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黑幸福的趴在化妆台上,嘴里满满的塞着现烤的新鲜鱼片,丝毫不理会那支不停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手。那手是属于女孩子的,那个三年前开始与它朝夕相伴的女孩,那个它一直想要逃离魔掌的女孩。但对于夏黑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美食已经让它暂时忘记了逃跑的打算,也许它吃饱之后会重新考虑?
抚摸着夏黑的肥硕脑袋,赵灿辰脸上的笑容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老友重逢的欣喜。长公主殿下稍稍年长一些,今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与赵灿辰的外柔内刚不同,公主殿下的性子很奔放。认识以来的十年间,他们每年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寥寥。但就算如此,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依旧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赵灿辰站在那里,她身侧的化妆台上,专用的化妆师正在公主殿下的脸上涂涂抹抹,为即将到来的上台做着准备。
“瞧瞧,我们的公主殿下已经是大明星了。”赵灿辰真心的称赞着说:“能实现小时候的梦想真好。”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长公主朱迪璇微笑着说:“而且我觉着梦想这东西还是留在梦中比较好。因为梦想一旦实现,你就会发现原本想的很美好的事,在现实里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长公主朱迪璇的明星之路用坎坷崎岖来形容并不为过。身为皇室成员,必然要维系皇室的尊严。皇家的礼教以及刻板的条规根本不允许一位公主不务正业的去当一名歌手。三年前当朱迪璇坦诚自己选择去当一名歌手的时候,遭到了从皇帝皇后一直到内阁的强烈反对。
一向温良贤淑的皇后被气得不轻,最后竟然威胁朱迪璇,如果她一意孤行那就将其从宗室的名单上除名。大明帝国的宪法,将皇室的特权压缩到了极致。皇室失去了大部分的权力,其子弟甚至不能像普通民众一样去从政。但即便如此,皇室的生活依旧优渥。帝国财政每年会拿出一部分收入用于贴补皇室,而皇室积累了几百年的财富演变成各项基金与投资,每年同样会给皇室带来不菲的收入。
身为皇室成员,即便混吃等死,其奢华的生活也不是普通民众可以想象的。在朱迪璇之前,无数的皇室子弟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要么把全部的才情发挥在商业上,扩充皇室资本;要么平平淡淡,过完不为外人所知的一生。
少数皇室成员在某些方面有着突出的天赋。他们成了著名的学者,知名的诗人、画家、剧作家等等这些受人敬仰的,有着社会地位的角色。但流行歌手……那是什么?在守旧的皇室看来,那跟两百年前的戏子有什么区别?
尽管随着社会的变迁,戏子的身份地位一路攀升,甚至在普通民众里成了受人尊重的职业。但在皇室以及世家富豪们眼里,戏子就是戏子,即便再过两百年,戏子依旧是富豪与达官贵人手中的玩物。
一位皇室公主去当下九流的戏子?传出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重重阻力,性子奔放的朱迪璇用自己的方式狠狠的回击着。从绝食到离家出走,从假自杀到在某小报上发表声明脱离皇室,一年多的时间里让这事长期霸占了帝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闹到最后,公主居然闯到内阁,在大明首辅李鸿章面前说了一通有关人权话,主旨说她自己已经是年满十六周岁的自然人,享有帝国宪法赋予她的权力,且帝国宪法上没有明文禁止皇室成员进入娱乐圈,所以任何指摘、阻碍其成为歌手的言论与行为都有违宪法。
可怜的帝国首辅李鸿章,在他执政六年六年中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想当初李鸿章参加竞选,民意调查率远低于谋求连任的前首辅左宗棠,结果李鸿章硬是靠着出色的口才在面对面的对话中一点点的挫伤对手,搬回了劣势,最终以十五个百分点的领先优势成功竞选为大明帝国的新任首辅。甚至从其参政以来,就鲜有被人辩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而那时,却被十七岁又两个月的长公主朱迪璇说得目瞪口呆。到最后尴尬的李鸿章不得不在一个月后的电视参访中,公开发表了对长公主殿下的道歉声明。表示他不欣赏朱迪璇的选择,但坚决拥护朱迪璇做选择的权力。
再然后大明帝国掀起了新一轮的人权大讨论,皇帝陛下与皇后被指责干涉人身自由,每天都有大批的人群斗士聚集在紫禁城外高举着长公主朱迪璇的画像游行示威,闹得皇室灰头土脸。再然后被逼无奈的皇帝陛下尽管不情愿,还是发表了一封公开信,里面充满了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切与不满,结尾处满是酸味的表示不会干涉朱迪璇的选择。
持续了一年多的皇室人权风波结束了,结果以皇室、内阁的灰头土脸,长公主朱迪璇的胜利而告终。其过程拖沓,情节起伏,很是让爱好八卦的大明民众饱了一番狗血肥皂剧的瘾头。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朱迪璇正处在叛逆期,成为歌手之类的,不过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当让人没想到的是,朱迪璇出道伊始便用一张颠覆音乐界的黑盘唱片征服了无数的年轻男女;她的第二张唱片更是让其迅速从新星朝着巨星快步进阶。
那完全不该出现在亚洲人身上的宽广声线,充满了摇滚叛逆精神的曲风,挑染着的几缕紫色头发与黑眼圈,舞台上与舞台下巨大的反差,加上年前那部小清新的电影《我的同桌》让朱迪璇迅速成为了国民偶像。
看着闺蜜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赵灿辰不满的说:“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么?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立志想要成为第二个朱迪璇呢。”
“要是你一年开了十七场演唱会,拍了一个月电影,出了一张专辑,还要四处赶场参加电视节目,你到时也会跟我现在一个念头。”叹息了一声,朱迪璇陡然眨眨眼:“不说烦心事了,说说你……你不是打算去南京音乐学院么?怎么跑来连大了?”
赵灿辰戏谑的笑容没了,转而:“家里安排。”
虽然还在笑着,但身为闺蜜,朱迪璇知道好友言语中的苦涩。她一直对好友那种绵柔的性子很不满,总是想让赵灿辰变得更强硬一些,但十年间无数次的努力与影响,丝毫没有改变这个女孩子分毫。她就像是一块生满了苔藓的石头,表面上看似柔软,但内里的顽固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明知道没有效果,朱迪璇依旧表达了几句她的不满:“你太过为别人考虑了……就没想过为自己考虑一次么?”
“来连大是父亲的意志,你知道,父亲他一直身体不:“而且来连大也没什么啊,我本来就没什么天赋。学学文学也好,课余时间练习下大提琴,日子过得挺充实的。”
朱迪璇盯了赵灿辰好半天,试图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一些口不对心的踪迹。但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然后突然俏皮的凑过头去:“那个很帅的家伙是谁?”
“哪个啊?”赵灿辰被突然的跳跃性思维问的有些发懵。
朱迪璇一脸八卦,叽叽喳喳的指着夏黑说:“就是那个啊,帮你抓这吃货的家伙。”
“他啊……”赵灿辰思索了下说:“同学。”
“同学?”
赵灿辰又说:“邻居。”
“还是邻居?哇!”朱迪璇仰头捏着赵灿辰的脸蛋调笑说:“我们家的小猫遇到白马王子啦。”
“什么白马王子……”
“难道不是?别告诉不是王子是唐僧。”朱迪璇陡然惋惜的说:“哎呀呀,亏我那可怜的弟弟还对你朝思暮想,没成想你赵灿辰这样本分的丫头也思春了。”
“朱迪璇,你再拿我取笑我跟你没完。”
转瞬间两个女孩子彼此动手动脚,嘻嘻哈哈笑做一团。
好半晌,身高却绵软的赵灿辰在朱迪璇凌厉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她一边告饶,一边双手护着肋部。朱迪璇见好就收的停了下来,她收了笑容,长出口气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赵灿辰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脸红。
朱迪璇从化妆台上取过香烟,叼着涂成紫黑色的嘴唇间点燃,悠然吐出一团烟气说:“找个身世平常一些的男友,总好过被史家那个太子爷选做太子妃吧?”
“史家太子?”赵灿辰显然对一切一无所知。
“就是史达林……你不知道?”朱迪璇讶然,随即解释说:“史达林那家伙选择来连大上学,那些得了消息的各家恨不得把家里适龄的女孩子全都送到连大来,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家女子嫁过去……十九世纪末的今天还玩儿什么联姻、选妃的伎俩,真是无聊到了极点。”
赵灿辰暮地心脏骤然跳动一下。她隐隐觉着,父亲让她来连大上学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