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预感马上就得到了证实,暴犰被喽罗背进了大堂。刹罗枭见状,立时额头上青筋跳起来了,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暴犰从喽罗的背上揪了下来,双手抓着暴犰的衣领子,喝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战儿呢,你的少头领的呢?他在哪里?”
暴犰吓得全身哆嗦,他是个勇士不假,可却最怕大头领,他未语先嚎,放声大哭!
刹罗枭只感脑袋一阵眩晕,手一松,把暴犰扔到了地上,腾腾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嘴唇哆嗦着问道:“战儿,他,他,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为强盗,一脚棺材里,一脚棺材外,随时有可能送命,他本身就是个大强盗头子,岂有不知之理?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暴犰哪敢说刹罗战死了,再说他也没有确定刹罗战是不是死了,他进林子里抢人时,还没等看见刹罗战,就被打了个屁滚尿流,刹罗战死没死不知道,他却是真的差点死了!
“少头领,被,被汉兵抓住了,可能已经押去县城了!”暴犰小心翼翼地说道,深怕再触大头领之怒。
刹罗枭啊了声,立时松了口气,只要儿子没有死就好,只要没死,他就一定能救儿子出来。从地上爬起,刹罗枭问道:“是被富平军抓走的?富平军弱得很啊,那些当兵的,不打到他们家门口,他们是不会出力的,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批生铁,就和咱们死磕呢?”
暴犰翻身跪倒,他不敢说实话,不是他不老实,而是现在的情景换了谁,也不敢说实话。要不然说什么?难道说他们二十多个人,被五个汉兵打败,就逃回他一个?
暴犰道:“本来生铁我们已经抢到手了,可不知富平军为什么发疯,竟然全军出动,两百多人打我们二十几个,寡不敌众,少头领让我冲杀出来报信,可他自己却被抓了!”说到这里,他伏地大哭,叫道:“大头领,咱们得马上出动,把少头领救回来啊!”
刹罗枭道:“两百多人?我记得富平军兵员不足,只有一百多个啊,难道最近招新兵了?”可却来不及多想,他冲外叫道:“告诉兄弟们,全都跟我走,去救少头领。快快,马上出发!”
他抓起特制的大弓,挎上箭壶,当先奔出大堂,暴犰连忙也跳起身,跟在后面。
整个豕股峡的强盗得了命令,无不惊骇,少头领被抓,这简直是太可怕了,什么人能抓住少头领?以少头领的本事,打不过,逃也逃得出啊,当初可就连匈奴人都追不上他的。只留下几个喽罗守寨,其余强盗尽数出峡,跟着刹罗枭去救人。
树林边上,乌蛋子骑在一根大树杈上,远远地眺望着,而景奇则在树下站着,这时候天色还不是太晚,按理说强盗不会这么快来,至少得再等一个时辰,但保险起见,他俩早早地就等在这里探查敌情。
正张望着呢,忽见远处尘头大起,地皮直颤,远远的奔来好大一群骑兵,人数绝对过百!
乌蛋子低头道:“景奇,快点回去报信,大队强盗来了!”
景奇答应一声,转身就往林子里跑。等跑到了李勤他们的藏身之处,他道:“什长,强盗来了,尘土飞扬的,估计着怎么也得有一百多人!”
李勤点了点头,道:“弟兄们,把马嘴都捂住,快点!”
贾诩却问道:“看清楚没有,他们有没有带备用马匹?”
景奇一愣,摇头道:“我没看清,乌蛋子没说这个,那就应该是没带备用马匹吧!”
贾诩嘿了声,笑道:“要是没带备用马匹,那他们这次出来,可要糟糕了!”悠哉悠哉,一副此事尽在我掌控之中的表情,坐在地上没动,并不去帮着士兵照顾马匹。
而士兵们却全都很紧张,李勤也是如此,他双手捂住黑马的嘴,深怕马受了惊吓嘶鸣出声,只需一声,那他们就得全部玩完!
乌蛋子尽力往大树的上面爬,藏进枝条当中,衣襟也都收好,他是小偷出身,干这种事最在行。刚刚躲好,那一大队的强盗就到了。
就见先前逃走的那个强盗在前面领路,到了林边后,就在他的下面,大声说着话,在向一个上了年纪的强盗述说经过,估计着这个年老的强盗,就是豕股峡的大头领。
几个强盗下马进林,查看了下装生铁的大车,出林后又禀报一番,强盗们这才离开。
刹罗枭纵马再驰,心想:“看来汉兵没有发现运铁的大车,要不然早就取走了,这说明汉兵急着回去。那么我不应该在路上耽误时间,应该直奔县城才对。先堵住一个城门,往城里放火箭,把声势造起来,吓唬住县令,这样才好讲条件,救出我儿子。”
想到放火箭,他拍了拍背上的特制大弓,这回全靠它了。
等强盗们都奔得远了,乌蛋子这才敢下地,一路小跑着进了树林,见着李勤,叫道:“什长,查清楚了,一共一百三十八个,全配弯刀,全都有皮盾,弓箭齐全,比咱们官兵装备还好,我看他们的大头领有六十来岁,竟配着铁胎弓,我没看错,定是铁胎弓!”
李勤心想:“铁胎弓,好大力气,六十多岁的人能拉得开吗?”他道:“强盗怎么配得上铁胎弓,他抢的谁啊?”危险过去,他便松开了马嘴,士兵们也都松了口气。
贾诩站起身来,却道:“铁胎弓,华而不实的东西。这种弓拉开费力,临兵斗时,能拉开几次,放出几箭,瞄准时不要力气定弦的呀?有这功夫别人早好几箭射过来了!强盗头子用这种弓,显见是个只会用蛮力的家伙,老匹夫一个,不必理会!”
李勤却问道:“他们有带备用马匹吗?”
乌蛋子摇头道:“没见有带,都是一人一马。”
李勤笑道:“这就好。弟兄们出林,咱们抢强盗他家去,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众人都是欢喜,往常都是强盗抢别人,这回他们能去抢强盗的,去抄强盗的老家,还是为民除害,又得好处,又得名气,最美妙的事是,还啥危险没有,抄空巢,天底下哪能有比这事更好的了!
沈乙笑道:“我老沈当了半辈子贼,一直被老百姓骂,今天总能为民除害,被夸一夸了,真不容易呀!老吴,你说哩?”
吴小三兴奋得啥也说不出来了,只会呵呵呵地傻笑。
众人牵马出了树林,尽皆上马,这回马匹是够的,他们每人一骑,还有剩余,比强盗还舒坦,竟有备用马匹。顺着强盗们留下的蹄印,一起往向前奔去。
强盗们熟悉道路,跑起来的速度自然快,李勤他们虽然有蹄铁印可寻,但到底谁也没去过豕股峡,加之越靠近强盗的老巢,道路越难走,所以他们奔行的速度并不是特别快,直到月上枝头时,他们才到达峡谷。
豕股峡附近的地形比较复杂,多是高高低低的小山,不利于骑兵做战,这也就意味着官兵如要进剿这里,是没法进行奔袭的,只能拉开架势进攻,少了突然性,加之强盗凶悍,剿灭盗伙的可能性自然就不大。不过那是平常,今晚却是例外。
李勤纵马上了一座小山包,借着月光举目望去,就见这豕股峡还真象个猪的大屁股一样,两个半圆形的大山包,就象猪的两个屁股蛋子,强盗的巢穴想必就在两座山包之间,也就是在象猪屁股缝的那条峡谷里,而峡谷的外面有一道半环形小山,算是猪尾巴,是峡谷的天然屏障,有点象城墙,环形小山的出口处还有一条小河,便如同护城河一般,是屏障外面再加屏障。
李勤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转头对后面的贾诩说道:“姐夫,这里确是易守难攻,几乎算得上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了,就算里面空虚,但也会有些强盗守卫,毕竟这里是他们的老巢,要不要先派人靠近探一探?”他有心先派乌蛋子过去看看。
贾诩却道:“别的时候当然如此,可今晚没关系,根本用不着探,咱们大摇大摆地进去就成。”
李勤道:“是装成强盗的样子,来个突然袭击吧?”
贾诩点了点头,道:“对呀,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
此时众人都上了这个小山包,冯成又忍不住了,他道:“这个万万使不得,这里是强盗的根本之地,他们守卫自必森严,哪可能让咱们蒙混进峡?”
扶角兵一起看向冯成,眼中尽是轻蔑,心中都想:“这个人可真够烦的,这一路上竟听他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胆子如此之小,偏还废话奇多。”
李勤却很耐心,也没看不起冯成的意思,他道:“冯什长担心得是。不过正因为这里是强盗的根本之地,所以平常守得严,象冒充他们自己人的事,想来从没有发生过……”
一个汉兵也忍不住了,他也有点反感冯成,感觉冯成丢了他们这两什人的脸,处处及不上人家扶角什。这个汉兵道:“的确从来没有发生过,从来没听说过豕股峡遭过围剿,至少这几年来从来没有。”
李勤点头笑道:“这位兄弟说得好。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被冒充这种事,所以他们一定守不住。好了,这事由我做主,冯什长不必多言。”
说着话,他翻身下马,抓起地上一把泥土,往脸上抹去,道:“咱们化化妆,别让强盗们认出咱们来,免得日后报复。”
贾诩大赞:“还是阿勤想得周全,这招连我都没有想到。”
士兵们全都下马,把泥士往脸上抹,小马超也是如此,而且他还抹得多些,弄得跟个黑社神童似的。
胡乱化了下妆,李勤道:“乌蛋子,你会说胡语,当先诱敌!”
乌蛋子答应一声,心想:“又是我呀,看来我就是个诱敌的命了!”
众人再次上马,不做任何掩饰,纵马便奔,豕股峡外立时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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