”说着这话,不禁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眼圈猛地红了,只是忍着不肯落泪。
这样一来,楚北捷却不好拒绝了,应道:“王嫂放心,要是霍神医要去,本王一定会在路上好好照顾他。”
楚北捷送东林王后出去,回帐来,见娉婷还站在原处。他看惯鲜血淋漓,也是个杀人无数的将军,偏偏就怕瞧见自己的女人伤心。
娉婷离了两年重回身边,楚北捷总觉得她是个随时会碎的琉璃娃娃似的,只要见娉婷露出郁色,就不免担心。轻轻走到娉婷身边,放软了声音问:“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不去找长笑?”
娉婷知道他怕自己为醉菊难过,抬头瞅着他,露出浅浅的笑容:“王爷今日的布置,全部是以何侠会立即筹备建立新国而设定的。万一娉婷猜错了,何侠不将注意力放在建国上,反而立即领军到东林来围攻我们,岂不大糟?”
“娉婷怎么会猜错?你是最熟悉何侠的人。”
娉婷幽幽叹了一声。
楚北捷问:“怎么?娉婷对自己信心不足吗?本王可是对你信个十成的。”
“我本来也是以为自己很熟悉他的,他要做什么,我不猜中十成,也该猜中七八。”娉婷将视线轻转,停在那份军报上,叹息道:“可我从来没有猜想过,他不但会杀死何肃,还会将何肃的王后和幼子一并杀了。肃王子当年和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这里面有着敬安王府的被毁之仇,也没什么好说的。但那小王子只有几岁,他出生的时候,我们都被请去喝了酒,少爷送他一个翡翠坠子,用金丝线挂在脖子上的……”
楚北捷不等她说完,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亲她的眼睑,柔声道:“不要再说,再说你又要难过了,你难过,本王也要跟着难过。我快去且柔了,你还要我睡不着觉吗?”
娉婷被他吻得一脸通红,躲开了去:“被你这样天天烦着,人家也睡不着呢。嗯,我们去了,带不带长笑去呢?”
楚北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