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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总,桑小姐离家出走了。”
“乔婷给我打电话,说和桑小姐吵了一回,她一气之下就把桑小姐关到了门外,结果,桑小姐就离开了。乔婷说她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没有带钱,什么也没有。”
“不应该给您打电话的,可是,我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我担心桑小姐会出事,宋总,要不要报警?”
“宋总………”
千言万语,有时候只是无法表达,宋天杨想到电话程力焦急地说的这些话,心思一沉,终还是含糊地说了一句:“有点重要的事情,我必须马上过去。”
“这么急啊?”
“嗯!”
淡淡地应着,宋天杨的表情很急,是那种忧心如焚的一种急切,只是,却似为了让她安心而刻意隐忍着。
“早点回来!”
说话的当口,宋天杨已穿戴整齐,听到慕千雪这一句话, 刀子手上一迟,突然扭头说了一句:“我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别等我。”
你别等我!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总是听他说等我回来,渐渐的,她就告诉自己,这个霸道的男人喜欢被等待的滋味。所以,就算是她不打算等他,她也一定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的情绪,可是,她还没有说自己要等他,可他却告诉自己,你别等我。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是在告诉她,今晚,她怎么等也会等不到。
他,不会回来了。
“嗯!”
许久才嗯出这一声,慕千雪又觉得自己心口塞满了酸意。她真的不想多心的,可是,宋天杨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他会这么说那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其实,她更希望听到他对自己坦白,因为是程力的电话,她所以才没有多想。可现在仔细想一想,程力是他的助理,程力要做的事,也就是他吩咐的事。
所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急燥的情绪让他失了平日里的敏锐,没发现慕千雪的异样,宋天杨匆匆又交待了两句就直接离开。听到窗外传来的惊雷声,慕千雪抓起雨伞便追下了楼,可惜,前方走得又急又快的男人甚至开始飞奔。
是有多急的事才会让他如此?
是有多重要的人才会让他如此?
是有多紧张的心才会让他如此?
慕千雪觉得自己淡定不下去了,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在不停地滋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突然也飞快地冲向了车库,司机老马载着她冲出别墅之时,她强自镇定地指着前方那辆飚得飞快的车,冷声道:“跟着三少。”
黑色的路虎子弹般冲入夜雨之中,宋天杨不停地拨打着桑妮的电话,对方的电话一直是通的,却怎么也不接。
报警,他倒是想过要报警的。
但桑妮这种情况,也不够失踪24小时,想让警察出动人手帮着找的机会不大,只能先自己找一找。而且,以桑妮的个性,应该是负气离开,不一定是遇到了坏人,重要是赶紧找到她。
这么想着,宋天杨又抬眼看了下车外的夜雨。
这样大的雨,她如果身上没有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就算是开始没有危险,后面也很难说。心里更急,车开的更快,一路飞驰着去了霍乔婷的公寓。
一进门,便是满地的狼籍。
霍乔婷坐在基本上已经半毁了房子中间,手上有血,脸上有泪:“怎么了这是?”
快步上前,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手,似乎只是被什么碎东西割伤了一个小口子,不算严重。可抬头又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如果这真的是和桑妮吵架造成的,那桑妮的身上是不是也有?
他更担心了,眼神中也满是指责。
霍乔婷吸了吸鼻子,也不高兴地哭了起来:“还要怪我么?我都这样了表哥还要怪我么?是,我是和你的心肝宝贝蛋吵架了,可你也看到了,她把我家全毁了,还砸伤了我,还差点划伤我的脸,难道我不该把她赶出去?”
听到这里,宋天杨面色更沉:“你们吵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把她赶出去了让她怎么办?”
“不然呢?让我出去?”
宋天杨一噎,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只低叹道:“至少。你应该等雨停了……”
“我这都成这样了?我还能想着等雨停不停?”说着,霍乔婷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口气不爽道:“表哥,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她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
“……”
她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
义务么?桑妮是自己的义务?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让桑妮住到霍乔婷家里,其实就是为了让霍乔婷方便照顾她,没想到霍乔婷和桑妮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相处得好。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他也确实不该多怪别人,只是…………
“我去找她。”
说完,宋天杨又看了一眼霍乔婷的手:“你明天也不用去上班了,好好把家收拾一下。”
霍乔婷眼中有泪,却因为他蹲下来替自己检查伤口的动作而变得心头柔软,想着自己亲手砸了家,又划伤自己手指时的绝然,她又把心一冷:“表哥,就算你找到她,我不会再让她进我的门。”
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会回头,也无法回头了。
“…………”
抬眸,深深地看了霍乔婷一眼,却发现他素来坚强的表妹,这个时候也哭得像个小女生。原本还要数落她几句的,看到她这样,宋天杨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你想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尽管把她送回来。”
说完,霍乔婷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以示抗议般‘嘭’地一声狠狠甩上了门。
宋天杨交过许多女朋友,却没有一次生出过娶回家的念头,其实就是觉得女人太麻烦。
霍乔婷在宋天杨的眼中,是那种放得开,也玩得开的个性,在自己面前也很少这么发脾气,可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发怒了。女人啊!果然是世间最难以理解的一种生物,不过,她们既然已经水火不容到这种地步了,再住在一起也根本不现实。
正头疼间,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宋天杨抬手一看,竟是桑妮发来的:“宋大哥,这里好黑,我好冷!”
终于有了桑妮的消息,宋天杨马上追拨了电话过去,可对方始终还是不接电话,紧跟着,甚至突然关了机。
心里有股子烈焰在焦灼地滚烧着,宋天杨这一下气的不轻。
桑妮素来乖巧,以前也一直让自己很省心。就算是她回来的这阵子,搞出了不少事,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任性过。宋天杨心里憋着一团火,只恨不得就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可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又下着暴雨,于情于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头痛地揉了几下太阳xue,宋天杨这才扭身下楼,又开着车子找人去了。
宋大哥,这里好黑,我好冷!
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有这一条短信,宋天杨微一沉思,终于抿着唇将车子开上了外环的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尖头山的墓园。
那里,葬着桑飞。
下了车才发现雨下得比预期的情形更猛,时不时还裹来一阵狂风,刮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宋天杨下车的时候原本撑着伞,可费力的往前走了几步后,他果断地将伞丢弃,冒着风雨前行。豆大的雨粒在他头上脸上,感觉人都会在顷刻间支离破碎似的。
远远地看到一线蓝光,幽幽地如鬼火一般,宋天杨眯了眼,看清那是手机屏发出的微弱的光亮。加快了脚步,他疾步向前,终于在桑飞的墓碑前,看到了已缩成一团的桑妮。
蹲下身来,他用宽阔的后背替她挡下面前的风雨:“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抬眸,迷离的眼中印出他刚毅俊美的脸,桑妮苍白地一笑,全身上下都在发着抖:“你来了………”说着,她又抖了好几下,才又哆嗦道:“宋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找个地方住?”
“先跟我回去。”
她不肯动,只紧紧扯了他的手臂,颤声道:“宋大哥,你在市区的那套公寓?我能先去那里住几天吗?等你找到别的地方,再让我搬。”
“先起来,我这就带你去那里。”
宋天杨试图拉她起来,可桑妮却执拗着不肯:“我不回去,今晚,我想在这里陪我哥。”
忍了一晚上的火,宋天杨都快要憋死了,很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打一顿,又完全下不了手。绷着脸,他的口气难得的冷戾:“这么大的雨,你发什么疯?”
“发疯,我就是想发一回疯来着,这么多年我都太听话,太理智了不是吗?”是谁说听话的女人招人喜欢的?是谁说省心的女人最让男人留恋的?特么的全都是骗人的,男人都是贱骨头,天生的需要刺激,这么省心的后果,就是你对他完全可有可无,她不想再让他继续省心下去了,她就是要闹,要让慕千雪一样,让他跳脚。
“桑妮,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生气?你不是一直在生气吗?”她仍旧不肯动,明明眼里有泪,却还是倔强地扯出一丝笑:“要不然你怎么不肯来看我?”
“………”
他竟无言以对了,这阵子他太忙了,就连慕千雪也是忙里偷空才有时间陪。哪还有多的时间去陪她?他是个男人,事业为重,虽然宋家的重担都挑在大哥身上,可凌云却是他全全在负责。她不可能因为桑妮这样的小性子,就扔下公司不管。
以前,桑妮都会理解的,还会主动要他去公司上班,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不可理喻了?
他的沉默让桑妮的心更冷,她哑着嗓子,抬起脸来问他:“如果不是我和婷婷打架了,你也不会过来找我对不对?对不对?”
避开她的问题,宋天杨叹息:“桑妮,先跟我回车里去好不好?”
虽然是夏夜,雨也没有刚才那样大了,可她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看她冻得嘴唇都开始发紫,宋天杨也不得不放软了口气,试着哄她,至少,先把人从这里弄走再说。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桑妮的心更冷,口气也变得十分的任性。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呆*?”
冷眸一抬,严酷的身躯居高临下,宋天杨脸色阴寒,愤怒的火苗在那双深沉的瞳仁里跳跃着,像是一头被激怒了野兽,接近冰点的口吻,更像是刺骨的寒风刮得人频频打颤。
别开脸,不敢去直面他的黑眸,桑妮咬牙:“是。”
“你确定?”
冷眸逼视着她,肃杀之气以旋风式凝聚,宋天杨黯黑的眼眸里头的火烧得更旺。
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更是个不喜欢麻烦女人的人,桑妮能一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不算麻烦,可现在,他突然觉得麻烦透了。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来逼他就犯,如果桑妮要一直这么做,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到几时。
宋天杨的周身燃烧着火焰,那种怒气强大到让桑妮觉得全身的水汽都要被蒸发。她偏着头,珠泪儿一滴一滴地滚下来,和着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委屈,万分的委屈。
她红了眼圈,却仍旧死死靠在桑飞的墓碑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刚刚十八岁,过生日的那天,哥哥为了给我惊喜,从部队里偷偷跑回来。结果,被你追来骂的狗血淋头,还拎到院子里狠狠的揍。”
那个时候,桑飞已经是军官了,也不是真的偷跑回去的,只是借着出任务的时候,偷偷回家为妹妹过生日。宋天杨是桑飞的小领导,发现自己的手下擅自行动便追了过来,在那里,宋天杨第一次见到才十八岁的桑妮。
那时候,她鲜嫩得像朵蔷薇花。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穿透雨声落到他耳中。宋天杨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紧握的双拳也慢慢地松也开来。张嘴想再劝她离开,桑妮却自顾地又说着:“那时候你可真凶啊!拳拳到肉,招招狠毒,我看着哥的嘴角都破了皮流了血,鼻青脸肿了你还不肯停手。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这么坏?就想冲上去跟你理论,可是,我看到你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桑妮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就连原本冻僵了的嘴角也牵出一丝温暖的线条。仿佛,那一年的初见,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一般。
“同学们都骂我花痴,说我看到帅哥就连亲哥都不顾了,可是,我当时又在想,你怎么长得那样帅,帅到连揍我哥的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我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就连人家骂我是花痴我也接受了,因为,我就是花痴嘛!只看了你一眼,就连哥的‘死活’都不顾了。”
桑妮又哭了起来,因为自己那一句,只看了你一眼,就连哥哥的死活都不顾了。她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为了一个男人,连最亲的亲人也不顾了。就任他打,一直打到哥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她都没有上前去拉着他。
就那么一眼,她就中了邪。
“哥哥知道我的心思就骂我,说我痴心妄想,说我白日做梦,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当时就哭啊!心说这世上咋有这么坑爹的哥呢?哪能这么骂自己的妹妹?可我也知道哥说的对,我配不上你,你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我们之间差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距离。”
“可我还是喜欢你,偷偷的喜欢也是美好的,偷偷的喜欢,就永远不会失恋,永远不会被拒绝,也永远也不会最伤心。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就偷偷的将你放在心里就好,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是不是?可是,可是………”
说着,桑妮又哽咽起来,仿佛心疼得就要死掉似的,面色惨淡,眸中有泪。那时候,她是真的很讨厌哥哥的,哥哥怎么能那么数落自己,怎么就不肯帮帮自己?她怨着哥哥,怪着哥哥,还曾气他不帮自己制造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可那样的机会,却成了桑妮一辈子的悔。如果人生可以重头来过,她一定不会那样选,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所以,她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哥哥,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到那时,桑妮捂住脸用力地抽气,却还是用变了调的嗓声不停地继续着:“那一天,又是我过生日,二十三岁。哥哥说那个任务原本首长是下给你的,哥哥说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你能胜任,哥哥还说除了你,没有人有把握全身而退,他也不行………”
说到这里,桑妮终于说不下去了,明明双手捂着脸,但泪水却一线一线从她的指缝里流下来。
她哭得那样大声,宋天杨却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懂得安慰,是没有脸去安慰。如她所说,当年的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他能做到,首长点名的就是让他去。可那一天,他偏偏被老爷子扣在家里谈转业的事,最终没能回部队。
要不是桑飞,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
“别说了。”
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桑妮说的这一切,又一点一点勾出他心底的伤。桑飞和他年纪一样大,却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手把手教着他,练着他,直到他成为自己左膀右臂,可到最后,却还是害了桑飞一条命。
那些不堪的过往,他素来不原提,一提就是挖心挖肝的疼,可现在,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桑妮。
他,无言以对。
听他终于出声,声音却沙哑得可怕,那种震颤,那种心悲,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才懂。
桑妮的心头雀跃着,难掩的兴奋燃亮了她的眸。
夜太黑,宋天杨看不清她眼中的激动,只听她继续伤心地说了一句:“哥哥说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我多害怕呀!我拉着哥哥不让去,可他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哥哥还是去了,他是代替你去的。”
话到这里,桑妮又捂了嘴,痛苦道:“我多残忍啊!那时候我以死相逼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去了?可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或者,私心里我就觉得哥哥去冒险,比让你去冒险的好。我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妹妹,为了你,我连哥哥都真的不要了………”
“别说了。”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等着哥哥平安归来,可是,可是………哥哥真的没能全身而退………”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桑妮装出来的,那么说到这里,桑妮是真的伤心,真的后悔。老家的母亲是她们的继母,没有血缘关系,桑飞是桑妮唯一的血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就是那样重要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哥哥满身是血地抓着你的手,说着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我觉得自己手脚都僵了,全身都木了,可我脑子里想到唯一的一件事,居然是,幸好去的不是你。我是个坏妹妹,我不值得哥哥对我那样好,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是我害死了他………”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
桑飞的死已是注定,但桑妮的未来还要继续。六年的时光把她淬练成了一把沾了毒汁的刀,她伤不了别人,就只能伤自己。只要能唤回宋天杨对哥哥的愧疚,只要能唤回宋天杨的那份自责,只要能博取她对自己的同情,她,什么都会做。
终于,宋天杨要崩溃了,大吼一声:“我让你别说了。”
听不下去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每一次听到桑妮提这些,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以往,她从来只是点到为止,可今晚,她是一刀一刀往他心窝子里剜。他欠了桑飞他知道,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努力的还着。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还得清?一定要娶了桑妮才算是终点?
可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欠她的可能比欠桑飞的还要多………
“呜呜!呜呜………”终于,桑妮也爆发了出来,哭着质问:“宋大哥,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为什么还要承诺?为什么?你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狠狠地拒绝哥哥,告诉他你不能娶我,不能爱我,不能照顾我,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呢?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呢?”
“桑妮………”
她说的对,给不起的承诺就不该给。
他当时就应该拒绝桑飞的,可是,那样的情况下他要怎么拒绝?不忍心,实在不忍心,况且,照顾也分很多种,不一定要娶回家里才能照顾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来没有要求桑妮为自己守身如玉,甚至说过有好的男人让她可以考虑,但是,桑妮一根筋认到底,他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雨突然又大了起来,迷了两人的身影,迷了两人的视线。
大雨倾盆中,桑妮的声音撕心裂肺:“你说我疯了,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还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宁可不喜欢哥哥,不喜欢我自己就是不能不喜欢你。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这一场心力憔悴的‘哭’戏,让桑妮几近虚脱,她撑着最后的一口心气,不肯倒下去,只是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摇晃着。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卑微:“宋大哥,我做错了对不对?六年前我不应该负气离开的对不对?可我看到那则报到,看到你宣布和慕千雪订婚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啊!我是气疯了才会离开,可我的离开不是真的想离开你,我只是………想让你去带我回来。”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宋天杨还能说什么?
六年前,报纸上确实发了他的声明,只是,那是爷爷和爸做的,和他根本没关系。事实上,他当初真的是铁了心的要和慕千雪解除婚约,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他现在倒很庆幸那个婚约没有被自己解除,只是,桑妮这个样子,他要拿她怎么办?
他不让她说,可她怎么能不说?
到了这样的时候,只差最后一气的火候,下药就得往猛了下:“你一直一直没有来啊!你没来找我,你就是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回来。可我是个女孩子,我怎么能厚着脸皮那样子回来求你,虽然我心里已经求了一千一万次,可我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呜呜!我错了对不对?我不该跟你犟这一口气,对不对?”
桑妮在宋天杨的面前,一直表现得像朵温室里的小花。她从来不向他要求什么,也从来不让他为难,可这一次,她是豁出去了。什么形象,什么自尊全都不要了,她就卑微得如同雨水冲刷下的污泥。
她求他,苦苦的求他,她认错,是不是她的错她了都认错,甚至连他订婚的事,她也说是自己不该负气离开,而不是指责他不该和别人订婚。她这样的委曲求全,这样的轻贱自己,宋天杨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终于,他扶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家。”
一声回家,桑妮触动更大,她的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颤,眼泪却汹涌得更加厉害:“回家?我哪里还有家?”
抽泣着,她反手紧紧抱住宋天杨的腰,眼光偏过去的地方,能看到一道纯白的丽影。夜的雨雾里她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那样清高孤傲的身影,不用想她也猜得出是谁。原只是想让宋天杨内疚,自责,没想到后面能钓到这样一条大鱼。
冷冷地笑,她反勾住宋天杨,更加歇斯底里的哭:“宋大哥,我的心里豁开了一道血口子,好疼,好疼!宋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要不要我,不要丢下我,六年的时间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喜欢你喜欢得都快没有自我了,为了你我甚至都不介意你娶了别人,甚至愿意做你的*,只是有一点,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不扔下你,不扔。”
宋天杨心里也难受着,桑妮虽然一直都是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可他疼她的方式和对待霍乔婷差不多,亲得就像是妹妹。他也想过,桑飞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桑飞的妹子就是他的妹子,他怎么会扔下她?
不会,绝不会!
他还没有那么混,还没有那么没良心。
“可你都不来看我了,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宋大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呜呜!呜呜………”
“别哭了,我答应过桑飞会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的,放心吧!”
闻声,桑妮颤抖着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问:“宋大哥,你还愿意照顾我?照顾一辈子?”
“是,一辈子。”
他许下的诺言从来都不曾变过,他可以不爱桑妮,但扛起的责任他不会扔。男子汉大大夫,头可断,血可流,誓言不可丢,他说过照顾她一辈子就一定是一辈子。
况且,谁说过照顾一个女人就一定要给予婚姻?
他会慢慢和慕千雪说这件事,希望她可以理解他,也可以接受桑妮这个他甩不脱的责任和义务。
那时候,宋天杨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简单到以为几句话就能化开一切,解决所有问题。只是,爱情里的对错,从来就不是理想中的对错,他现在的一时心软,也就注定了以后将玩火**……
承诺是什么?
承诺就是用一把没有钥匙的锁,死死锁住自己的人, 自己的心。从那以后,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言语,都只为那一把没有钥匙的锁。
跟着宋天杨出门的时候,慕千雪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他和她不是普通的夫妻,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不该因为他和自己上过g,就真的认为他对自己有了义务,有了责任。人能够想开一点,生活才能更幸福,所以,就算明明猜得到他要出来干什么,她就应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在乎。
可是,她怎么能做得到?
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如果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关着心门,她真的可以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可是,是他一点一点击溃了自己的心墙,是他长驱直入地跑了进来,也是他霸道地占着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他。她又还怎么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可是,真相是这样的残忍,事实就像是甩在她脸上的一道道响亮的耳光。
所谓的爱,所谓的承诺,所谓的一辈子。
太讽刺了有没有?
风雨依旧,她纯白色的睡裙已濡湿了大片,她就站在风雨里,遥遥地望着自己不远处的丈夫。那样大的风雨,他像是一座宁静的港湾,可他的港湾里停靠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船。
心很痛,痛到无以复加。
慕千雪苍白着脸一步步后退,差一点就撞到了身后的司机老马。老马是个下人,不好插嘴主子们之间的这些事情,可看到三少奶奶那几乎经风就要倒的身体,他还是越距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心头有丝不忍,老马涩着嗓子问了一句:“三少奶奶,您还好吧?”
“老马,送我回家!”
试了三次,她才终于清清楚楚吐出这句话。
慕千雪的脸白得似雪,声音里更是透着死一般的冷,像是二月里的夹着雨雪的冰雹,带着绝然的冰森,透骨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