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烫起来,过去冰箱那,念着不知有没有小冰袋给世岚敷一敷。
找了会儿,没找着,合上冰箱门起身时,被裴子西换衣服的样子惊到,脱口而出:“裴子西你出卖美色!”
那衣服硬是扯在裴子西肩头,质量一般,扯得他难受,他却是被子夏这副惊骇的样子惹笑,故意朝她走近。
他赤脚踩过地板落下的日光,步步悠闲,低哑的那句“我如何出卖了”,如海潮忽地打在身上,视觉和听觉双重诱惑,子夏避之不及,待到他走到自己面前,都没想到如何回答。
“你脸红了。”裴子西一手撑在冰箱上,低头看她。
她肤色与薛宜阿姨极像,白透偏冷,此刻自然的薄红,竟多了些柔媚。
望着,他下意识伸手朝她脸颊探去。
“裴少我来了――”
童世岚的声音愈来愈近。
子夏如梦初醒,往一边退去,过于情急,背过身后默默戳墙纸。
看她如此,裴子西心情愉悦。
“你怎么脱了呢?”世岚弯身捡起那件衣服,还将裤子也拿出来,绕着他转:“裴少,这回你换一套,站在阳台边,我给你试拍看看效果。”
“拍了,然后?”
“当然是发到……”世岚说着自己捂上嘴,咧嘴笑道:“发到个人主页,给我和夏夏过眼瘾!”
裴子西看向子夏:“夏子,你想看?”正好见她往厨房挪去,他加了句:“真人更有立体感,你若想看,转身过来就可。”
子夏不住摇头,然后闪到厨房。
清洗碗碟时候,听到大厅两人说得几近吵起来,她莫名产生一种外头父女吵架妈妈在做家务的感觉。
自己与裴子西,好似有些许不同了。
表层结了冰的情感,覆过热流,冰层渐融。
却不知过些时日,是否能告别凛冬。
胡乱想着,碗碟洗好后,屋外没声音了,她出去,正好见到裴子西朝门口跑去。
那么急,似是奔赴一场仪式。
“夏夏,你慢些,我怕。”童世岚紧张地望着车窗外飞快略过的景色,眉毛紧皱起。
子夏恍若未闻。
眼前已看不到裴子西开的那辆车,他开得很快,背后追着的交警也不知去哪儿。
“夏夏!”世岚大喊出声。
子夏看过去,发现好友环着抱枕,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可怜。
她这才想起世岚恐惧快车,恐惧所有接近死亡的事物。
“抱歉,”子夏减速,腾出手,握住她左手,声有歉意:“我刚才太着急了。”
世岚耷拉脑袋,下巴点着抱枕,瞟向她:“裴少怎么了?”
“看他开向医院,应跟裴爷爷的病情有关。”
“卷胡子爷爷会没事的,对不?”
子夏轻叹:“希望如此。”
抵达私人医院,世岚开始却步,子夏独自下车,走前嘱咐她在这儿等自己。
这所医院是裴家投资的,她幼年生病皆是到此,当下熟门熟路地往顶层走。
从电梯出来,正与保镖说着话的男子见到是她,竟好似松了一口气。
“安小姐,你跟大少一块来的?”
此人是裴家的管家,子夏嗯了声,望了眼走廊末端的病房,听到有嘶哑暴怒的声音,在安静的顶层里,听上去是在呵斥。
裴爷爷?
她看向管家,心里有些紧张:“裴爷爷醒了?在骂谁?”
话音刚落,便见一抹娇小的身影从那间病房出来,正巧看过来。
子夏和对方对视,情绪与上个月在游艇见到杜小雅跟宾客谈笑时候一模一样,心里涌起些许厌恶。
“在骂大少。”注意到杜小雅,管家说完这句便没多言。
察觉这个细节,子夏瞟向杜小雅的目光,多了几分冷。
自己竟从来不知,此人能进出裴爷爷的病房。
当初只当她也是裴子西无意认识的野花,忘了去查此人背景,子夏有种失策了的挫败感。
杜小雅站在房门口,忽地拦住上前的她。
“好心提醒你一下,还不是时候进去。”
“杜小姐,其他人都有资格这样对我说,除了你。”
子夏盯着她放在门把上的手,蹙眉,不喜欢她这种女主人管门般的举动。
“就算进去了,你也只会听到裴爷爷责骂子西,原因很简单,裴爷爷欲将订婚改为直接成婚,子西不愿。”杜小雅放下手,走到窗边,朝她笑得柔和,好似闲聊着趣事。
安子夏看向此人,话已带刺:“杜小姐,你的本事比我认为的还要大。可游说病重的老者向孙子逼婚,你做起来真不觉羞?”
说着,却见杜小雅看向病房门口。
子夏心脏咯噔一下,转身时,已听到老者重咳。
“想不到安家闺女还有妄加猜测这种陋习!”
裴爷爷坐在轮椅,裴子西在后面推着,与他对视时,子夏看到他轻微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反驳。
他脸颊一处红得好似被重物砸到,子夏当即了然,朝老者弯腰致歉:“裴爷爷,我说话鲁莽了,抱歉。”
印象中许久未见过裴爷爷,轮椅上的老人年过八旬,在鬼门关徘徊几回,身子越发消瘦,但眼神矍铄,花白的卷胡子好似芬兰的圣诞老人,纵然苍老,容貌也能看出年轻时候多英俊。
“南城裴家的人,样貌是金字塔之巅,是基因遗传的良心”,曾与友人说的话,此刻仍觉适用。
正想着,就见杜小雅站到了轮椅旁边,低声对老者说切忌动气。
“你和这不孝孙的婚礼一天未成,裴爷爷便撑一日。”裴画盛拍了拍杜小雅的手,双眼却望着窗外,高树绿叶透出光,似想起什么,他让杜小雅推自己到外面走走。
“爷爷,您还在气头上,我说多您也不听,若执意要到楼下,外套至少该穿着。年纪不小了,想跟孙子置气,至少身体养好点。”说时,裴子西已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眼见自家爷爷要将衣服扯下,他眉头蹙起。
杜小雅再度将衣服披在裴爷爷身上,朝老者盈盈地笑:“爷爷,您要是受凉了,心疼的人可多啦!”
裴画盛没再拒绝,微微侧头,朝裴子西说:“你在这好好面壁,你和裴少海两父子都一德性,想清楚了再来见我。”说罢,让杜小雅推轮椅。
子夏分明感觉老者走前,看她的目光带着警惕,仿佛她不过是个突然闯入别人领地的外人。
似乎,被讨厌了。
杜小雅入电梯前,看向裴子西,表情担忧。
子西没回应,背过身,朝着墙壁。
待到电梯门关上,子夏问:“裴爷爷没事了?”
“昏迷了几天,醒后见了几个人,这两天精神都不错,医生也说情况可观了一些,但心绞的折磨没停过。”
“会好的。”子夏说。
“他连见过什么人都不让我们知道,突然转变,太过蹊跷。”
“逼婚也是突然的?”
“嗯,估计我父母都不知此事,若知晓,必然吵起来。”裴子西觉得烦躁,自然勾过她脖子:“走吧,不想留在这。”
子夏与他下楼,听他用手机跟助理说事,她余光看去,难得见他严肃。
很多事想问,可他家事,非本家的,关系再好也不该打听。
裴子西临时有公事,驱车离开前,问她是否想去夏威夷。
“近期我抽不出身,没兴致度假。”她答。
“过些时候再说。”他赶着离开,道别后驱车离开。
子夏目送,同时看到不远处的裴爷爷和杜小雅。
一老一小相处融洽,自己不过是远望的外人。
“裴子西,你的世界,还是难以走近。”
叹息,散在午时热烈的阳光里。
相亲当天,安爷爷特意打电话过来,听着他以“如何让一个男人对你一见钟情”为主题开始长篇大论,安子夏在办公室笑了出声。
“爷爷,您说得太逗,笑得我脸都僵了。”她继续翻着文件,说道。
“笑了就好,莫里说你这几日情绪低落,偏偏还不停加班。丫头,钱是赚不完的,青春却留不住,都周五了,好好装扮,赶紧谈情说爱去,你若继续单身,爷爷亲自去南城帮你选。”
又是老话题,子夏本想以准备离开公司的理由挂断,爷爷却转了话题。
“昨日收到你哥哥打来的电话,子珩比以前沉稳了些,游学这几年,也算敛了锋芒。我让他尽快回国,都二十八了,是时候参与安氏的事务了,总不该让你一姑娘家撑起安家的事业。丫头,爷爷不是嫌你,而是觉得男儿应拼搏女儿该富养,他的责任不该你来担。”
子夏顿住步子,老人话中沧桑和无奈听得她鼻酸,爷爷说一句,她应一声。
没有过多言语,唯有逼红的眼眶泄露出些许情绪。
听到有人敲门,她与爷爷说,对方嘱咐她注意身子便让她先挂断。
大抵是宠爱至极,不愿让孙女听机械冷漠的忙音。
子夏放下手机,回身去拿纸巾拭脸,说:“请进。”
门开。
穿红色礼裙的童世岚蹦了进来,彩虹头弄成波浪卷,妆容精致,看上去好似混血儿。她朝子夏跑来,兴奋地问:“一小时后就要见到董亦声了,夏夏,你快看,我美吗?”很快,发现好友眼眶有点红,她凑过去:“夏夏,谁欺负你了?不哭不哭,你公司倒了我也能养你。”
子夏又气又想笑,想说没事,忽而想起什么,问:“如果我真有事,你会帮忙?”
“那当然!”
“好,我需要你公司二线以上艺人的全部资料。”
“夏夏你打算挖角吗?”世岚惊恐状。
“不是,想选人当代言人罢了。”
童世岚松了口气:“那行,我跟芒果哥说说。”她挽过子夏的手,恢复刚才那得瑟样儿:“咱出发去美食城!”
子夏应了声。
两人下楼时,世岚突然说:“我早上问裴少能否当我男模的时候,跟他提了相亲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