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盘羊也在,只是被灌木丛遮挡住,透过枝杈缝隙才能看见。他同样在挥舞着锄头闷头干活。劳作了一会儿,韩封见他动作有所减慢,便提议休息。两个人席地而坐,这才开始交谈。
只见格斯特擦着汗说:“我种了几十年的地,伺候过的庄稼不下十种,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植物,也开花,也长种子,就是不结果!”
韩封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不是种植的方法不对?”
“我就是不知道,今天才带你来再耕一遍地。希望松松土能让它结果。”格斯特无奈的说,“老汉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油爆枇杷果,种活它可没十足的把握……”
油爆枇杷果!
闵采尔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嘴巴。心里乱作一团,韩封和老盘羊后来说什么完全没听见。
见此情形,赫尔敏有些紧张,微声问道:“姐姐,油爆枇杷果是什么呀?”
不料她声音虽小,手却因为紧张不由自主的加了些力气,握痛了草鼠,发出“吱”的一声叫。
这声并不大,在两个少女听来却如同晴空霹雳。闵采尔二话不说,拉着赫尔敏就跑。
格斯特正攥着一把泥土愁眉不展,发现韩封猛的转头,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现在总共只有这么多种子,千万不能被野兽吃了。”韩封侧耳听了片刻,平静的说,再起身干活时,眉毛微微皱起。
由于知情人都把油爆枇杷果当作极度邪恶地植物。在他地要求下。格斯特最终选定了这个灌木环绕地偏僻地方种植。无论如何。在没有大量种植成活之前。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因此回到法梅丽后。听说让他去参加祭司述职。韩封根本没往心里去。想地都是如何早日育出油爆枇杷果。用来对敌。
这天夜里。一个人影在黑暗地掩护下溜出法梅丽。径直来到种植油爆枇杷果地地方。连刨带挖。把支撑油爆枇杷果藤蔓爬生地木架全部拆掉。又摘下所有地种子。然后趁夜色返回法梅丽。把种子都埋进了经过“末日审判”洗礼、埋葬了数百食人魔地坟场里。
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人影拍拍手。脚步轻快地返回自己地居所。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地时刻。一场春天罕见地大雨袭来。坟场地焦土在雨水地冲刷下。冒起阵阵黑烟。
第二天。云开雾散。旭日东升。韩封却心神不宁。一大早就独自前往种植油爆枇杷果地地方。结果只看到满地残枝断秧。一片狼藉。
他想都没想,立刻返回法梅丽,把还在熟睡的赫尔敏叫醒。
“赫尔敏,你昨天是不是跟踪我了?”
“没有啊,我昨天一直在清点剩余的粮食……”赫尔敏揉着惺忪的睡眼,装作很无辜的答道。
韩封眼睛一眨不眨,猛的伸出手,掏向少女胸前。
“你干什么!”赫尔敏往后一闪。惊叫道,见韩封手里多了个小东西,才发现自己的宠物落到他手中。
草鼠骤然被抓,发出吱吱的叫声。韩封表现出对伙伴少有地严厉,冷冷的说:“你说谎!昨天我在耕地时,明明听到这个声音!快说,你跟踪我干什么!”
“别伤害小空看!”明知韩封手上有分寸,赫尔敏还是忍不住尖声提醒,见韩封态度坚决。她把心一横,梗着脖子说,“是啊,我是跟踪你了,怎么样!谁让你整天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闵采尔姐姐多担心你!”
“闵采尔……”
“你干什么呀!等等,韩封,不关闵采尔姐姐地事,是我自己去的!你站住!”
韩封把草鼠还给赫尔敏。任凭少女大声的解释。头也不回的朝外大步走去。刚走出赫尔敏房门,他发现闵采尔就站在面前。两眼发红。
“是你干的?”韩封声音虽低,气恼却无法掩饰。“没错!是我让赫尔敏带我去找你的!也是我毁了油爆枇杷果!”闵采尔激动的说,“韩封,我没想到你真把这么邪恶的果实带出魔鬼之城!法梅丽是我们的新家,不能沾染一丝邪恶地气息!”
韩封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许多:“你把油爆枇杷果的种子怎么样了?”
“都埋到那块死亡之地了!只有那种寸草不生的地方才是邪恶植物的归宿!”
一听这话,韩封大步从闵采尔身旁走过。闵采尔一咬牙,转身跟上他。
争吵声吵醒了其他人。他们走出各自的房间,见韩封和闵采尔一前一后,面色不善的离开居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跟上。一路上不论谁问,韩封和闵采尔都是一言不发。
很快到达埋油爆枇杷果的地方。闵采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经过“末日审判”洗劫、只能当作坟场的那片焦土上,一夜之间爬满了嫩红色地藤蔓,仿佛一块烧焦的皮肤上脱去伤疤,露出斑驳的血丝。
站在这片奇异的植物边缘,其他人同样震惊不已。
“战神在上!这到底是怎么了!”老盘羊格斯特率先冲上前,扑到地上仔细检查那些枝秧,“谁把油爆枇杷果种到这里来了!”
韩封缓缓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轻声的问:“大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片土地再也无法种植任何庄稼了吗?”
“不明白,真不明白……”格斯特喃喃的抓起一根细藤,上面暗绿色的花蕾含苞欲放,“为什么精心伺候的土地上长不好,在这里却长的好?明明这里地土硬板地像石头,还没啥肥力……”
“难道邪恶的种子只能在死亡之地生根发芽?那我不等于是亲手帮它们获得新生了……”昨天只不过埋下了几十粒油爆枇杷种,可现在放眼望去,这片焦土地却完全变了样子,闵采尔有些失神落魄,“为什么会这样……”
“肯定是这样!难怪我怎么松土都没用,这油爆枇杷果习性肯定和别地植物不同,就喜欢硬实的土壤,食人魔的尸体又养肥了这块地,再加上昨天晚上下了场大雨,所有的条件都凑齐了!不过……再快也不应该一夜就长成这样啊!”
格斯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又犯了犹豫。
“你是说这些种子都活了?”韩封不管这些,只关心结果。
格斯特重重的点头,表情复杂的说:“活了,活的好着呢!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这次可算长见识了……”
“对啊,它们原本就是生长在宫殿坚硬的墙壁上,我要是早记起来就不用白费这么多力气了……”
韩封自言自语的长身而起,长出了一口气。闵采尔却忽然蹲下身,发了疯似的拉扯藤蔓,韩封赶紧冲过去抱住她。
“别拦着我!我要毁了这些邪恶的果实!”闵采尔拼命挣扎。
韩封大吼一声:“够了!你冷静一下!”
“我不要!精灵族是万物生灵的朋友,我是月亮女神的使女,有义务铲除所有邪恶的植物!免得它们害人!”
见闵采尔吵闹不休,韩封干脆抓紧她的双臂,硬生生提出焦土地,交给加隆看管,然后掐了一段带有花苞的嫩藤,拿到她面前。
“看看,这就是油爆枇杷果!它和别的植物没有区别,同样有根、有茎、有花朵果实!你口口声声说它邪恶,可现在它就在这,伤害你了吗!伤害别人了吗!”
“因为它还没成熟!你明明在魔鬼之城见识过它的果实有多大的破坏力、有多么邪恶!”
“那是一个陷阱!邪恶的是布置陷阱的人,而不是油爆枇杷果!”
韩封的吼声振聋发聩,闵采尔一下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他。加隆也渐渐松开手,静静的听韩封说话。
“我说过,没有什么事物是邪恶的,邪恶的只有人心!如果没人有意使用,这些植物根本伤害不到任何人!”
“可我是月亮女神的使女,有义务……”“它们同样有生命!”韩封毫不客气的打断闵采尔,“你也说了,精灵族是万物生灵的朋友,千百年来,这些植物就生长在这块大陆上,与世无争,它们怎么就不能算是你们的朋友!”
闵采尔低头不语。
“还记得傀儡虫!”见闵采尔不再反驳,韩封语气渐渐舒缓,“当初大地精想利用它们控制巨象族,现在我却用它们的名字,让葛朗泰那样的奸商乖乖替法梅丽做宣传。如果你非要说傀儡虫是邪恶的,那我也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对吗?”
“不,你不是坏人……”
“对!有的东西对你有利时,你就觉得它是好的,可是如果有人用它来对付你,你又觉得它是坏的。善良与邪恶,其实都在这里……”
韩封拍了拍心口,语重心长的说。
“一开始诺贝尔发明火药的时候,很多人怀疑他被魔鬼附身,要发明毁灭世界的东西。后来火药被用于战争,的确伤害了很多人,可还有很多人用它开山炸石、建房修路,带来巨大的帮助。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