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白昼渐渐比以往变得阴沉,芳雨步行街分店的销售成绩也不太理想。方浩哲着急的在空空的店面里走来走去,几乎要亲自上阵销售商品。突然,他的手机打破了压抑的气氛,方浩哲接过了电话,微微变了一下脸色。同事们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方浩哲却什么都没有,慢慢走出了店面。
“怎么了?”店员们都疑惑地看着闷不作声的方店长,因为他的脸色和平时变得大不一样。过了一会儿,方浩哲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同走进了店面,后面跟着一个贩;贩的手上抱着了一个脸盆大的金鱼缸,里面盛满了水,十来条奇形怪状的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所有的同事都奇怪地看着那个金鱼缸,更奇怪的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是这里吗老板?”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问着那个男人。年轻男人掏出钱来递给了他,回头对叶欣怡叫了一声:“叶姐?”叶欣怡突然一惊,似乎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是乔经理的秘书吧?
昨天生的事情突然浮现在她的头脑里,叶欣怡再次看见这位秘书,顿时觉得有些紧张;她连忙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低声回答道:“是……请问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男秘书笑了笑,“乔经理给自己的办公室买了一缸金鱼,想让你帮忙给她送过去。”叶欣怡看了一眼那个金鱼缸,似乎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有些担心地道:“要……要我送吗?”
“我帮忙一起送吧……”程松走了过来,另外几个男生也道:“还有我……”男秘书打量了他们一眼,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干什么,经理的办公室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吗?她让谁干就得谁干!你对不对,叶欣怡姐?”
“是,我能办好的……”叶欣怡向同事们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请您放心,我会尽力完成工作的。”男秘书冷笑了一下,道:“那你就努力吧!”他完慢慢的走出了店面。这时,同事们都围了过来:“欣怡,你干嘛要答应他,这明显是乔经理在摆架子,这么重的鱼缸你怎么可能抱得动?”
“大家别吵,经理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方浩哲大声打断了同事们的骚乱,“但这个工作有些困难,我会想办法帮助叶欣怡姐的!”到这里,方浩哲担忧地摇了摇头,好像了解某些事情,转身走出了店面。过了少时,两个民工模样的人出现在了店面里。
“帮她把这个金鱼缸送到塞拉帕克芳雨销售部,明白了吗?”方浩哲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他们,“一定要心,不要在路上出事。”
“明白!”两个民工高兴地接过了钱;叶欣怡连忙道:“方经理,这不行的……”方浩哲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能把事情办好就行了,你听懂了吗?”他着走到了叶欣怡的身边,认真地道:“进了公司总部以后,你就自己抱着金鱼缸去见乔经理吧,以免让人留下什么话柄。送到了就马上回来,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叶欣怡了头,回更衣室换了衣服。新大衣她没有再穿出来了,看着门外的路面,似乎又觉得有冷。杨琴担心地摸了摸叶欣怡有些凉的手:“欣怡,心啊……”
“嗯,谢谢你们,我会做好的……”叶欣怡慢慢的走出店面,两个民工也心地搬起了金鱼缸。走出了步行街,叶欣怡直觉到好像会出什么事情。这是怎么回事,乔经理为什么会让我做这种事情?一阵冷风吹透了她单薄的身体,叶欣怡身上有抖。
塞拉帕克的总部离步行街并不遥远,但这样的路程却不允许运输如此特殊的物品。两个民工虽然身强力壮,但刚走到金融街时就累得几乎走不动了;叶欣怡一路上也没有清闲,不时的会帮他们一起抬,因此这两个人才依然认真的将金鱼缸抬到了塞拉帕克总部的大门口。
虽然是芳雨公司的员工,但塞拉帕克的总部叶欣怡只来过几次。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楼房,叶欣怡开始觉得有些紧张。
“谢谢你们,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定了定神,叶欣怡送走了两位民工;她喘了口气,伸手抱起了冰凉的金鱼缸,不想身子往后一晃,金鱼缸差摔在了地上!叶欣怡连忙咬住了牙,才让身体变得平稳起来。冰凉的冷水透过玻璃紧贴着她的手,叶欣怡觉得自己随时会把它扔在地上一样;但她不能在这里违背经理的命令,只得抱着它慢慢的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穿过了停车场,叶欣怡终于来到了芳雨的大厅。乔经理的办公室好像在十五楼吧?叶欣怡将金鱼缸放在了电梯边,大口地喘着气,双手累得几乎已经抬不起来。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把金鱼缸心地放进了电梯,按上了十五楼。感觉电梯在渐渐的上升,叶欣怡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电梯的门终于打开,叶欣怡急忙攒足力气又抱起金鱼缸,慢慢的朝经理办公室走去。走廊上并没有人,这里的一切都被隔离得无比的安静;看着那漆黑的办公室大门,叶欣怡没有办法去敲,只得轻轻地叫了一声:“乔经理,金鱼缸给您送来了……”
但办公室里没有人回答。
“乔经理!……”叶欣怡咬着牙又叫了一声,男秘书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知道了,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经理正在办公呢!”“对不起……”叶欣怡用身子挤了一下门,不想门突然打开;男秘书有些不悦地道:“真慢,乔经理可等你好半天了!”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叶欣怡连忙走进了办公室里,迫不及待的将又重又凉的金鱼放在了地上;乔安娜正坐在办公桌后审阅着文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让你放下来了吗?如果把地板弄脏了可怎么办?”
“对不起……”叶欣怡咬了咬牙,连忙将金鱼缸又抱了起来。乔安娜冷笑了一下,对男秘书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男秘书微微的欠了欠身:“知道了。”着回身便出了门。
关门的声音让叶欣怡的心里一阵颤抖,她静静地抱着金鱼缸站在那里,脸色开始有些白;乔安娜默默的批阅着桌子上的文件,没有再下达任何的指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叶欣怡感觉早已劳累双手开始麻痹。疲倦和寒冷使她的手逐渐失去了知觉,脸色已经变得白。
突然手上一滑,金鱼缸往下掉了一寸!叶欣怡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咬紧牙关托住了它。少女的腰渐渐弯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渗满了冷汗;因为过于用力,她的嘴唇已经快要被咬烂了。
“真是辛苦你了……”乔安娜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帮我把它放在你对面的花台上吧!”叶欣怡觉得自己的头已经有些晕了,急急地应了一声:“是……”连忙使出仅有的力气抱着金鱼缸往花台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脚都会一阵颤抖;直到走到花台边上时,少女突然呻吟了一下。
看着叶欣怡开始抽搐的脸,乔安娜似乎意识到了今天是她的什么日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冰冷的金鱼缸就这样贴在叶欣怡的肚子上,少女的眼睛里已经渗出了眼泪。
“动作快一。”乔安娜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催促了一声。
“是……”叶欣怡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双手努力的抬起了金鱼缸。然而花台的高度已经过了她的肩膀,双手终于承载不起金鱼缸的重量,从少女的身前跃落了下来!
“啊!……”
随着一阵骚乱,冰凉的水淋满了叶欣怡的身体;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吓得一动也不能动。
“你怎么这么笨,这么事也做不好?”乔安娜的声音依然很柔和。
“对……对不起乔经理,我……”因为害怕和寒冷,叶欣怡的身体着抖;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水渍上还有不停蹦跳的金鱼。
“这可是公司的东西,你损坏了可是要赔偿的。”乔安娜平静地道,但这句话对叶欣怡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是,我知道了……”少女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被淋湿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体上,叶欣怡用手轻轻的揉搓着。她低着头,不敢看乔安娜的眼睛,怕她会有更加严厉的处分。
“你先把这里打扫干净,动作快!”乔安娜依然开始批阅着桌上的文件;叶欣怡连忙取过了墙角的清洁工具,快的打扫着狼藉的办公室。把碎玻璃收拾好,拾起了还在乱跳的金鱼,最后把地上的水心的拖干。叶欣怡整理好了这些东西,瑟缩地退到了墙角。
过了许久,乔安娜缓缓地站起来穿上了她华贵的外套:“跟我出来一下吧,我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
“是……”叶欣怡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在了她的周围,几乎让她不能去呼吸……
北区繁华的商业街后,有一片密集却寂静的地域;林立的楼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影视及艺术照片,显示别致而温馨。在这片地域的边缘,有一幢名叫“春草剧院”的楼,却并没有和其他剧院类似的广告标语。
跑车缓缓地停在了春草剧院的大门前,傅晟雅走进了这幢楼,心情变得渐渐平静起来。春草剧院,是他已经亡故的母亲一生的心血,她与父亲的爱情就是在这所剧院里得到了证实。每当自己有解不开的心结时,傅晟雅都会来到这里,像童年时那样向母亲倾诉自己的心事。
剧院已经多年没有举办过任何的正规活动,因此黑沉沉的大厅里无比的安静。但傅晟雅喜欢这种安静,因为这种安静可以平复自己燥动的情绪。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慈爱的笑容。
如果母亲还在,那该有多好?以她的性格,是一定会认同叶欣怡的,就像自己认同她一样。傅晟雅用手抚摸着那沉旧的椅子,少女的脸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短暂的平静渐渐结束,世俗间不可改变的事实依然缠绕着他的心。
叶欣怡,她真的误解自己了吗,她会认为自己是在**她的感情吗?打开了手机,再次看着已经送过的那条短信,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复。严重的失落感再次涌上了傅晟雅的心头,使他不能忍受这一切。
叶欣怡,她没有误解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乔安娜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是真的;自己不能承诺给她任何东西,这也是真的。难道自己真的**了叶欣怡的感情吗,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傅晟雅紧紧的捏着手机,一种冲动再次悄悄的涌现出来。
“妈妈,您能听见我现在的话吗?”傅晟雅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您一定听得见吧。我这次来,就是想把一个秘密想要告诉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现了一个秘密,我并不爱乔安娜。也许您会觉得不能理解,如此美丽高贵的女人,为什么我不爱她?然而这个原因我也解释不了,我只知道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至少对于我来是这样……”
寒风吹过了没有关紧的窗子,出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傅晟雅叹了口气,静静地走上了剧院的舞台,坐在了地板上。
“但我,还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我被一个女孩吸引住了。因为我觉得她美,觉得她与众不同,所以会不时的想她。终于,这种想念变成了思念,这种喜欢变成了爱慕。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因为这种力量驱使着我这样去做。”
舞台上的空气无声无息的流动着,伴随着傅晟雅的无声无息的呼吸。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可能是几天前,可能是几个月前,或者更早……我现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时间就会变得快乐而短暂,只要能看到她快乐,我也会觉得无比的幸福。爷爷,我骗不了自己,我知道这就是爱,没有半虚假的爱。我并没有背叛什么承诺,因为她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也是唯一的一个……”
到这里,傅晟雅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死死的抓着舞台边的幕布。
“我知道在我们家里,甚至是在塞拉帕克里,没有人会接受我对她的感情。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变得不能离开她了!如果她不在我身边,我会觉得痛苦,我会无时不记刻的想念她,直到能够得到她一个的垂青!妈妈,您能够理解我这种感情吗?我相信您能够理解。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您和父亲和他们不一样!在他们的眼睛里,家族和事业永远是最为重要的。”
慢慢地走下了舞台,傅晟雅觉得内心变得轻松了很多;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冲动再次涌现了出来,使他的精神变得有些兴奋。他想冲破这禁锢的牢笼,冲破所有的阻碍,和自己心爱的女孩永远的离开这里,永远的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他有这个梦想,有这分冲动,但却依然没有这份勇气。
因为他不能够确定叶欣怡对自己的感情。
你为什么要回避我,你难道真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傅晟雅慢慢地走到了窗边,看着已经变黑的天空,头脑里在混乱的挣扎。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永远丧失掉自己的梦想了吧?我为什么活在世上,难道仅仅是为了这个家族,为了这份产业而活着的吗?如果是这样,会有什么意义……
“妈,您想看看她吗?”傅晟雅轻轻地呢喃着,“我需要您给我勇气,我需要您的认同。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爱一次,就像您和父亲那样。我也相信您会喜欢叶欣怡的,就像我一样的喜欢她。因为她才是真正值得我去爱的女孩,您对吗?”
傅晟雅露出了一个笑容,慢慢地走出了春草剧院。
“我会带她来看您的。您会认同我们吗?……一定会的……”他用手抚摸着副驾驶上的座位,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少女的存在。“如果您认同了我们,请您一定保佑我能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跑车离开了群立的楼,重新驶入了繁华的金融区。天已经很晚了,傅晟雅终于结束了内心的纷乱;再次推开了手机,他毅然的拨通了叶欣怡的电话。不错,他要确定一些事情,确定叶欣怡对自己的态度。不管对方的答复是怎样的,傅晟雅都想找机会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更想让她得到自己亲人的认同。
叶欣怡,你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你应该能够为自己决定人生!
手机通了,里面的声音让傅晟雅感到无比的紧张。
“欣怡,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你的心里真的无视我的存在吗?”电话被接通后,傅晟雅的头脑却失去了刚才的冷静;困扰了他一整天的话终于了出来,急切地想听到对方的答复。
“晟雅,我……”叶欣怡的声音不大,显得有些疲惫。
“你记得明天的约会吗?”似乎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傅晟雅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是的,这么重要的决定,怎么能在电话里如此草率的出来?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出自己的想法。
“记得……”叶欣怡并没有悔约,然而她的声音里却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谢谢你……”傅晟雅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似乎听出了少女的声音有些异常,他觉得有些担心:“你的声音怎么这样,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我们明天见个面吧……”叶欣怡匆匆的挂上了电话,留给傅晟雅一阵忙音。傅晟雅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机,随后把目光转向了遥远的天空。
不要再逃避了,接受我吧。来见见我的母亲,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傅晟雅在心底轻轻的呼唤着。相信你能够有这个勇气的,而且……
你也是爱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