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有胆量,到底是什么样的胆量?”伊雨三万六千卫问道。
源胜卿也学会了不正面回答的伎俩,而是反问道:“你的船队是不是在下田港口?”
“什么意思?”伊雨警觉了起来,他以为源胜卿动起了什么歪心思。
源胜卿并不知道伊雨起了疑心,而是继续问道:“你在下田是否还有一些人手?”
听到这句话,伊雨释然了,他对源胜卿的计划已经猜出了半分:“你的意思是去下田搬救兵?”
“嗯。”源胜卿点点头。
不想伊雨嗤笑着摇摇头,说道:“下田兵力不过四百多人,就算让他们过来协防,也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啊。”
源胜卿听懂了,伊雨是有些想错了。他忙解释道:“不是让他们协防,而是让他们从海上出击。”
伊雨瞬间觉得脑袋激灵了一下:“你是说……”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聆听的前田庆次也悟出了道理,一拍脑袋说道:“对啊,北条水军大队此前已经被歼灭,运粮队的实力一定很弱,如果让船队从海上截断粮道,不消几日,数万北条大军吃不上饭,必然不攻自破。”
源胜卿却又说:“光是这样还不行,他们还有陆路可以运粮。”
前田庆次挠挠头问道:“这样都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源胜卿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但要截了粮道,还要上岸,烧了城下町里的屯粮点。”
山中幸盛有些不赞同,连连说道:“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之前几乎丧失战斗意志的伊雨三万六千卫重新燃起了获取胜利的希望之火。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让大副前往下田调动船员。
可是源胜卿拦住了他:“让我去。”
终于又熬到了晚上,伊雨三万六千卫递给源胜卿一块指南针作为调动船员的信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感动地看着源胜卿。他紧咬嘴唇,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刻就是永别。
源胜卿也郑重地点点头,和伊雨作为战友相处这么多天,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月光皎洁,两人都不再多说什么。源胜卿叫上前田庆次、山中幸盛、仲代敏郞和剩余的十名从一向宗那里带出来的海贼,缒城而出,穿过尸体群,准备绕到西边的道路直奔下田。
源胜卿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被血染红的韭山城,想起了临别前的那番交谈。
“你去下田再到能带船断粮,需要多久?”
“快的话四到五天,慢的话七到八天吧。”源胜卿这是保守估计。
伊雨三万六千卫背手踱步,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好,那我不管如何也要死守八天!”
如果要八天才能完成任务,韭山城的安危还真的很难说,而且果心居士还在城中。伊雨,你一定要撑住!
两天三夜之后,原本在下田安心看船的海贼们都被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他们惺忪的双眼看见了那只属于伊雨三万六千卫的指南针。
“快点上船,速速出发!”
“全部都调出去吗?”山中幸盛有些担心。
“当然是全部,不然人手怎么能够?”
山中幸盛还是提醒源胜卿:“如果全部调出去,原属北条的领民或许会作乱,下田城可能不保。”
源胜卿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韭山之围要紧。”
海贼们纷纷打点好行装前往港口,挑选坚固的船只上船。
待到准备齐全,山中幸盛对源胜卿说道:“人数差不多了,我们也上船吧。”
源胜卿出神地看着那艘装备着利炮的巨大黑色盖伦帆船(此盖伦非彼盖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上船!”
黑船和三艘安宅船劈波斩浪,星夜航行。
过了凌晨,四艘船在烈日下行驶着,船员们都觉得奇热难当,头晕脑胀,浑身乏力。
源胜卿也觉得特别热,这次出发仓促,水带的并不多,只能省着点喝,因此他也是口干舌燥的。
“怎么,主公热啊?”山中幸盛递给他一只装了水的竹筒,问道。
“还好,”源胜卿说道,“我的家乡福州在大明也算是海边城镇,夏天也和这里差不多热。”他喝了口水,又说道:“在福州,夏天要是这么闷热的话,一般都是说明快来台风了。”
山中幸盛接回竹筒也喝了几口水,说道:“你们老家把这叫做台风啊?我们这儿都叫成是‘神风’。因为当年忽必烈侵略我们的时候,靠的就是两场大风吹翻了蒙古人的运兵船,镰仓幕府才打赢的,这感觉就好像是天神帮助我们一样,所以我们都把台风叫成是‘神风’。另外在这儿夏天这么热,也是说明快来台风了。”
“不好!”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来的。
源胜卿忙高声下令:“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台风到来之前抵达韭山的东海岸!”
一旦台风来袭,这几艘船在海上肯定难保,到时候别提断北条的粮道了,自己的小命都不保。而且就算台风的无差别攻击断了北条军的海上补给线,至少他们陆地上还可以运粮。现在不是想着打击敌人的时候了,而是得先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
就在此刻,太平洋上汹涌澎湃,一股台风携带着大量雨水朝着东海道猛扑而来。
“今天是几号了?”
“今天八月初二了。”
“八月初二了吗?”北条纲成睁开眼说道:“已经入秋了,却还这么热。”他站起来看看远处的天空,猛然想到了什么:“这是神风来临的前兆啊。”
此时韭山之围已经持续了七天了,海贼军团面对着北条压倒性的军势,伤亡已经过半,居然还依然在坚挺,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大人,城下面太臭了,趁着神风没来没有下雨,快把那些尸体烧掉吧。”
一般气候炎热的话,尸体在三天之后就会腐烂,软组织开始液化,散发出恶心的气味。如果这时候下场大雨,加上暴雨带来的鱼腥味,那个滋味,哼哼。
北条纲成冷笑一声,说道:“不,我们先休息几天,等他下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