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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叹多情,回首长安泪沾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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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霜眼见那火苗跳起,渐渐燎上那纸诏书,已是惊怒之极,眼见孟绯期拦她,扬剑便刺了过去,哭骂道:"你才是贱人生的野种,和你娘一样的蠢货!自私自利,卑鄙无耻,我瞎了眼才会跟你!蜀国国主瞎了眼才会认你这野种弟弟!"

孟绯期侧身避开她的剑锋,已给骂得五内俱焚,双目尽赤。

他扬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已是杀机四涌,高喝道:"你再骂一遍试试!"

那见不得人的身世,本是孟绯期最大心结。

而他平生最痛恨的事,便是被人拿母亲和身世说事。

便是天皇老子,敢骂他一声野种,他都能掀了他屋顶,斩了他全家。

若非想着她腹中骨肉,这耳光早该换作剑光了。

沈南霜眼见那诏书已被火焰吞噬,又是心痛,又是愤恨,尖声叫道:"难道不是吗?你跟我充什么贵家公子!哪个不晓得你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女所生!哪个不晓得你连父亲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查出你是野种,为何你父亲叔父哥哥弟弟没一个肯认你,把你远远赶到吴国来?你...你闪开!"

她终于从失色的孟绯期身旁冲过,猛扑到炉火跟前,急抢那诏书时,却已只剩了小小一角,却是一片空白,连半个字也没有。

捏着那角纸,她踌躇片刻,才眼睛一亮,喃喃道:"对,对,我去求皇上!我去求皇上重给我写一份!君无戏言,皇上答应册我为妃,一定会册我为妃!"

她转身待走时,忽然头皮一疼,却被孟绯期揪住,将脑袋生生扯到他跟前。

"你的梦做完没有?还想着打了胎去做你的妃子?"

两张面孔近在咫尺时,孟绯期脸上的疙瘩和疤痕显得尤其丑恶。

沈南霜憎恶道:"你...你放开我!我本就是皇上的妃子!我绝不会嫁给一个妓女的儿子!我绝不会嫁给一个野种!我绝不会替你生出一个小野种!"

话未了,孟绯期忽然松手,扬剑。

血光闪过,沈南霜手中宝剑落地,惨叫出声。

双腕血如泉涌,竟被孟绯期一剑挑断了一双手筋。

她转身欲要逃时,脖颈处被重重一击,顿时眼前昏黑,晕了过去。

模糊间,犹听得孟绯期冷笑道:"放心,我来帮你打胎!我也不要你替我生个贱种!"

孟绯期自己也曾被人挑断过手筋。但他的运气似乎好得出奇,每次都能及时遇到神医替他续上,虽然令他剑术大打折扣,倒也不曾对平素行动有太大影响。

可沈南霜运气似乎没那么好。

渐渐醒转之际,她的双眼被蒙,双腕疼痛尖锐入骨,几乎让她哆嗦。两个完全不知面目的男人一前一后夹住她,听她无意识地"嗬嗬"出声,愈加兴奋地在淫言秽语...

"快点,快点..."

有人在旁边催,也有人在笑,更有不知哪里伸出的脏手,摸向她不着寸缕的身体。

"你们...你们滚..."

沈南霜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含糊地骂,"我是...我是纪家小姐,我是...我是皇妃,皇妃...啊 "

"下一个,下一个!"

有人在叫,然后又是一个体温和触感截然不同的男人...

片刻后又换了另一个精瘦的男人...

沈南霜只觉自己被一阵阵被抛到浪尖,渐渐连喘不过气来,身体一阵阵地虚脱,小腹也开始一阵阵地抽痛,而下面依然有着男人在调笑议论。

"哪来的疯女人?还敢说自己是皇妃..."

"被她男人卖过来的,说怀了孽种,不打算要了,弄死都不要紧。"

"果然...贱货!"

"不,不是..."

沈南霜努力高叫,声音却已在不断的呻吟里嘶哑无力,"我真的是..."

她张大嘴想嘶叫,却叫不出声来。

几乎同时,下方猛地坠痛,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出血了,出血了!"

有人在大叫。

"小产而已..."

"先别玩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让张妈妈好好养着她,果然是尤物啊,尤物..."

身上的男人还是在尽兴后才笑着离去,一任她死人一样躺在不知哪里的床上,小腹阵阵地收缩着,潺潺鲜血正淋漓而下。

似昏似醒间,她终于听到了缓步而来的脚步声,然后是孟绯期冷淡的笑声。

"看,哪要什么堕胎药,这不是...成了?"

他伸出手来,似要摸她的脸,却在快要触碰到她皮肤时顿住。

只闻他啧啧地笑了笑,说道:"别恨我,我可够义气得很,一文钱也没收老鸨的,让她留着银子给你补身子呢!沈姑娘...哦不,德妃娘娘天生丽质,便是双手废了,想来老鸨和嫖客们还是会好好珍惜的!放心,你死不了!"

"孟...孟绯期...你..."

她虚弱地骂,却连骂人的力气都似随那身下的鲜血流尽了。

孟绯期已潇洒地拂袖走开,犹自悠悠道:"你这样的贱人啊,天生就适合这里了!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又能寻到痛快,又不必回皇宫,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吧?"

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孟绯期的声音。

她的眼前,已是彻底的黑暗和虚冷,仿若生命中挣扎着想得到的一切,都已化作飞烟。

干咳苍白的唇开阖着,却已恐惧得发不出声来。

她母亲的宿命,终究也成了她躲避不开的宿命吗?

朝朝暮暮花相似,暮暮朝朝人不同...

恍惚中,有哪里的潦倒戏子,用苍老的声音若远若近地吟唱:"求甚么富贵荣华多情郎,枉做那蝇营狗苟疯魔状。噫!岂不知功名路是非海惊涛万丈,何苦为虚名利浮世情煞费思量!纵挣得金满箱笏满床,逃不过三尺黄土梦一场..."

安陆郡,沉香山。

萧瑟的风从山间呼啸而过,插过帐蓬冷冷地打入山谷。

季春时节,居然一样吹得人哆嗦。

许从悦目送吴为等一行人沿着山道策马而去,原来挺直的脊梁便慢慢松驰下来。

他低了头,瞧自己沾着血污的衣襟,慢慢地将褶皱的地方抚平,又去牵拉袖子上被刀锋割破的口子。

可惜,皱了的衣料或许还能捋平,破了的口子再怎么修补也不可能恢复原样。

他便微微的失神,然后握过怀中一只玉色荷包,小心地解开,从中拈出一粒瓜子仁,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荷包上,一朵粉白的木槿花轻盈怒绽,清淡却张扬。

木槿花旁,黑色丝线精巧活泼地勾勒回旋,绣着一句诗,"暮落朝开木槿荣。"

木槿荣...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引开敌人舍身救他的小木槿。

圆圆的带着些婴儿肥的脸庞,呆呆怔怔的大眼睛,忽而顾盼回眸,却是清莹夺目,灵气逼人。樱红唇瓣微扬时,那笑意恰如木槿花瓣和婉舒展,悠然闲适,明澈怡人。

那时她还未与许思颜圆房,一腔芳心如飘摇柳枝般无所萦系。可惜...

可惜从一开始她便注定是他不能沾染无法触及的,注定了他只能默默牵挂,遥遥观望,连走近了多看几眼,都可能是罪恶和亵渎。

山风夹着隔年的落叶扑面打来,伴着春日里淡淡的草木气息。

那气息与木槿当年被他擒在怀里时的气息好生相似。

而那时他尚未觉出能拥她在怀轻嗅她的芬芳是何等幸福之事,就像他始终未能觉出,到底是何时何地,他梦中总是那张圆圆的笑颜,鼻际总是那淡淡的芳香。

他又拈了一粒瓜子送入唇际。

浑然无味。

只有草木芬芳伴着缕缕苦涩翻涌。

"吴为他们走了?"

身后,传来女子清脆而焦灼的询问。

许从悦顿了顿,迅速将荷包藏入怀中,转身看女子。

深碧衣袍裹着颀长身段,虽有几处脏污,却愈发显得那面容艳如玫瑰,妍丽夺目。

正是慕容琅。

她不安地盯着许从悦,皱眉问:"你...你真打算听吴为的?"

许从悦回头,桃花水眸微泛冷光,"你认为呢?"

慕容琅轻叹道:"我知你一大半为太妃娘娘的缘故。你也不用太忧心,她虽是你...虽与你关系匪浅,但宫中太后娘娘会照拂,何况又是皇上长辈,总有情分在;便是没情分,那辈分在那里摆着呢。如今皇上、皇后既已安然回宫,再怎么着也不好对太妃怎样吧?"

"是么..."

许从悦垂眸,低垂的眼睫覆住眼底的色彩,不见悲欢喜怒,独泛白的唇让他猎豹般劲健挺拔的身姿显出一丝脆弱。

"是。"

慕容琅深深看他,肯定地回答道,"皇上一向宽仁,上回泰王父子牵涉江北兵变,闹那么大,皇上不是一样只是囚禁,根本不曾伤他们性命,又怎会真对太妃怎样?"

许从悦点头,"当年章太后谋逆,先帝不曾拿他怎样;泰王谋反,皇上也不曾拿他们父子怎样。所以,你半逼迫半怂恿我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为我们母子好?赢则能占这大吴江山,输亦可保住性命?"

慕容琅听他话里带刺,心下慌乱烦躁,低声道:"从悦,此事的确是我估计有误。我原猜着至少有七成以上的胜算,才不肯眼看你坐失良机。有谁能预料到萧木槿那贱人会行动得那么快?又有谁预料到先帝会把禁卫军留给英王主持大局?"

许从悦听她辱骂木槿,更是不悦,嘲讽道:"你还真当皇上是见了美色就犯晕的荒唐昏君?若他当年就表现得太精明,不知太后还会不会让他顺利继位?慕容家的女人,可以在他十三岁时爬上他的床,却不可能在他二十三岁时再爬上他的床吧?"

慕容琅不觉红了脸,"我当日酒后卤莽失态,加上的确倾心于君,方才做出那等事来。可你心中到底还是一万个不甘的吧?不然岂会早早和太后说了皇上要对付慕容家之事,又杀了起疑的织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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