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世人所说的淑人君子、雅人深致说的就是眼前这样的画面了。
男子青衫磊落,眉目清朗,整个人映衬在梅园疏雪中,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清新的雅致。淡淡的茶香轻飘飘的回荡在空气之中,其实青夏并不会品茶,在现代社会,能够安心坐下来喝茶的机会也并不多,只是曾经为了任务,曾经系统的学习过日本的茶道,对于所谓的程序还算大致的了解。只是之前因为心情关系,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也没有细心的去品味茶中的味道,今日,坐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满园梅树之下,反倒多了一份凡之心。
接过男子手中一瓯紫砂茶杯,凑到鼻间一闻,只觉一股清新的幽香扑面而来,不由得赞道:“好香啊!”
青衫男子淡淡而笑,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温软清俊。青夏见石桌的一旁放着古筝长萧,还有一炉上好的檀香,香炉呈淡紫颜色,显得十分精致小巧,暗暗留了下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安心品茶。
“看姑娘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宫女,可是刚入宫的莺歌馆的伶人吗?”
青夏摇了摇头,莺歌馆的伶人,算了吧,那老皇帝一把年纪,土都埋了半截,还在选妃选美人,真是做虐。轻轻吹了吹瓯里的清茶,笑着回道:“我只是一个过客,留不久的,先生以后可能也不会常见到我。”
“这样,”男子也不追问。一手轻握着茶瓯,另一只手则在右侧的大腿处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点着。
这是一种不自觉的动作,很多时候,做动作的人根本就不会觉。就好像现代的特警会经常不自觉的抹腰间和腋下,因为那里经常藏着枪,戏子会经常揪自己的嗓子,因为那是他们生存的本钱。这和妓女出去接客前习惯闻闻自己有没有口臭狐臭是一个道理。青夏只是轻轻一扫,就可以断定,那处平时一定放置着这男人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明确的宝剑,也可是内藏的匕,或是暗杀的毒针。
轻袍缓带的翩翩公子,往往就是凶猛噬人的洪水猛兽,对于越不可能的人物,青夏往往越是抱着警惕之心,只是这份警惕之心却是不能表露的。
“姑娘是怎么进来的?这梅园向来是皇宫中禁足的地方,没人拦阻姑娘吗?”男子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让人心安的神韵。
青夏抬起头来,微微含笑,一幅奇怪的表情说道:“不会啊,我来这一路,没看到一个侍卫。”
正说着,之前那名红衣少女突然从一株梅树后闪了出来,也不避讳,对着男子张开了嘴,不出声,但是唇形变换。男子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青夏斜眼看了两眼,知道他们用的是唇语,自己当初也学过一段时间,只是不善精通,眼下不能明目张胆的看,也不晓得她说的是什么。只是暗道,八成是嘉云为了算计自己,遣退了看守在梅园外的侍卫,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走进来。
“原来是嘉云丫头在胡闹,姑娘进来容易,待会出去也许会遭人为难,这样吧,一会你随我从后院出去,免得招惹麻烦。”
男子嗓音轻柔,缓缓说道。青夏抬眼看向这谪仙一般的男人,不置可否,也不说感谢之词。清风拂面,带着满园梅花的清香,青夏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来,嘴角轻柔的扯开,说道:“这地方真是漂亮,禁足外人来也是对的,不然一群人蜂拥进来,就破坏了这里的雅致清幽了。”
男子缓缓摇了摇头,淡笑说道:“这里地处偏僻,说是清幽,实际上却是冷清。来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常来,就是寂寞了。楚宫中人大多忙碌,不会浪费时间在这梅园上的。”
“也对!”青夏歪着头重重的点了一下,“想要享福也要有那份清净心,美景也是因人而异的。”
男子似乎来了说话的兴趣,目光柔和的看向青夏,说道:“在下倒是经常在这里流连,姑娘若是有空,可以经常来。”
“我喜欢热闹。”棉白长袍的女子明眸皓齿,眼眸清澈,摇了摇头,“我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俗人,经常来会给先生这里添俗气。”说罢仰脖就将小瓯里的茶水牛饮而尽,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茶虽好喝,真的渴了,还是凉水解渴。我就不打扰先生清静了,这就告辞,再会。”
“姑娘这么着急,可是有急事?”男子轻轻挑起眉头,目光淡定的看向青夏。
青夏轻轻一笑,说道:“急事倒是没有,只是有人若是找不到我,怕是会出大乱子,到时候闹个鸡飞狗跳的,对谁都不好。我虽然心不在宫中,但是还是要做作样子。这就是俗人的悲哀了,先生不会明白的。”
“哦?”男子眉梢扬起,意味深长的看向青夏,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姑娘请自便吧。只是一路要多加小心,深宫之中人心险恶,逢人说话要小心谨慎,姑娘是少见聪明的女子,我还真想以后可以常常见到姑娘的笑颜。”
一屡清风拂过,走了好远,青夏仿佛还能感受的到身后那抹看似柔和实则锋利的目光,一抹冷汗不由的自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手脚都几乎在微微打颤,若不是自己机灵,今日可能就要命丧在这梅园之中了吧。自己生平经历危险不知有几,可是没有一次如刚才那般凶险,想到这,不由得加快脚步。
这普普通通一个梅园,却有着高明的机关排列之法,这东西在现代或者就会被心理学家解读为暗示作用,但是青夏却深知其中隐藏着的巨大的力量。曾经在执行任务中,在英国的一个自称为秦人后裔的华人皇室中她曾经遇到过,那是她特工生涯中少有的一次失手,就是因为小瞧了这古朴的古代数术机关。没想到到了几千年前的异国时空,反倒重见。
刚才看似只有自己和那青衣男子,实则周围的梅园中,隐藏了至少二百多人,人人呼吸平稳,不露一丝痕迹,换做常人,必定不会觉。只是青夏是何等人,开始时没太留意,可是后来闻到空气中,有一丝男子的汗味,这才觉。
而之前所听到的箫声琴声都是为了引导那名哑女的暗号,这数术机关梅园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通的。这也是那人放了自己的原因。这些人在这里定是有什么密谋,不想被自己误打误撞撞见了。若不是自己几番表示抽身事外,再者也暗示自己失踪会惹起不必要的乱子,八成就要被灭口杀掉了。
这皇宫之中,要有大事生了,默默算准方位,青夏沉着冷静的呼了口气,绕出梅园。
回到宫里。就见香橘等一众下人找自己找的几乎翻了天,见到青夏回来,无不大喜。
“香橘,打扫兰亭院内的每一个角落,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所有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东西都一一拿来给我过目,记紧找几个信得过的下人暗中行事,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香橘见青夏说的严肃,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深宫之中,有很多事情是可以说,不可以解的,手脚麻利的吩咐下去,一众宫人就秘密的行动了起来。
火红的炭火盆旁,几人脸色苍白的看向被炭火烧成粉末飞灰的东西,全都觉得手脚一阵冰冷。
天刚稍稍黑,正宫那边就传来了皇帝重病的消息,太医院的院判太医跪满了正阳宫前门,所有人的心思都随着里面老帝君一声声的咳嗽而激烈的抖动着。终于,祭祀院的神妾走出了皇帝的正阳宫,宣布了神的指示:有人在宫中暗用巫蛊之术,欲图谋害帝君,危害南楚大业。
于是,就在这一晚,各宫各殿都遭到禁卫军的搜查。坐在兰亭大殿中的庄青夏知道,由于外力的介入,一直以来一家独大的南楚政权,终于开始了新一轮风雨的夺位之争了。
搜到太子东宫几乎是一定的事情,历朝历代只要涉及到巫蛊一事,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跟着丧命。青夏自己虽然不怕什么,可是一旦被查处,整座兰亭大殿的下人无一会得到幸免,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顾到自己这一块了。
由于楚离不在宫中,自从上次和青夏争吵,楚离就常驻军机大营,即便回宫,也是到云翔殿小坐片刻。太子妃病殁,东宫之中至今没有主事之人,故而待禁卫军来临时,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局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青夏的兰亭大殿和丹妃的云翔殿,几乎每个宫门内都找到了巫蛊术的偶人,一时间,东宫哭声震天,喊冤之声不绝于耳,上至德陈两妃,下至内廷几十名美人、淑婉、才人、昭仪全部被禁卫军的锁链给扣了起来。而柔妃因为其姐前太子妃去世,至今仍在祖庙守孝,幸运的逃过此劫。
灾难来的总是十分的迅,青夏坐在兰亭大殿的正厅之中,看着禁卫军的军士们如狼似虎的掀翻了所有的箱柜,也不着恼,也不惊慌,神色淡定,看不出半点情绪。香橘香梅等下人站在她的身边,听着外面震天的哭喊声,只觉得心头凉。长长的锁链下,锁住的是整个东宫的大半的势力,就连太子楚离居住的东阳宫都被搜出了巫蛊的证据。
可是即便是这样巨大的动作,外人对里面生的事仍旧是一无所知,皇城四座宫门全部关闭,里面闹的鸡飞狗跳,外面却得不到一点传递的消息。
这天,就要翻过来了。
青夏凝眉沉思,不管她承不承认,自己的命已经和楚离连在了一块,若是任由楚离失势,庄家一倒,自己也没有幸免的道理。
个人的力量在一个国家面前会是多么的渺小,青夏早已深谙其中道理,她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头脑却在高的运转着,那男人,果然是不简单的。
终于要大展身手了,呼呼冬儿写的心里激动死了~~~
这章可能会有点闷,为的是压抑一章大**的爆,亲们支持偶一下,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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