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你可算来了
大连,医大附属二院。
2802病房里,曹毓文正皱着眉头盯着电视屏幕。两分钟之前,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有律师在场的,注定一无所获的谈话。他现在就跟警察、检察官以及公诉人一样痛恨该死的律师,尤其是有亲人聘请的该死律师!他们总是拿出一些你完全想不到的法律条文进行苛责,而当你试图从该条法律条文中找到漏‘洞’进行还击的时候,等待你的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该死的律师绝对会用口水将你淹得哑口无言。
所以,刚刚曹毓文就陷入了哑口无言的境地。而促使他现在有些愣神的原因并非是该死的律师,而是面前的电视新闻。有关保护伞**实验的丑闻据说昨晚在一档收视率极低的脱口秀节目中率先曝光,曹毓文昨晚太困了,难得的在九点钟就入睡了——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精’神崩溃——是以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早晨他才有所耳闻,他现在正在了解事情的全部过程。根据各家电视台的说法,他们是在昨天先后接到了一份来自秦皇岛的快件,然后发现了这些耸人听闻的视频。秦皇岛当地的警察在视频曝光的第一时间,也就是今天凌晨的时候问询了快递公司,找到了收件员,跟着找到了那家汽车旅馆。遗憾的是警察们一无所获。贪财的汽车旅馆老板在多收了二十块钱之后便让没有登记过社会保险卡的嫌疑人入住了……当然,这是常事儿。几乎每一个汽车旅馆老板都会这么干,只要那家伙想赚钱。
问题是那个‘肥’猪一样的旅馆老板从没想过会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可以预知的是那家伙肯定会倒霉,而且是倒大霉。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据海外情报中心的内部消息,秦皇岛警方从旅馆老板嘴里得知,入住的是个年轻人,很年轻,看起来也许还没成年。
电视台循环播放着那些被打上马赛克的恐怖视频,即便是做了后期处理,那血粼粼的场面依旧看得人‘毛’骨悚然。曹毓文想,放出视频的家伙一定恨透了保护伞,那家伙肯定是想将保护伞公司置于死地。
联系起已知的信息,曹毓文迅速作出了两个猜想。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许还没成年……并且跟保护伞有深仇大恨……会不会是杨峥?绝对有这种可能‘性’!种种蛛丝马迹表明,保护伞的雇佣兵参与了对杨峥的围杀,甚至为此搭上了几名雇佣兵的‘性’命。虽然保护伞公司极力否认,但要说保护伞公司没参与,曹毓文绝对不信!别忘了那是保护伞!靠着雇佣兵业务起家,又极力拓展生化武器业务,两百年来靠着无数的鲜血与白骨堆积起来的保护伞。如果保护伞是干净的,那这个世界恐怕就没有肮脏这个词汇了。
而追杀的理由现在已经很充分了……看看这些视频吧,相信换了任何人都会想不惜代价的从杨峥手里‘弄’回对自己公司极其不利的证据。
另外一种可能,则是保护伞的竞争对手要极力打垮保护伞。权衡着两者的可能‘性’,曹毓文心里更加倾向于前者。事情实在太凑巧了,不由得他不往这一条上想。
病‘床’之上,赵小猫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她的面‘色’红润,嘴‘唇’也恢复了血‘色’,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看起来似乎已经从失血过多以及头部重创的伤势中走了出来。她的母亲尹‘女’士还没有来,陪着她的除了那用警惕目光打量着两名海外情报中心特工的律师,就是母亲的‘女’助手。
此刻,‘女’助手正小心的削着平果,然后将削掉皮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叉子递入赵小猫的嘴里。每当苹果递到嘴边,赵小猫便会乖乖的张开嘴,将其咬进嘴里,而后机械的咀嚼着。她的双眼紧紧的盯着病‘床’正对面的液晶电视,一眨不眨的看着有关保护伞公司倒霉的相关报道。
当看到保护伞公司总部大楼被无数记者与示威者包围的时候,‘女’孩子突然笑了笑。头部的重创只是让她短暂的昏‘迷’了一段时间,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智商与记忆力。与杨峥最后在一起的场景,好似存在大脑里的胶片,一幕一幕的回放在她的眼前。
她清楚的记得杨峥曾经说话的每句话,包括那句‘该死的保护伞’。尽管不知道男友被袭击的缘由,但赵灿辰已经认定了袭击者是保护伞。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赵灿辰隐约听到了男友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模糊,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当她醒来的时候,警察与海外情报中心的特工正如临大敌的充斥了这间病房。于是尽管没人说,但她猜,男友杨峥一定来过。
‘女’孩子现在坚定的相信三件事,第一,杨峥是被冤枉的;第二,保护伞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第三,以杨峥睚眦必报的‘性’格,这家伙一定会不惜代价的让保护伞付出代价。关于第三点赵灿辰有着不可辨驳的证据……还记得那个沈沁文么?那个倒霉蛋只是将自己堵在教学楼没法出来,自己打了个电话跟男友抱怨,结果几分钟之后一架无人机将那倒霉蛋吓得屁滚‘尿’流。后来干脆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杨峥事后打电话说那是某个疯子所为,但赵小猫认定那一定是男友吃醋了才会干出这种事。这曾经让她心里很甜蜜,甚至至今回想起来也甜蜜非常。
直到现在警察与海外情报中心在大连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男友,赵灿辰猜男友一定已经走远了。而基于以上三点,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男友杨峥所为!
于是她笑了,为男友平安离开了大连,逃脱了追捕;为罪魁祸首得到了应有的报复。她笑得那样开心,以至于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虽然笑声很细小,可依旧被警觉的曹毓文听到了。他立刻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赵灿辰。‘女’孩子的笑容转瞬即逝,但曹毓文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将抓起遥控器按下了静音,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盯着赵灿辰看了几秒,突然说:“你觉着这是你男友做的?”
没等赵灿辰回答,律师已经迫不及待的抢先说:“请注意你的言辞曹先生,你这是在‘诱’导我的当事人。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们达成了协议,你的问询时间只有十分钟。”律师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三分钟之前就该结束了,别忘记我的当事人还是一名病人,她需要休息。如果你打算继续问下去,那我就不得不请你离开这里。”
曹毓文双手‘插’在西‘裤’的‘裤’兜里,撇了撇嘴:“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离开了。”事实上曹毓文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从赵小猫的神情上,从她的眼睛里。‘女’孩子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曹毓文从中看到了欣慰与得意。
什么事情会让这个陷入爱河中不能自拔的‘女’孩子欣慰与得意?恐怕只有男友的平安!
曹毓文转过头又看了看电视,随即朝着律师摆了摆手:“你知道么,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跟大学同学一起玩儿热气球。那热气球很简陋,飞到哪里完全看风怎么吹。有一次很倒霉,我跟我的大学同学被大风一直吹到了‘蒙’古草原。这时候我看到下面有个家伙正在骑着马跑,就从热气球上大声问:‘下面的人啊,我们现在在哪里?’那家伙回答说:‘上面的人啊,你们在热气球上。’”
律师皱了皱眉,被曹毓文的话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曹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我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曹毓文板着脸说:“我很郁闷的问我的同学:‘哥们……那家伙是谁?’我的同学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定是律师。’我问:‘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律师?’同学说:‘说的话都对,但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律师,还能是什么人?’”
病房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一直跟在曹毓文身边的手下,从来没想过不苟言笑的曹毓文会突然讲起了笑话。措手不及之下,让律师窘迫到了极点。笑点一直很低的赵小猫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女’孩子的笑声让律师愈发的窘迫了。
看着尴尬的律师,曹毓文一扫几天来的闷气,趾高气扬的转身就走。在关上病房房‘门’的时候,直接干脆的冲着律师比划出了中指……
于是律师抓狂了,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你为为此付出代价的,我发誓!你最好立刻道歉,否则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房‘门’关上了,将律师的咆哮声彻底隔绝。走在走廊里,曹毓文的手下笑着问:“头儿,我得说您干得真‘棒’!我早就看那老小子不顺眼了……不过,这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你刚才不但讽刺了那家伙,还比划了中指……”
曹毓文突然定住身子,转头奇怪的看着手下:“讽刺,还比划中指?你看到了?”
“额……没有。”
曹毓文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既然你没看到,那还有什么麻烦?”
他曹毓文是海外情报中心行动处的主管,如果那名该死的律师想要胡搅蛮缠,那最好先提醒自己一下曹毓文的身份。因为只要必要,曹毓文可以一夜之间让那家伙声名狼藉,将此前做过的所有缺德事全都挖出来。什么?你说没有?别忘了他曹毓文是海外情报中心行动处的主管,只要他想,证据就一定会有。
两人停在了电梯前,等待电梯的功夫,手下问:“头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一次问询依旧一无所获,搜捕行动似乎陷入了死胡同。目标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大连。
曹毓文刚想回答,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往外走的家伙赫然是曹毓文的助手肖飞毅。
“头儿?正好我要找你。”
曹毓文立刻问道:“情况怎么样?”
本来要走出电梯的肖飞毅又退了回来,待曹毓文两人都进了电梯,这才说:“南哲那家伙找到了……在狂热酒吧。那家伙喝成了一堆烂泥,到现在还没完全清醒。他否认帮助杨峥逃脱,更加否认在近期见过杨峥。不过我们的人查到,南哲曾经在前天去了一趟林克的实验室,拿走了一些小玩意。”
“小玩意?”
“很有用的小玩意……一辆水下摩托,一套潜水用具,外加可以折叠塞进手提箱里的一套外骨骼动力铠甲。”肖飞毅开始苦笑。
曹毓文怔住了。他身旁的手下捂着脑袋懊恼的说:“我的老天!”
“更糟糕的是,那水下摩托满电续航可以行使一百五十公里……”
“这真见鬼!”
大连地处半岛,三面环海,想要从水下逃走简直就是防不胜防。一百五十公里的续航……曹毓文估算了一下,如果体力保存良好,游上二十公里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到秦皇岛!
手下继续在抱怨着:“那个叫南哲的白痴应该被关进军事法庭!”
肖飞毅耸了耸肩:“我也想这么做……可军方已经做出了处罚决定:暂时停职。”
“什么?就是这样?”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于是咒骂着说:“该死的裙带关系!”
肖飞毅无奈的瞥了同伴一眼:“你错了,伙计。南哲的父亲巴不得那家伙被军队开除。对南哲处罚进行讨论的时候,一名中将,一名少将突然出现,极力说服军方放弃了对南哲的重罚……将军们认为南哲是陆军不能损失的人才。”
肖飞毅的话让所有人默然无语,电梯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当电梯停下,叮的一声打开‘门’的时候,肖飞毅才问:“头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回北京。”
“那这里怎么办?”
“这里?”曹毓文‘阴’沉着脸说:“这里还是‘交’给大连警察吧。毫无疑问,杨峥已经离开了大连,很可能去了秦皇岛。”他思索了一下,突然问:“我做了个有趣的假设……假如秦皇岛给媒体寄出视频的是杨峥,那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出现在北京?你知道,假如这家伙跟保护伞有仇的话,那他怎么会错过看死对头乐子的大好良机?”
“我觉着你说的没错,头儿。”同伴立刻赞同了曹毓文的话。肖飞毅却怔在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曹毓文突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从前自己的顶头上司做出判断都是靠着线索与证据,什么时候开始用主观臆测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
大连,王府酒店。
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周杰夫随意的按着遥控器,眼睛却始终有意无意的瞟着左手边茶几上的手机。过了半晌,他懊恼的关了电视机。因为他发现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报道着保护伞的丑闻,甚至就连他最喜欢的付费_成_人频道也是如此。
但他很快就发现关了电视是个错误,因为无事可做会让他愈发的感觉到焦躁。他的右脚节奏极快的踮着,好似‘抽’风。目光紧紧盯着静悄悄的手机。良久,当他重新抓起遥控器,想要再次打开电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以至于手忙脚‘乱’的将电视遥控器摔在了地板上。
“干!”他口吐脏话,脸上没有丝毫懊恼,反倒是满是兴奋之‘色’。两个小时之前他乘坐航班风风火火的从上海抵达了特区,要命的是杨峥那家伙至今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周杰夫兴冲冲的站起身,甚至都忘记了穿拖鞋,便跑到‘门’口拉开了房‘门’。两名衣着暴‘露’的妙龄‘女’郎出现在了‘门’口,这让他无比的失望。这是一道箱单简单的选择题,只要是脑筋正常,就会在上亿大明人民币与两名小可爱之间做出恰当的选择。
“嘿,想找点乐子么?”
周杰夫的目光锁定在了两名‘女’郎的‘胸’部,甚至不争气的吞了口口水。而就当两名‘女’郎以为生意达成的时候,周杰夫却突然摇了摇头:“对不起了宝贝们,虽然你们看起来很辣……但现在不是时候。有电话么?也许换个时间我们可以找找乐子。”
打发走了很是失望的两名‘女’郎,周杰夫重新回到了沙发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电视机。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的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与此同时抱怨着说:“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也许我们……”
当房‘门’彻底拉开的时候,他说不下去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那两名妙龄‘女’郎,而是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脸上还罩着墨镜的家伙。
“你找谁?”周杰夫问。
那人摘下了墨镜,周杰夫顿时兴奋起来:“啊哈,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