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东厢房时,柳蔚看到房门大开,里头,两个小太监在伺候,却没瞧见御医。
看到柳蔚来,两个小太监忙躬身请安。
柳蔚摆摆手,问道:“向公公如何?”
小太监道:“回大人,向公公后脑有伤,像是不轻的撞伤,血已经止住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另一个小太监满脸为难,吞吞吐吐的道:“只是,向公公的脸……”
柳蔚看过去,果然瞧见钟自羽的脸跟泡发了似的,又肿又胀。
忍住笑意,柳蔚严肃的道:“太医怎么说?”
小太监道:“太医说向公公怕是……有毁容之势。”
“太医人呢?”柳蔚又问。
小太监摇头:“向公公乃是太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若是向公公知晓自个儿脸成了这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看诊的御医不愿惹事,留了药方,便……便走了。柳大人,按说这向公公也不是咱们内务府的,不若,咱们趁公公醒来之前,将公公送回去?”
柳蔚道:“人既已经带了回来,便不能说送走就送走,咱们怎的也得有个说法。”
小太监听柳大人这么说,也知道没商量了,便不吭声了,但却好奇:“也不知这好好的人,怎的突然就成了这样,可是遇到刺客?”
柳蔚自在的道:“方才本官与向公公巧遇,一同行走时,公公突然晕倒,头是那时撞到的地,但脸,却不知为何,莫名的便开始肿胀,其中缘由,本官亦是不明。”
小太监叹了口气:“只希望,向公公醒来,莫要大发雷霆才好。”
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脸弄成了这个模样,此后可如何过?
别以为太监就不用有好看的脸皮,在贵人跟前办事的,你长得难看,不是污了贵人的眼?
所以通常其貌不扬之人,是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进得了宫的,都是容貌资质不差,人还机灵的。
而其中混得好的,谁不是一幅稳稳妥妥,白白净净的模样?
两个小太监正唏嘘着,后面脚步慢半拍的杭公公终于追了进来。
杭公公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向易,顿时吓了一大跳:“这……这是……这是向公公?”
若说方才在御花园向易脸上还只是微肿,那现在便是浮肿了,也不怪杭公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柳蔚慢慢走到床榻边,坐下,捏着钟自羽的手腕,把起脉来。
杭公公知晓柳大人精通杏林之术,便问:“如何?”
“脉息平稳,想来内里无碍,只是这脸,怕就是最大的问题。”
杭公公想了想,体贴的说:“不若先将屋子里的镜子都收起来?”
柳蔚却道:“先等人醒来再说。”
杭公公点点头,又看看还杵着不动的两个小太监,咳了一声,道:“你们出去。”
两个小太监老实的离开。
杭公公见两人走远了,才亲自去将门关上,回头跑到柳蔚面前,问道:“柳大人,在牢里,柳丞相究竟与您说了什么,您倒是说啊。”
柳蔚看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人了,连那些探听的耳目也在百尺之外,才抬眸看向杭公公。
柳蔚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公当真想知道?”
杭公公急的直跺脚:“那是自然,大人,您快些……”
杭公公话音未落,柳蔚突然把视线快速转向床榻上之人。
杭公公一愣,看着柳蔚这神色越来越凝重,有些不解:“大人?”
“杭公公。”柳蔚视线聚焦在钟自羽身上,充满灵气的眸子一动不动:“你先出去。”
“可是大人……”
“出去!”
柳蔚语气一重,杭公公便怕。
杭公公犹豫一番,最后到底还是“哎哟”一声,气冲冲的出了屋子,出去后,还像是报复一样,特地把门关得很响。
柳蔚没在意这些,柳蔚只是一直看着床上的钟自羽,看了许久后,才慢条斯理的道:“果真没有猜错,那点药,迷不了你太久,便是加上我的针,也只能让你睡上半个时辰,看来,提前回来找你是对的。”
床上之人一动不动,整间屋子里安静异常,仿佛柳蔚只是在自言自语。
“无需装蒜。”柳蔚说着,手指慢慢探入袖袋,在里头摸索着什么。
床上男子似乎也觉得装睡没什么意思,他缓缓睁眼,一张胀烂的脸,配上他那双清明漆黑的眼睛,格外的不搭。
钟自羽从床上坐起来,动的时候,似乎因为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
待坐起来了,钟自羽才伸手摸摸后脑,一摸,就摸到了血,他笑了一下,道:“出手挺重。”
“重?”柳蔚嗤了一声:“我还觉得轻了。”
钟自羽抬眸,看着柳蔚,他深邃的眸子里蕴含着什么,却是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
当然,柳蔚觉得,在这样一张脸的映衬下,你若想看清楚他的眼睛,也是件挺艰难的事。
毕竟,你的注意力,会全在他的烂脸上。
柳蔚觉得,曾经自己做回相府大小姐时的那张烂脸,实在做得太不够逼真了,只因当时经验浅。
若是那时候便见过钟自羽这张脸,想必自己的造诣,也不至那般。
“玩得有趣吗?”钟自羽慵慵懒懒的问道。
问完,钟自羽也不等柳蔚回答,直接伸手,附在自己面上,手指一动,转瞬,脸上便生出一整块皮。
那皮被他一掀,里头,却是另一张脸,一张白净清隽,斯文温润的脸。
钟自羽的脸。
柳蔚的表情当即就清明起来了。
此人,是明明白白的承认了。
柳蔚惊讶一瞬,很快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直接伸手紧紧揪住此人的衣领。
将他拉进,柳蔚狠厉着道:“我知,这不是你的脸,你也不叫钟自羽,但,看着这张脸,我真的恨,恨得只想将你撕碎!”
钟自羽明明已是手无缚鸡,内力全无,但却并不慌张,他近距离的看着柳蔚的脸,瞧着柳蔚的五官,眼神,温和极了:“你也只有趁这个时候,逞逞威风。”
柳蔚道:“怎的?激将法?”
“不,事实罢了。”
柳蔚心中很恨,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是真,若非那封存内力的药效还在,自己的确奈他不得。
但,既然药效还在,浪费岂不可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