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三万铁骑入王庭(下)
外面金帐里,看到出来的平胜等人,那些活下来的贵族们都是再也按捺不住,一起围了上去,谁都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这王庭里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平胜拨开众人清了清嗓子,自是高声说了起来,他的口才极好,本是他诸般yīn谋的一件事情硬是被他说成了是自己为了举族上下不得已而为之,便是呼兰卓和端木旗等人也只得自叹自家面皮不如平胜这头黑狐。
平胜话说得再漂亮,终究是没用,不过当他说道大汉答应接受他们举族投降归附,那些帐里的贵族们都是松了口气,毕竟不管谁当家作主,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身家命。
“各位,如今回鹘人便在一侧,需得把他们对付了,方自显得我等向大汉投诚的诚意,所以先委屈大家在金帐里多待些时日。”平胜一番话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时他已经将王庭里的兵权抓到了自己和呼兰卓等人手里,他一个人想要独吞也吞不了,倒不如几个人一起分了,省得麻烦。
呼兰卓,端木旗几人得了好处,自然是支持平胜,其他人哪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全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了金帐里。
扎木台几人没想到平胜不过翻手之间,就还真地拿下了可敦和几个王子,不过这时候平胜也是需要用到他们去和大汉联系。
“平大人,为显诚意,不如派位大人和我们同去。”扎木台朝平胜等人说道,他们回去虽然也能向李将军复命,可是终究不如带个大贵族一起回去来得显出他们的功劳。
“也好,那我便亲自跟你们去见李将军。”平胜心里一下子便将利害分析了个清楚,却是不等呼兰卓和端木旗几人说话,已自说道。
没想到平胜居然打算亲自去汉军那里,呼兰卓和端木旗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可随即便后悔起来,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薛延陀已经完了,他们以后若还想得享大富贵,甚至于建立功业,便全在大汉那里,如今这向大汉显示自己诚意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叫平胜抢了先,如何不叫他们懊恼。
“我和平大人同去,呼兰大人正好留下整顿兵马。”端木旗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却是直接道,呼兰卓本就是留守王庭的将领,他留下来也是应该。
“那便这样定了。”平胜不愿去的人太多,却是连忙道,然后便和端木旗点了几个亲兵,便跟着扎木台他们直接走了。
“这两个狡猾的混蛋。”等平胜和端木旗去了,呼兰卓不由大骂起来,不过饶是他心里不忿,这时候也只能待在王庭里整顿军马,同时控制金帐内外,以免消息走漏。
大营外的风雪里,平胜和端木旗并肩而行,跟在了扎木台他们后面,两人这时候心里都是难免有些惴惴,虽说王庭里两人事情都做下了,可如今又不免胡思想起来,生怕万一要是大汉翻脸不认人,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赶着风雪前行了三十余里,跟着扎木台他们拐进一处林子,平胜和端木旗都是没想到,大汉军队居然已经到了离王庭这么近的地方。
林间的营地里,当扎木台他们出现时,林木四周忽地出现的黑-骑兵却是吓了平胜和端木旗一跳,他们压根没发现这些黑-骑兵到底是何时出现的,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围住了。
“大人,我等回来向李将军复命。”扎木台第一个跳下了马,朝那个认识的李秀行亲兵大声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那名亲兵看向了平胜和端木旗,这两个蛮子肤-白皙,身上是名贵的貂皮大氅,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不是那些普通蛮子。
“这两位是薛延陀的大贵族,是来拜见将军的。”扎木台连忙答道,生怕叫人误会了。
“让他们下马解刀。”那名亲兵径自说道,没有再多问什么,扎木台他们出现时,斥候早就在林外查探过,并没有跟来的兵马。
平胜和端木旗自然听得懂汉话,甚至于他们说的长安官话比那些北方出身的帝国士兵更加标准,不等扎木台传话,他们已经下了马,解下了腰间的弯刀,然后跟着那些下马的黑-骑士一起进了营地。
很快,李秀行的营帐里,平胜和端木旗见到了扎木台口中的那位李将军,两人都是震惊于李秀行的年纪,当两人小心翼翼地问到李秀行的祖上时,李秀行的回答却是叫两人心里一震,卫国公李靖,当年也是横行草原的人物,东突厥的余孽便是被其带兵所灭。
“将军名之后,英姿不凡,叫小人仰慕不已,小人自取的汉名粗鄙,还请将军赐名。”平胜知道了李秀行的出身后,便自朝李秀行说道,他的话却是叫李秀行身边的亲兵不住地皱眉,谁想得到这个看上去相貌堂堂的蛮子居然这般无耻,一来便乞求自家将军赐名。
李秀行看着脸上毫无做作之-的平胜,却是笑了起来,他来草原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等妙人,当下也是不甚以为意,口中道,“本将军可从不赐名,要赐却是连姓名一起的。”
“若能得将军赐姓,小人不胜荣幸。”平胜却是仿佛不知道何为无耻,脸上大喜着说道。
“那你便跟本将军的姓好了,名字便叫做平蛮。”李秀行也不管身边父亲派给他的老亲兵打给他的眼只是直接说道。
“多谢将军赐小人姓名,小人今后便叫李平蛮,自当为大汉效犬马之劳,平定这草原上的蛮子。”李平蛮大声道,一脸的引以为豪。
端木旗在边上看到已经自称李平蛮的平胜这般做派,虽然心里不耻,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这头黑狐的便是这份无耻。
“你们且说说,你们打算如何向大汉显示你们的诚意。”李秀行朝面前两人问了起来,或许其他人不喜欢李平蛮的无耻,可他却是着实喜欢得很,因为帝国想要彻底占住草原,就需要这样无耻的蛮子来当看守的恶犬。
“你来说。”看到那叫端木旗的蛮子想要开口,李秀行却是直接点了李平蛮,既然这李平蛮这般识趣,他自然也要给他些盼头。
李平蛮看到身边的端木旗脸上露出的不忿和嫉妒,心中大喜,可脸上只是恭敬地回答起来,不过片刻间就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叫李秀行也是不住地点头。
“好,你们的诚意,本将军已经看到了,且先下去休息,本将军到时自会为你们在陛下面前表达你们的诚心。”李秀行知道了李平蛮在薛延陀王庭里做下的布置,也是心中喜出望外,这个蛮子是个人才,只要忠诚没有问题,却是可以大用。
退出营帐,李平蛮和端木旗自是被带去了另一处营帐休息,路上端木旗却是有些语气发酸地道,“恭喜了,李大人,以后可不再是我这等的蛮子了。”
“哪里的话,端木大人也可以请李将军赐个名姓。”李平蛮见到端木旗那一副嫉妒的表情,脸上自是笑道,这草原上本就是弱强食的地方,他们薛延陀部本来也是无名无姓的野部落,是铁勒的一部而已,而那铁勒原先又是高车部的,这姓氏名称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打紧的,他自家姓氏哪及得大汉李姓高贵,那可是先秦便已传世的大姓,更何况他这姓名还不是他自己所取,而是那位卫国公后人的李将军亲赐,别人求都求不来。
端木旗当下再无言语,李平蛮面子里子都不要,他如何比得过。
这时候李秀行的营帐内,那名卫国公府出身的老亲兵却是朝李秀行这位自家公子埋怨道,“公子,那蛮子恁地无耻,您怎地还真地赐姓给他,要是叫老爷知道了,必定会怪罪下来。”
“老叔,你想多了,父亲要是知道我这般做,不会怪罪我的。”李秀行朝那老亲兵说道,帝国正需要李平蛮这样无耻的蛮子来当那恶犬,即便是皇帝陛下在,也会同意他的做法,自己的父亲绝不会因此而怪罪他。
“老叔,你立刻亲自走一趟,去大都护那里,要大都护即刻进兵,先行占了薛延陀蛮子的王庭再对付回鹘蛮子。”李秀行见那老亲兵还要啰嗦,却是直接把这送信的差事jiā给了他。
…
距离李秀行的林间营地不过二十里外的雪原上,程务挺的大营赫然在列,那老亲兵带着几个士兵策马狂奔,在风雪里只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大营。
帅帐里,在那老亲兵报上要传达的消息后,程务挺听着这卫国公府的老家人的抱怨,却是笑了起来,“李将军这做法虽然孟了些,可倒也不算做错,你家老爷知道了,不会怪罪你的。”
“既然大都护都这样说了,想来公子他是真地没做错。”那老亲兵听到程务挺也那么说,不由自语道。
“回去告诉李将军,就说本都护这便点兵三万,即刻进兵,让他先自派军去兜住回鹘蛮子,不要叫那些回鹘蛮子跑了。”程务挺朝那老亲兵大声道,李秀行这一回可是下了一步好棋,薛延陀蛮子的青壮大半都死在了皇帝陛下手里,如今这王庭里剩下的只是些老弱妇孺,那剩下的一万多青壮兵马已经没了再崛起的可能,收编了也不打紧。
那老亲兵离开后,程务挺立刻便升帐点将,选了大营里的三万老兵即刻人人披甲带马,朝薛延陀王庭急行而去,正所谓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薛延陀蛮子王庭里的动静瞒得了回鹘蛮子一时,却是瞒不了多久,要是拖得久了,叫那些回鹘蛮子逃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风雪里,那老亲兵方自前脚离开没多久,三万兵马的先锋已经如同黑-的奔流一般朝薛延陀王庭而去。
傍晚前,在营帐里枯坐了一个下午的李平蛮和端木旗再次被召唤进了李秀行的营帐。
“入夜时,我大汉三万铁骑便会到你们的王庭,到时候李平蛮你先回王庭接应我大汉铁骑,不可出了差池。”李秀行头一个便朝李平蛮说道,这明显的信任器重,却是叫一边的端木旗后悔起来,早知道求赐个姓名便能被这位李将军当成自己人,他哪会管什么面子不面子。
“多谢将军,小人必定会办好将军jiā代之事。”李平蛮大喜过望,大汉三万铁骑入王庭,这位李将军jiā代他来接应三万铁骑,岂不是等同为他撑腰。
“你跟本将军一起走,且带本将军去那回鹘蛮子的大营所在附近。”李秀行这时看向了端木旗,程务挺的军令明白得很,这最紧要的便是回鹘蛮子的两万精锐,决计不能叫他们逃了,皇帝陛下以少胜多,打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大胜仗,他们这边十万大军,要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果,岂不是要被人笑话,程务挺这个大都护可是太宗皇帝时的老将,也是当时的名将,自然是要面子的人。
端木旗见自己被面前这位李将军点到名字,也是脸上不禁一喜,好歹自己还是有些用处,没有被打发回去给李平蛮当下手,这可也是他的机会。
很快,林间的营地里便动了起来,李平蛮和扎木台几人自是由一队李秀行所派的精兵护送他们回王庭,同时也是帮忙接应程务挺这位大都护派往王庭的三万铁骑。
草原上的冬天,本来夜晚就来得草,虽然只是傍晚,但是天-早已黑了下来,骑在马上,端木旗跟在李秀行身边,看着前后不过两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却是不知道这位李将军究竟想做什么,就他们这些人去回鹘蛮子的营地附近,这万一若是给发现,岂不是自己送上去送死。
李秀行不知道身边端木旗在想些什么,只是勒马朝前而行,只不多久,风雪里隐隐传来了风雷般的马蹄声,这时候端木旗却是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后左右,似乎有骑兵奔驰而来。
停住马匹,李秀行看着手下那一万精锐骑兵悉数陆续到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这时候他身边的端木旗已经被吓住了,虽然黑暗里他分辨不出到底来了多少骑兵,可是怎么估摸着也至少有七八千骑,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些骑兵俱是化整为零从各处方向而来,换句话说便是这些骑兵全都埋伏在不到他们王庭五十里的范围内,可是却始终没叫他们发现。
“将军用兵有鬼神莫测之能,小人佩服。”端木旗忍不住叹道,光只看大汉铁骑这藏兵潜行之能,便可知道这草原上决计没有什么军队能够抵挡,虽说这其中靠了风雪大作的缘故,但如此恶劣严寒的天气,这草原上又有那支骑兵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这便是鬼神莫测,那我大汉陛下用兵,岂非远胜鬼神。”李秀行看着身旁一脸惊叹的蛮子,口中笑道,他的用兵也是跟皇帝学的,以正合,以奇胜,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他先前曾因为分兵而败,却是并没有因此而留下yīn影,反倒是从中学到了这兵法妙处,有了些心得体会。
“天子乃是神人,小人怎敢妄议。”端木旗连忙低声说道,亵渎天子可是大罪,他可不敢让这位李将军对他有所误解。
李秀行看到眼前这蛮子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方自道,“不必惊慌,你说得倒也不差,天子乃是神人,用兵胜过鬼神自是理所当然。”
李秀行这时候想到了程务挺大营里的那些佛的和尚,反正那些和尚是要在草原上传播佛叫人信来世,忍耐今生苦楚的教义,为何不一起向那些草原蛮子传播大汉天子乃是神人,以那些蛮子的天到时候信众必然不少,如此也对日后大汉在草原上的长治久安有利,就好比帝国本土,百姓们相信皇权神圣不可侵犯那样。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事情的时候,李秀行在整顿了手下兵马以后,便由端木旗在前带路,在黑暗的风雪中,悄无声息地向着回鹘蛮子的大营后方而去,他要做的就是阻断回鹘蛮子的后路,至于正面主攻,自然会有进入薛延陀王庭的三万铁骑施为。
此时的薛延陀王庭里,快马赶回的李平蛮带着扎木台和跟来的那位魏校尉先去了金帐,将可敦母子jiā给了大汉士兵看管。
金帐里,那些形同被软禁的贵族看到已经改名自称李平蛮的平胜果真带回了大汉的将军,原本尚自悬着的几分担心顿时没有了,既然大汉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那么自己的命起码是保住了。
呼兰卓也没想到李平蛮出去一回,便已自捞到了天大的好处,大汉三万铁骑入王庭,李平蛮总揽接应,那可不就是等于说李平蛮被大汉当成了自己人。
“李大人,以后还要请你多提携小人了。”王庭大营前,呼兰卓陪在亲自到大营前守候的李平蛮,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再好面子,可这个时候也放下了。
“好说好说。”李平蛮倒没有摆架子,自从被李秀行赐了李姓以后,他却是起了另一样心思,那便是脱蛮入汉,到时候却是以李姓另自己家族成为大汉的世家贵族。
魏冉在边上看到李平蛮和那个叫呼兰卓的薛延陀蛮子小声jiā谈,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被李秀行派来,便是因为他精通诸多蛮子语言,其实较真算起来,他祖上亦有铁勒人的血统,和薛延陀算得上有些关系,那两人jiā谈的内容并无损害到大汉的利益,他也只当是没听到了。
李平蛮看着天-越来越黑,不由伸长了脖子朝大营外黑漆漆的雪地里看着,他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回鹘蛮子得了些什么消息,那他算计的到时落空,丢了面子事小,可到时因此而被那位李将军当他没用就不妙了。
“来了。”忽然间,一直都仿佛闭目养神的魏冉忽地睁开了眼睛道,听到他的话,李平蛮和呼兰卓都是举着火把探出了半个身子,可是那大营外昏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平蛮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时候,他忽地听到了风雪里传来的异声,过了一会儿,一队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冒了出来,要不是他们突然亮出了火把,他和呼兰卓只怕仍是没有发现。
“快开营李平蛮忙不迭地喊了起来,很快大营的营就打开了,那外面的骑兵队一拥而入,虽只三百人,可是那股冰冷强悍的气势却是叫营口的薛延陀士兵都是敬畏不已。
李平蛮和呼兰卓一起陪着魏冉到了营前接应,那些大汉骑兵只是前哨,先自来接管营同时也是确保大军的安全。
和魏冉jiā接后,那带队伍来的田军候,自是接管了营口,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陆续有三千帝国骑兵进了王庭,在李平蛮和呼兰卓的带领下,把住了王庭各处要害地方,之后半个夜晚,风雪里俱是兵马辚辚的声音,李平蛮和呼兰卓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大汉铁骑驰入王庭,也是暗自心惊不已,直到天明时分,三万铁骑方才全部进入王庭,却是将整个王庭牢牢地控制了起来。
而这时那些金帐里的各部贵族方自被放了回去,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的部中都有帝国士兵把守,便是想起异心,也没有用了。
李平蛮这时候却是得了呼兰卓羡慕不已的好处,原来天明时分,那把守住王庭大营口的田军候却是忽地拿了一道任命给李平蛮,却是程务挺以北庭大都护之名,给了李平蛮一个帝国校尉的军中出身。
如此一来,李平蛮便彻底成了帝国的人,那薛延陀王庭里的贵族又是羡慕,又是暗自嫉妒愤恨,看着李平蛮和其部族之人的目光也自变得异样起来,不过李平蛮毫不在乎。
金帐里,正是ūn风得意的李平蛮看到忽然找到自己的魏冉,仍是恭敬,没有半分得志猖狂的样子。
“李校尉,我来前,将军却是要我在大军入王庭后转告于你。”魏冉朝李平蛮道,然后到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将军说那可敦母子,留着是个麻烦,就看李校尉你的了。”
说完,魏冉自是离去,只留下脸-变了的李平蛮,过了良久,李平蛮方自恢复过来,口中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这大汉的校尉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不过也罢,我本自要脱蛮入汉,不如此如何叫大汉放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