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千万别逼我
朱景苓是中午11点半的时候才到省食品工业研究所，还将长江大学医学院的副院长兼药理学研究部主任张培根教授也带了过来。
上一次已经和朱景苓将大部分的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就是正式签订合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少宗就当着江所长、朱景苓和张培根教授的面，将旗山对于制药产业和保健品产业的规划说了一番。按照他的思路，他打算先在旗山筹办一家淮海旗山制药厂，专门注册一个“养生堂”的品牌用于保健品产业的营销。
淮海旗山制药厂先从保健食品产业赚取第一桶金，然后开始投产健胃消食片、西瓜霜含片、小儿感冒冲剂……之类的非处方药，同步增发一些新的保健食品项目，比如儿童营养口服液、青少年成长营养口服液、中老年复合维生素片、太太口服液、孕妇保健营养维生素片……。
实际上就是两条腿走路的商业策略，发展到一定层次后，淮海旗山制药厂就改组为海旗集团，下设海旗制药和海旗养生堂两个子公司，另外兼并一家老字号的中成药制造企业，同时通过兼并等方式不断扩大海旗药业集团的产品线，涉足处方药，特别是抗生素类、抗菌类、抗癌类的西药，最后涉足医疗器械，形成西药、中药、营养保健、医疗器械四条腿同步发展的局面。
在杨少宗将自己的想法大体说了一番后，朱景苓、张培根和江所长都不约而同的叫好，而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杨少宗承诺投入两百万元，和长江大学医学院合作创立一个旗山营养医学研究中心，用于进一步研究新的保健食品和营养食品，这个研究中心也继续放在省食品工业研究所，由朱景苓担任中心主任。
两百万啊！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在哪所大学不在积极搞创收？张培根做为院领导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是异常的高兴，闲着也是闲着，乘着这个机会，他就积极和杨少宗介绍他们长江大学医学院在病理学、制药学等方面的成绩，还保证将最好的教授和研究生派到研究中心工作。
谈的差不多了，朱景苓就和杨少宗问道：“杨主任，那你说下个产品做什么，还是就先抓着眼前的补血口服液这个项目？”
杨少宗对于这些问题早已想的很多，就道：“补血口服液这个项目要好好抓出一些成绩，我预计还是在6月份投资两百万将厂子建起来，争取在10月份投产，年底之前就在周边地区做适销和进一步的研究改进。如果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明年开始上广告，大规模的营销。从6月份开始，研究中心就要从儿童营养口服液开始做，后面做青少年营养口服液，之后就依次的推进。我的意思很简单，销量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疗效，没有效果的保健品不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朱景苓一口赞同。
在省里的这两天，杨少宗基本也没有闲着，一边忙着将旗山营养医学研究中心建起来，一边和江所长商量新的橘子汽水口味改良，另一边，陆达强这段时间也给杨少宗介绍了一些更为独特的朋友。
陆达强的这些朋友基本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贪，都是被陆达强拉下水的贪官污吏，问题是在这个阶段有资格被陆达强拉下水的人也都不简单。
中国国家银行江东省分行行长赵树勤、工业银行省行行长李宝国、工农银行、农业储蓄银行……只要是省里的这些银行行长们基本都在陆达强的友谊圈中，省计划委、煤炭工业厅、机械厅……二三把手被拖下去的太多。
杨少宗自己很小心，但他还是很乐意和这些人见见面，建立一个关系基础。
他很清楚陆达强最后的结局，陆达强是被人给搞了，可这帮人都安全无恙，陆达强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将这帮人都扯出来。当然，就算他要扯出来，省里也不会给他机会，牵连的面太大……犯不着！
只要将你陆达强干掉，那就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足以让其他的那些官商、军商、私营商人明白政府终究是政府，官僚阶层终究是你爹，不是你儿子，你就是再有钱有势，想搞照样搞你。
特别是97年以后，几乎每个地方政府都可以大声的说……资本家们，时代不同了，可以卖地了，政府有钱了，我们已经看不上你们那几个臭钱了，你们都***小心点。
一码归一码，至少是在眼前的这个阶段，旗山想要发展就必须和计划系统、银行系统打好关系，以前有萧薇在，这些关系自然不用别人来疏通，现在萧薇不在了，那就只能靠杨少宗来维系着。
特别是省工业银行、工农银行、农业储蓄银行，这三家银行本来就是旗山的三大金柱，有陆达强和鸿远公司坐在中间，有旗山肉联厂担保，几个行长和杨少宗在酒桌上谈起来都是格外的喜感。
工行的行长李宝国……陆达强被抓后就匆忙外逃加拿大的这位行长就和杨少宗说了句大实话，他说，小杨，我们以后是朋友啦，只要你开口，贷款的事情还不好办？
国行的省分行行长赵树勤是这些人的庄家，他就更坦白的和李宝国说，老李，你不要说空话，旗山那边要办酒厂，怎么样，能不能解决两千万的款子啊？
中国啊……悲剧！
不管是悲剧，还是黑色喜剧，杨少宗在省里公干了四天，鸿远公司答应借给杨少宗的钱是没有见到，先从工行那边拿了两千万的贷款，用于淮海旗山制药厂、旗山饲料厂和旗山酒厂三个项目，由鸿远公司和旗山肉联厂联名担保，项目书交过去就能将款子拿过去。
6月1号儿童节，杨少宗匆匆回到旗山立刻就开始启动淮海旗山制药厂的建设，旗山饲料厂拿了六百多万的款子扩建二期工程。
现在有钱了，一切追求质量和速度，杨少宗一次性同宁州建筑设计院、宁州建设工程一局签订了六个建设工程项目合同，其中就包括了旗山中学的教学楼项目，撇开了拖拖拉拉的淮海建筑设计院和淮西第一建筑工程大队，让这两帮人滚回去喝西北风。
工程合同来之不易，再加上有宁州地委书记袁经方亲自打电话通牒，宁州建设工程一局的唐主任亲自上阵到旗山督促进度，局里的机械设备全部往旗山拖，还带了十几个工头上阵分包。
在旗山管委会的调整下，赵敬山从机耕队转调到旗山建筑队，也在宁州建设工程一局当起了社办包工头，跟着宁州建设工程一局学经验，按照国标和各项正规化要求参加旗山建设。
6月份的旗山有一个事情让杨少宗觉得很惊讶，那就是旗牌海鲜罐头的销售量，3、4、5月份加起来，旗牌海鲜系列罐头的销售总额也不过是1420万元，这还是沾了旗牌火腿肠的光。
5月底的时候，在杨建林的主持下，旗牌海鲜罐头换了一个500克标准的蓝色罐装，所有罐装外封印刷都是在淞州做的，打上了刘晓庆照片，也给了刘晓庆五万元的平面广告和代言费。
这一时期，依靠旗牌火腿肠的营销工作，全国各个主要经济和人口大省都已经建立了一个能覆盖地市级的销售网络。因为火腿肠的销售责任很高，完成起来虽不困难，供销人员在这边也赚不到多少钱。
很多省供销站都纷纷打起了旗牌海鲜罐头的主意，将5的销售截留款主要用于旗牌海鲜罐头的省内广告营销，电台、地方报纸、站台……只要是有旗牌火腿肠广告的地方几乎就也能看到旗牌海鲜罐头的广告，甚至后者的地方广告规模比前者更大。
这些事情一直都在发展，到了6月份，旗牌海鲜罐头在一换装，重新使用刘晓庆做代言广告后，销量也忽然的涨了上去。
6月中旬，旗牌海鲜罐头的销量就破了一千万，旗山一厂区的工人只能是三班倒的加班加点，六条罐装线几乎没有停过机。
原先说是将散装市场和产能转移到宁州肉联厂，现在完全是将散装市场给扔了……根本做不过来，直接就在宁州肉联厂上新了两条灌装线，一起做旗牌海鲜罐头。
整个6月份一结束，在杨建林和潘时敏的努力下，旗牌海鲜罐头的当月销售额狠狠破了两千万，达到了2493.44万元。
旗牌海鲜罐头的新装是500克/瓶，将盐水一放掉，净重是400克左右，每罐的售价是3.2元，8罐一箱，一个月卖了整整97.4万箱。
实际上是供不应求，当月生产了98万箱就被搬空了98万箱，只是有数千箱做为福利直接发给旗山的社员和各个厂的职工。
两个项目和四个厂区加起来一算账，旗山肉联厂当月产能破亿了。
旗牌火腿肠的销售额是9740.72万，海鲜罐头的销售额是2493.44万，甜蜜蜜柠檬汽水及其他冷饮的销售额是143.3万，当月总产值12377.46万。
这个产值破的太狠，将淮西县的副县长季昌玉吓了一跳，也是痛并快乐着，因为省计划委5月份刚发过去的三十万头生猪供应已经用掉了一大半，旗山肉联厂目前在冷库存储的猪肉只够半个月生产所需。
季昌玉是上午拿到报告，中午在食堂打了饭菜就直接坐车去旗山。
他是个很厉害的官员，就用军队的那种搪瓷钵子打饭，坐在车上吃，下了车就让司机找个地方将钵子洗干净，自己直接去经济办找杨少宗。
可杨少宗眼下也不在管委会，季昌玉就马不停蹄的继续坐车去旗山肉联厂找杨少宗，此时的杨少宗正在旗山肉联厂二厂区的新工地上。
听说季昌玉来了，杨少宗立刻就和秦大驰、程治中、潘庆元等人一起去迎接，见到季昌玉，秦大驰先过去握手，杨少宗其次。
季昌玉这个不太讲究的东西，后面的程治中和潘庆元就不打招呼了，他直接和杨少宗问道：“你们这边到底怎么样啊，还要多少头生猪？你一次性给我报个准数，我明天就去省里给争取啊！”
杨少宗苦笑，道：“季县长，我这哪里有个准数啊，我本来也以为今年顶多需要一百万头，看着这个架势，今年恐怕是要两百万头生猪啊！”
季昌玉看不出喜怒的远远看了一眼，前方的停车场正有一大队车队在卸车，上面运的都是生猪。
他就指了指那里和杨少宗问道：“这些猪是从哪里买的？”
杨少宗道：“从省农垦系统临时批发过来的，比省计划委的供应价高一些，余量也没有多少了，我们这一次是说破了嘴皮才从他们那里临时争取了3万头，后面半年还能陆续拿到20万头的出栏计划！”
季昌玉道：“那也不错啊，能自己解决是最好啦。这样，我明天去省里给你们争取八十万头的计划，如果还有不足的地方，你们就只能是尽量靠自己努力了。”
杨少宗笑道：“行啊！”
他当然高兴，计划委给的猪是按计划经济走路，每一斤的均价要低一两毛钱，从外面按市场价买，不仅运输起来困难，价格也不会低。
季昌玉已经微微有点谢顶，习惯性的一抹头，将右侧的头发盖上去，继续和杨少宗问道：“二厂区这边又搞什么工程啊，你这边的建设速度太快，我都有点跟不过来？”
杨少宗还是一声无奈的苦笑，感叹道：“季县长，我说一句真心话……其实我也跟不过来啊。咱们一厂区原先设计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的更远，和生活区、办公区、冷库中心靠的太紧，现在这个旗牌海鲜罐头产能一提上去，一厂区根本搞不赢。我现在只能将整个一厂区都拆了，全部改造成办公区和冷库中心。”
季昌玉随即就追问道：“那海鲜罐头的产能放到哪里去……能不能转移到县冷库厂，我这光看你们肉联厂产值破亿，可一半的产能都在宁州！”
杨少宗呵呵笑着，倒也不急着说话。
秦大驰这才插上话和季昌玉陪着笑的问道：“季县长，您这个时候就赶了过来，怕是还没有吃饭……！”
不等他说完，季昌玉就毫不领情的板着脸，无比肃严的摆着手打断道：“吃过了，在车上吃的。走，换个地方谈问题，今天要好好敲打一下你们，不给县里一点产能，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大家一听这话都很紧张，只有杨少宗还能呵呵笑两声。
潘庆元和程治中在工地上还有事情要忙，也就是秦大驰和杨少宗两个管委会的领导跟着季昌玉一起去了厂务办公室。
旗山肉联厂的会客中心、招待食堂都建设的很好，可厂务办公室还是原来那番模样，连厂里的办公室也继续用着原先的砖瓦结构两层办公楼。
季昌玉倒不在乎这里的条件还那么简陋，一坐下来就自己去倒了杯浓茶，坐在杨建林平时的位置上，和杨少宗道：“小杨，你今天就给我一个准话，年底之前可以转移多少产能到县里。你不要以为我是瞎子，聋子，光听说你一天到晚在省里拉款子，吆喝项目，养猪场的规模上十万头存栏量，养牛场要上一万头存栏量，连酒厂、饲料厂、药厂也都要办了，我就没有看到你在淮西冷库厂有半点动静，你以前和我答应的挺好啊，有新项目就往县里安排，现在都安排哪里去了？”
他这番话是越说越严肃，越说越狠，真好像是要和杨少宗算账。
秦大驰挺怕的，毕竟季昌玉的后台太狠，这种当官的一旦要铁心办点事，那是真的拦不住啊。
杨少宗也很听话的低着头，恭谨的接受季昌玉的教训，可等季昌玉说完，他又摆出一副无比陈恳的表情道：“季县长，请您放心……！”
季昌玉果断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放心，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你小杨的真面目了，你就是彻底的地方保护主义，唯利是图……唯你们旗山的利益是图啊！怎么，县里就这么好糊弄？”
杨少宗一口咬定道：“季县长，请您不要误会我，也不要这么逼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好在县里该上的项目！”
“噗……！”
本来低着头，不停点着头附和季昌玉的秦大驰刚端起茶杯喝一口，这就全部喷了出来。
秦大驰匆忙和季昌玉抱歉道：“季县长，我这……小杨……说的对啊！”
他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好家伙，他都不知道杨少宗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难道季昌玉就那么好糊弄吗？旗山最近一口气上了多少项目啊，药厂、酒厂、饲料厂都在呼呼的办，药厂和酒厂的厂址都已经划分好了，正在分期建设厂房，酒厂因为特殊的规律性问题，目前还是先从小酒坊办起，药厂那边则连设备都已经和淞州化工机械二厂定好了，还在和日本一家公司谈新式包装设备的生产线。
杨少宗感叹一声，和秦大驰道：“秦书记，您还是去药厂工地上再看一看进度吧，我这两天没有去，心里怪不放心的。我正好和季县长单独谈几个问题！”
“行，那你们谈！”
秦大驰也是早就不想在这里坐着了，看到季昌玉这个半秃子，他都觉得压力很大，匆匆忙忙和季昌玉告辞离去。
等他一走，杨少宗这才和季昌玉道：“季县长，我今天就和您说一整套的想法吧，我对于旗山肉联厂的远期规划是一个真正的大型食品集团。预计五年内，我们就能形成火腿肠、饮料、面制品、乳制品、啤酒、饼干六个主产业……！”
“你不要和我谈未来的事情，我现在就要你拿一个项目到县里运作，也不想听到任何借口……！”
季昌玉果断打断了杨少宗的话，一口咬死的责问道：“给还是不给，你现在给我一句痛快话！”
好！
杨少宗知道自己没得选了，他之所以要将秦大驰支开，绝对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秦大驰知道，而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发飙了，他得当着季昌玉的面骂人。
他不骂人，季昌玉今天是不会饶了他的。
要当着副县长的面发飙，这总是要酝酿一下情绪，权衡一下细节和轻重，杨少宗默默的闭上眼不说话，整个人的气势也愈加凝重，脸色渐渐发青。
在省委书记身边当了六年的秘书，季昌玉其实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杨少宗似乎想要翻脸，心里陡然一惊啊。
他诧异啊，暗道：哎呀，你小子还想和我翻脸，胆子够大的啊！
杨少宗的脸色已经从青黯慢慢变成了涨红，火气已然上涌，这时，他才抬起头有点凶狠的看着季昌玉，一字一句的问道：“季县长，您是搞经济的，别和我说什么你不懂经济，旗山的经济建设步伐早已乱了，甚至可以用失控来形容，您别和我说您看不出来，别和我您……不知道！”
他的嗓门是越来越大，鼻孔里都快要不够出气了。
不等季昌玉反应过来，他又继续抢着说道：“我在上个月底就和肉联厂这边强调不要急于过亿，就差直接用行政命令阻止他们月产值破亿。现在好了，这个关是破了，我原先的所有规划都乱了，宁州肉联厂也上了罐头生产线，计划委给的猪肉供应量不够了，厂区和车间不够了，生产线不够了，我现在就是到处忙着给他们灭火补洞啊。如果肉联厂稳一稳，不要急着这几个月产值破亿，各方面的工作都可以缓一缓，我就可以集中精力先将酒厂和药厂的根基打一打，将人员搭配好。现在怎么办，原先和别人谈好的事情，我到现在是一件都没有办成，全部忙着肉联厂的事。长的越快，问题就越多啊，不过来灭火补洞不行啊，如果肉联厂出大事了，资金链断了，旗山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得完蛋。
我现在是所有的环节都连在一起，一换套一环，如果能稳步发展起来，明年这个时候，我的年产值是往二十个亿一路狂奔，现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肉联厂出大事，饲料厂下个月就没有钱进料，养猪场的账户上是零分钱，饲料厂不能先供货后结帐，养猪场就得卖猪崽过日子，什么狗屁药厂、酒厂……全部都得跟着垮。我的季县长，我这个经济办的小主任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您居然还来和我逼债，您要是觉得咱们旗山这边的没有问题，或者是问题不够多，您直接把我逼死算了！”
说到这里，杨少宗还不够解气，因为他说的都是真话。
他是一口气也不停，直接就开始拍桌子的大声道：“季县长，您真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啊？旗山发展的确实快，可您看清楚了，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可以用！我的经济办有五个人，除了我，还有孙老师、程治中、赵琪和瑛子，程治中和瑛子根本就没有多少工作经验，基本就是跑跑腿，赵琪家里有孩子要照顾，平时就是负责文秘档案工作，孙老师以前难道就有抓经济工作的经验？咱们旗山公社还有什么人，您来帮我数数，宋长明书记不问这些事，您以为他不想过问吗，您以为他不负责吗，问题是他能管多少？秦大驰书记搞基建是厉害人，可到底又能有多厉害，他难道搞过长江大桥建设，秦大驰这辈子建过的最大的一个工程就是咱们公社的养猪场，他还只负责了那么一点点。吕海丰和罗孚有多少能力，您恐怕比我更清楚吧？旗山现在的工作量，您就是派一个县委班子下来也未必都能抓好，我这是小孩背大人，往死里硬撑，您还要我怎么撑？”
说到这里，他不说话了。
点烟，抽烟，玩深沉，玩郁闷，玩痛苦，玩奔溃。
不是他不想给县里上一个项目，而是他现在真的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办法，他在过去半年里都一直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将整个资金链控制的这么紧，那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旗山肉联厂在这个节骨眼上月产值过亿，这就是他始料不及的一个大意外，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现在已经被迫将后续的罐头生产线全部转移到宁州肉联厂，因为旗山一厂区根本没有新的空间了。
一厂区是建死了，东边是职工生活区、食堂，再向东是红旗村，红旗村三百多户人已经开始向徐家集转移，给旗山肉联厂腾出新的空间建宿舍区，可你总不能让这些社员家庭住帐篷吧？
徐家集那边的新楼房是杨少宗临时抓的新项目，得让红旗村的人住上楼房，以后社员们集体分别墅的时候，这些楼房就空置出来安排青年职工。
这些事，杨少宗原先也是没有预料到。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旗牌海鲜罐头也会卖的这么火，他对一厂区的规划就是慢慢等着产品周期结束，然后集体拆掉用于旗山肉联厂公司总部建设用地。
他对宁州肉联厂的规划是先维持一定生产，主要作用只是利用它的冷库中心，继续将整个生产中心放在宁州冷库厂，因为宁州冷库厂就够用了。慢慢等处于闹市区的宁州冷库厂地皮涨价后，他再将生产线都逐步搬迁到宁州肉联厂。
现在毁了，宁州肉联厂直接上项目，撤也撤不掉，看旗牌海鲜罐头的销售趋势，后面还能热销好几年，得上生产线啊。
哪里还有新地方，只能继续往宁州肉联厂发展。
杨少宗原先的那些规划彻底乱了，酒厂的项目已经启动了一个月，他到现在还没有和费老仔仔细细的再谈一次，药厂的项目更是拖拉起来，不能再指望是10月份开始投产了。
他不是非要玩郁闷，而是真郁闷，他早已有太多的愤火憋藏在内心深处，就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痛快的大吼一声，痛痛快快，淋淋漓漓的大骂一顿，但能在一个副县长面前这么狂，这么怒的大话一通，他也有些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