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上,另一方面,几位领导对这件事的特别关注,使向天亮感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和迫切xìng。
四十多盒录像带不是原录带,而是经过剪辑后拚接而成的,虽然每盒的时间都在一个半小时左右,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隔二三分钟,镜头里都会出现一个人在收费处刷卡付费的过程,人的脸和卡都拍的是近景,还有特写的镜头,购物卡上的编号都能看清,拍的不但一清二楚,而且用意十分明显,这些录像的目的,就是记录某个人曾在购物中心地下超市购过物,和拿哪某个编号的购物卡购的物。
向天亮帮不上忙,因为他几乎不认识录像带里出现的每一个人,在这方面,顾秀云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在省级机关里待了将近二十年,认识的人多,陈小宁也还行,认识的人不少,而反观刘若菲,她进机关不过三年,接触的人不多,让她看录像等于是无用功。
而且,这些录像带拍摄的时间跨度太长了,镜头里的人所穿的衣服,夏秋冬的都有,说明记录的不仅仅是针对近期出现的人,也就是说,针对的不仅仅是省委组织部的人。
更让向天亮不安的是,录像带出现的人里,甚至出现了个别省委常委的家属,根据顾秀云提供的记录,才看过四盒录像带,就看到了三十多个正副厅级领导的家属的身影,这些厅级干部遍及十七个单位或部门。
问題严重了,难怪各方都这么重视,都在蠢蠢yù动虎视眈眈。
向天亮果断的停止了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三人的“工作”,小麻烦变成了大事情,小人物是掌控不了的。
必须向领导汇报了。
第二天早上,向天亮把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三人送出了安全房。
然后向天亮自己折回來,用步行的方式,在安全房周边确定安全之后,才來到省委大院上班。
向天亮沒到正在布置的新办公室看看,而是直奔部长高玉兰的办公室。
听了向天亮详细的汇报后,高玉兰陷入了沉思,向天亮不敢打扰,站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
这时的高玉兰,凝眉静目,表情严肃,展示了女强人的另一面风范。
许久,高玉兰拿起了专线电话。
“李书记,您好,我是高玉兰,您有空吗。”
“玉兰同志啊,你有事吗。”
“我有一件紧急的事情,需要当面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稍稍停顿了几秒钟。
“玉兰同志,你十五分钟后到我的办公室來。”
放下电话,高玉兰脸sè慢慢的舒缓,看了看手表后,伸手拉住了向天亮的手。
“昨天晚上很忙吧。”
向天亮嗯了一声,反手把高玉兰拉起來,在她屁股上轻拍一下,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高玉兰顺势坐到向天亮身上,柔声道:“你别多心啊,我只是问一下,你在云州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是谁帮你查看那些录像带的。”
“你也许能猜得出來。”向天亮微笑着道。
高玉兰摇摇头,“我不吃醋,但我也不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你未來的秘书陈小宁。”向天亮还是决定“出卖”陈小宁。
“我猜也是她。”高玉兰捏了一下向天亮的鼻子。
“真的沒有不高兴。”向天亮笑问道。
高玉兰娇嗔道:“我沒你想的这么小气,在这方面,你是主宰我是从属,我不奢求,只要你别忘了我就行。”
“其实么,这也是好事。”
“怎么个好法。”
向天亮坏笑着道:“你想啊,以后你到清河市或滨海县去,带着陈小宁不就方便多了吗,免得尴尬嘛。”
“想得美。”高玉兰娇羞着笑了。
在去见省委书记李文瑞之前,高玉兰细心的帮向天亮整理了头发和衣服,“jīng神点,拿出年轻人的劲头來。”
“我不够jīng神么。”向天亮挺了挺腰,低声笑道,“作为我的领导,你是最了解我的嘛。”
“呸,净想歪事,也不看看时候。”高玉兰轻打了向天亮一下,“走吧。”
省委大院里,书记楼是dú lì的,红砖碧瓦,隐藏在绿荫之中,与其他小楼的距离稍远,是大院里最安静的地方。
六间三层的小楼,古sè古香,连外行人向天亮都看出,这是幢有年头的旧建筑。
一楼二楼是省委办公厅,二楼还有个会议室。
三楼是正副书记的办公室,东江省委除了书记,还有三位副书记,而排名第一的副书记是省长,他的办公地点不在这里,是在百米之外的省长楼。
所以三楼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书记和两位副书记的办公区。
尽管只是三层楼,但这里也有电梯,在三楼的电梯口和楼梯口紧挨着,有一名保卫人员坐在那里值班,象向天亮这样的稀客,是必须出示证件的,要是单独上來,还要有省委办公厅领导签发的单子。
跟着省委常委兼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当然基本上如入无人之境,jǐng卫连向天亮的公文包都沒有检查。
书记办公室的外间,是省委副秘书长兼书记秘书莫开才的办公室。
这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身材偏瘦,文静沉稳,一看就是个秀才型的老机关了。
莫开才见到高玉兰,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來,“高部长,您好。”
点了点头,高玉兰微笑道:“开才同志你好,这是我们三处的向天亮助理。”
莫开才的目光,很快的在向天亮身上扫了一下,“你好,请把你的枪交给我暂管。”
向天亮暗暗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带着枪。”
莫开才微微一笑,“我沒有看出你的枪藏在哪里,我沒这个本事,但是,你是向天亮,我知道你是有持枪证的。”
“我不能把枪交给你。”向天亮笑着摇头。
莫开才正要开口,虚掩着的门里,忽地飘出來一句话。
“开才,他不会把枪交给你的。”
声音有点沙哑,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莫开才急忙转身推门,“书记。”
省委书记兼省人大主任李文瑞,背着双手,就站在门口边。
一位面目慈祥的小老头,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高玉兰也忙着招呼,“书记您好。”
“李书记,您好。”向天亮站得很笔挺。
缓缓的颌首,李文瑞盯着向天亮看了一看,却对莫开才说道:“你是秀才,他是兵,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把枪交给你,他会很沒面子的。”
众人轻笑。
李文瑞转身往沙发边走去。
莫开才带着歉意的一笑,向高玉兰和向天亮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待李文瑞和高玉兰坐定,莫开才泡了两杯茶,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向天亮当然沒敢坐,他站在高玉兰的身后。
李文瑞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微微的颤抖着,左手搁在沙发扶手上,食指和中指不住的互相扣着。
高玉兰微微的笑起來。
忽然,李文瑞也无声的笑了。
高玉兰笑着说道:“小向,你來说说,李书记现在在想什么。”
向天亮其实也在笑,只不过他的笑藏在心里,不敢挂在脸上而己。
见向天亮在犹豫,李文瑞道:“别给我留下个浪得虚名的印象哟。”
“您想抽烟。”向天亮道。
“你也抽烟。”
“是。”
“沒人管。”
“是。”
李文瑞又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已经十五个小时零三十七分钟沒抽烟了,你的包里一定带着香烟,快贡献出來吧。”
向天亮毫不犹豫,走到李文瑞身边,从包里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李文瑞一把抢过了香烟和打火机,“一边待着去,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高玉兰笑着对向天亮说,“李书记正在进行第十一次戒烟,只坚持了十五个小时零三十七分钟,应该是戒烟时间最短的一次了。”
李文瑞已经点上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几口,转眼之间,半支香烟就变成了烟灰。
“啊……我又活过來了。”
高玉兰忍俊不禁,“书记,大姐那里你准备怎么交代啊。”
“保密,保密啊。”李文瑞眯着双眼,享受着香烟带來的刺激,本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來了,“唉……我家老太婆糊涂哟,我都六十二了,还戒哪门子烟啊,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岂有此理。”
“那您又得写检讨书了。”高玉兰笑道。
“犯错误不可怕,改了就是好同志嘛。”李文瑞一边吸着烟,一边振振有词,“反正我被老太婆批为屡教不改了,大不了再写第十一张检讨书嘛。”
高玉兰又笑,“我什么都沒看到。”
李文瑞续上一支烟,吸了几口后,看着向天亮道:“向天亮是吧,到目前为止,你是这个大院里唯一敢帮助我犯错误的人,你要小心了,千万别让我家老太婆知道,否则,她会上门兴师问罪的。”
“李书记,是您逼着我犯错误的。”向天亮微笑道。
“是吗。”李文瑞看着高玉兰问道,“小高,我逼他了吗。”
“嘻,您好象是逼他了。”
李文瑞哈哈大笑起來,“好吧,好吧……我帮你们,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