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齐飞望着满脸悲愤,神态狰狞的血影真君,心中不禁为之一颤。想到血影真君此前言及曾遭奸人暗害,毁去了一身武道修为,想来也是这魔头当年遭人算计,吃了大亏。
果不其然,只听血影真君缓缓说道:“四十年前,为师还是玄心剑宗宗主亲传弟子,年纪轻轻,一身武道修为便直达武道八重天生死天桥之境,乃是玄心剑宗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只可惜为师当年识人不明,在宗门之中误交奸人,这才沦落到一身武道修为尽失的悲惨境地。”
齐飞静候了片刻,见血影真君面露恨意,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之中,于是便开口问道:“师父,那奸人如今是否还在玄心剑宗?师父如今既已修成玄门神通,可曾找那奸人报仇?”
血影真君面露苦色,摇头道:“这几十年来,我虽重修魔道玄门法诀,并修成了化形期真人之境,却还远不是那奸人的对手。当年那人与我本是同门师兄弟,一身武道修为也只略逊于我,如今那人已是玄心剑宗宗主,一身武道修为怕是已达武道宗师之境。”
齐飞皱了皱眉头,喃喃道:“那人既已成为玄心剑宗的一宗之主,师父想要寻仇势必与整个玄心剑宗为敌,这可就难办了。”
“纵然是沦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也定要报那血海深仇。”
齐飞见血影真君情绪激动,心中似有滔天恨意,忍不住问道:“莫不是那奸人不仅毁了师父一身修为,于师父还另有恩怨?”
血影真君怒极反笑,接着恨声道:“恩怨?当年玄心剑宗宗门大比在即,那洛云翔自知一身修为不是为师的对手,为乱我心神,夺宗门赏赐,居然暗中施毒手杀害我那可怜的妻儿。”
血影真君真情流露,所讲述的当年往事,齐飞倒是深信不疑。同情之余,齐飞不禁也有感慨,这可恨之人果然也有可怜之处。
“师父骤失亲人,定是心神大乱,是否因此在宗门大比之时,为那洛云翔所害,毁去了一身修为?”
血影真君冷哼一声,“宗门大比,皆是点到即止,又有师尊和众位长老在一旁掠阵,那洛云翔如何能毁我一身修为。宗门大比的前一夜,洛云翔找到为师,那贼子竟坦言我那妻儿皆被其所害,为师震怒之下,想要出手将这贼子诛杀,不想却惊动了整个宗门。”
齐飞略感诧异,不由问道:“既然如此,师父何不将那贼子的恶毒行径告知宗门师长,又何以会沦落到武道修为尽失的惨境?”
“洛云翔那贼子在宗门之中,素来是一副谦谦君子之姿,在玄心剑宗的弟子之间人缘极佳。为师平日里自视甚高,只知晓闭门苦修,不懂人情世故,又得师尊厚爱,为人处事难免有些盛气凌人,因此在宗门之中树敌良多。洛云翔那贼子心怀不轨,刻意交好之下,为师错将此人当成了良朋知己。事发之后,那贼子反咬一口,诬陷为师修炼魔道邪功,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齐飞大感荒谬,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可能?那贼子口口声声说师父害死了自己的妻儿,试问谁人会信这荒唐之言?那洛云翔莫非疯了不成?”
血影真君感叹道:“你有所不知,一些魔道中人为成大道,确是不惜杀妻求道,食子练功。洛云翔那贼子心机之深远超你所想,这种在常理来看极为匪夷所思的污蔑,当时却在整个玄心剑宗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当年本是天下第一正道宗门的天道宗,只因爆出了宗门长老吸食弟子精血修炼玄门法诀,引得天下为之震动,天道宗更是险遭灭门之灾。事后天道宗封闭山门,此后便一蹶不振。”
齐飞心中震怒,破口大骂道:“简直是禽兽不如,这天下间竟然还有此等灭绝人性的畜生。纵然能修成大道,日后也必遭天谴。”
“我与那洛云翔各执一词,偏偏那贼子工于心计,装出一付痛心疾首的模样,苦苦劝说为师迷途知返,莫要一错再错。为师因妻儿遭奸人所害,又见那贼子这般惺惺作态,不由怒火攻心,与宗门师长的对答之间失了分寸。除了师尊,宗门之中无人信我,皆道那洛云翔断不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反倒是轻信了那贼子所言,认为为师修炼了那泯灭人性的魔道邪功,害死自己妻儿之后,又急于想要杀洛云翔灭口。”
齐飞听了不由义愤填膺,恨声道:“岂有此理,那些人怎会如此糊涂。仅凭那洛云翔一面之词,又无凭无据,何以认定师父修了那魔道邪功,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血影真君凄然一笑,“若那洛云翔真是‘无凭无据’,有师尊信我,又有何人胆敢伤我?就在双方对峙之时,玄心剑宗几名弟子陆续站了出来,口口声声说在此前曾窥见我于荒郊野外,吸食山下百姓的精血,修炼魔道邪功。”
“当日我本就恨意滔天,这群小人又在一旁颠倒黑白,百口莫辩之下,我当真恨不得将这些贼子碎尸万段。那一日,玄心剑宗大殿之上,为师失去了理智,中了洛云翔那贼子的算计,在宗门长老出手想要将我擒拿之际,为师终于按捺不住含恨出手,一举叛出了玄心剑宗。”
听了血影真君当年的遭遇,齐飞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师父当日既然叛出了宗门,又怎会修为尽失呢?”
血影真君脸上露出了一丝自愧之色,叹气道:“当日大殿之上,也是师尊出手放我一马,我方能在玄心剑宗全身而退。只恨当年我不懂隐忍之道,若是当时我束手就擒,师尊必定能还我一个清白。到最后,我反而连累了师尊。那洛云翔的师父乃是玄心剑宗大长老,素来与我师尊不和,当日师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助我,顿时引来了宗门内的诸多不满。事后,师尊也不得不让出了玄心剑宗宗主之位。”
对于血影真君当年的悲惨境遇,齐飞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出言宽慰道:“师父也无须自责,身负此等血海深仇,想要隐忍下来又谈何容易。”
血影真君轻轻一叹,继续道:“叛出了玄心剑宗,我便在山中躲避了数日。事后我静下心来反思,自是不敢再莽撞行事,只能将这血海深仇牢牢铭记在心中。待有朝一日,修成足以和玄心剑宗相抗衡的武道宗师之境,再找那些贼子报仇雪恨。谁曾想,那洛云翔再起毒计,半月之后,我回到自己的老家,却发现整个村子早已被夷为平地,整个村子三百余口人,被杀得鸡犬不留。”
齐飞在乱世之中浪迹多年,自问也见识过世间种种险恶,但这屠村之举让少年心中燃气了熊熊怒火。齐飞心道那玄心剑宗贼子洛云翔当真是丧尽天良,若是自己有那通天手段,定要将这阴险恶毒的畜生亲手诛杀。
血影真君再次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之中,良久之后,才继续缓缓说道:“当时我感觉整个天都崩塌了,我虽明知这是洛云翔那贼子的毒计,为的就是将我引出来,但是我忍不住了,一刻都不能等了。”
说到这里,血影真君早已是老泪纵横,久久不能言语。
纵然血影真君未再讲述之后的经历,齐飞也能想到这老道当年的凄惨结局。血影真君让仇恨蒙蔽了心智,贸然杀上玄心剑宗,被毁去一身武道修为不说,能留下一条性命就已属万幸了。人心难测,日后自己定要引以为戒,切莫轻信他人。
同情之余,齐飞也不禁想起了惨死在乱军铁蹄之下的双亲,一时间,齐飞心头也不禁涌起了一阵悲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