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嗒嗒嗒……”
脚步声越走越远,随着一声喑哑的开门声,漆黑的储酒舱突然投进些许亮光,随即舱门再次被关上。及至取酒的下人走远,陈道宁才从一个大酒缸后钻出来。
陈道宁在此处已经藏身两天,两天之中,除了修炼《鲲鹏万象》外,也溜出去在船上各处都转了转。此举主要是为了熟悉船上的情况,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方便逃跑。
这是陈道宁的生存智慧,他从生长的坏境,使他养成了一种随时准备逃命的本能。若非如此,他以前偷鸡摸狗被发现时,早被愤怒的族人乱棒打死不知多少回了。
陈道宁坐在地板上,揭开一缸美酒的封纸,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解渴。美美的几口酒下肚,陈道宁只觉浑身暖洋洋的,酒中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灵气在体内扩散。
陈道宁却是不知,储酒舱外面一些堆放的是普通美酒,他藏身的角落,那里放的却是皇帝赐给齐国公的御酒,具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
这御酒一共只有三坛,每坛都价值万金,两天下来倒是被陈道宁生生喝完了一坛。
也亏得齐国夫人出身于皇家,没太把御酒当回事。若是换做其他官员,这种好酒早秘密藏起来,再派重兵把守了,而赵贞却只将其放在储酒舱中,外面连门也不锁上。
陈道宁放下酒坛,借着酒兴修炼起《鲲鹏万象》来,他体内残存的丹药之力本可以供他吸收数月,可惜前几天借药力来愈合伤口,居然将残存药力损耗得七七八八。
“快没灵气了啊!”修炼良久,陈道宁睁开眼睛,身体经脉内残存的丹药之力所剩无几,以后再想获取灵气非常困难。
修行者获取灵气修炼有四个途径:一是占据灵气充足的洞天福地;二是服用丹药;三是服用奇花异果、天地奇珍;四是以灵石为消耗品。
洞天福地那都是修行大派才能拥有的,散修和修行家族除非运气好到逆天,发现一个隐秘的仙家洞府,否则根本别奢望能拥有洞天福地。
其实现在陈道宁想要修炼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黑龙潭底大衍神君的洞府。那洞府是黑虎岭地下灵脉的核心所在,灵气浓郁程度并不比七大派的山门差多少。龙虎宗的山门虽然也位于该条灵脉的主脉上,但比黑龙潭底的洞府差了不止一星半。
可惜陈道宁见识浅薄,只当潭底的墨麒麟是恶兽,打死他都不会再回去。
至于奇花异草、丹药和灵石,这些玩意儿陈道宁更没机会接触到。
陈道宁没有再去吞噬仅剩的那一丹药之力,而是锻炼起了自己的神识。
修炼之中,陈道宁突然心思一动,分出神念试图离体而出。这些念头一出他的肉身,便立即烟消云散。不过陈道宁并没有放弃,而是分出更大的神念,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最终他的神念居然能放出身体一尺多远。
只是这种尝试对陈道宁来,消耗实在太严重,没多久便感觉头昏眼花,看东西眼前都是黑的。
陈道宁只好先停下来,运功慢慢恢复jīng神。
突然间,陈道宁听到外面轻巧熟悉的脚步声,立即站起来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女孩儿笑靥如花,捧着酥饼对他道:“喂,陈道宁,吃饭啦!”
陈道宁一把将赵瑾拽进舱内,顺便把门关好,然后抓起酥饼狼吞虎咽起来。
赵瑾蹲在一边,看陈道宁吃完一个酥饼才:“昨天你你去年在山里捉到一只鹿,后来那只鹿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它当宠物养起来了,现在长大了吗?”
陈道宁又嚼了一口饼,道:“后来死了。”
赵瑾有些失望地问:“死了?真可惜。它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受伤太严重了?”
“受伤是很严重,”陈道宁头,抄起自己的短剑比划道:“我先抓起一块石头把它打晕,然后用刀子捅进它的脖子放血,剥了皮烤着吃的,放了盐之后味道不错。”
“吃了?”赵瑾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生气地指着陈道宁,“你……你实在是太坏了!”
陈道宁见她莫名其妙地生气,也没好气地回道:“废话,我当时饿了一整天,抓到了东西不吃才是傻子,养起来多浪费粮食!”
赵瑾气呼呼地:“鹿那么可爱,你居然忍心杀了!”
陈道宁撇撇嘴道:“我觉得烤熟的鹿肉更可爱。”
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同,越越不投机。赵瑾与之争论了一番,最后生气地一甩袖子,夺过陈道宁还没吃的两个酥饼:“……哼,不理你了!”
“喂,我还没吃饱呢。”陈道宁不悦道。
“只知道吃的坏蛋!”赵瑾懒得跟他多,打开舱门就走了。
等赵瑾离开,陈道宁才自言自语地:“真是脑子有毛病!”
陈道宁又养了会jīng神,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同时放出神念注入墙壁,凝神一听,居然能清晰周遭数丈远的轻微声响。
这个实验发现让陈道宁颇为高兴,在确认外面没人后,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齐国夫人的座船比同行的楼船大出许多,一共上下五层,战时可载近五千士兵。由于上层的船舱守卫森严,前两天陈道宁都是朝下层探索,今天他准备去上面几层看看。
从储酒舱出来穿过走廊,转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陈道宁连忙闪身藏好,却是两个侍女端着托盘过去。
等侍女们离开,楼梯口突然转出来七八个侍卫,陈道宁再次缩回去。
“那边也去搜搜,定不要漏过了那贼子!”一个头领模样的侍卫指着陈道宁藏身的方向道。
“是!”其他侍卫领命,一个个捉刀提剑,挨着房间搜过来。等那些侍卫都进房后,只剩下那个头领留在外面的过道上举目四顾。
陈道宁趁着那头领转身的时候,猫着身子疾跑两步,如一头狸猫一般跳到其头的舱上,双手成爪生生扣入天花板,倒吊着飞快前进。
等那头领再次回头时,陈道宁又突然从他身后跃下,闪电般跑过走廊转角,三两步便上了楼梯,已然进入座船的第三层。刚才的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声响,那个被陈道宁从头过去的头领毫无所觉。
陈道宁没学过世俗武学的轻身功夫,但从偷鸡摸狗的他,对隐藏自身行迹的伎俩颇为拿手。或许以前只能糊弄村中的愚夫愚妇,但一朝脱胎换骨之后,陈道宁的这种“天赋”立即发生质变,武道先天高手级别之下的武者,根本别想摸到他的影子。
天sè逐渐暗下来,座船各个房间开始亮灯火,不一会儿便有侍女下人提着风灯出来,搭着凳子在座船各层过道上挂起灯笼。
船上的灯光倒影到水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美丽绚烂。若从岸上看来,齐国夫人的整艘座船就像是个灯火辉煌的水上宫殿。
船队渐渐过了湍急的摊头,岸上那些纤夫也终于得空休息片刻,围着火堆靠坐在一起,烧开江水吃着冰冷的干粮充饥。
不多时,船队中出来几条船,朝纤夫们迅捷地划了过去。一人立在船头高声道:“夫人心地慈善,这些肉食白饭就赏赐你们了,还不快快磕头谢恩!”
接着就有十数人抬着甑子和蒸笼从船下来,揭开盖子便有浓浓的肉香飘出,全是白米饭和蒸肉。
数百个衣衫褴褛的纤夫感动得热泪盈眶,齐齐跪地额头,将齐国夫人赵贞当做女菩萨来拜。
贺荼手扶着栏杆,看着岸上感恩戴德的纤夫,自言自语道:“这位夫人非同寻常啊,究竟是心善慈悲,还是邀买人心,我居然看不清!”
隐藏在暗处的陈道宁,看到这一幕却在想:“为什么那些拉船的人,整天累死累活,却吃不饱一口饭。而船上的贵人们,整rì无所事事,却能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呢?”
陈道宁的脑袋瓜子又有些迷糊了。
藏在座船的一层楼檐上,陈道宁沉思良久,终于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对了,船上的贵人有钱又有势,自然有许多人愿意给他们卖命。就像是大伯在村里有钱有粮,听还认识龙驹驿的大人物,自然就有许多长工愿意帮他种地。有了许多人卖力,大伯就愈发的有钱有粮,而那些长工却只能勉强吃饱肚子。”
“但是,长工怎么才能变成地主呢?”陈道宁冥思苦想,很快又把问题想通,“对了,长工想要变成地主,就得让自己变得厉害。就像我变厉害之后,想在村里拿什么就拿什么,还没人敢不给。而我不厉害的时候,就算我不拿别人家的东西,他们也会骂我揍我。到底,还是得拳头硬刀子快才行啊!”
不得不,孩子的思维逻辑是非常混乱的,而且一种观念一旦成型,长大之后很难再改正过来。
此处丹江两岸都是山峡,并没有什么好路可走。陈道宁把问题想“通”,便没再多看,直接退回下层船舱藏起来,准备过了这一段水道再悄悄下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