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旅店,赵喜宝一头就扎到了床上,瞅他的意思,好起什么也不管了。
赵凤心里仍是放心不下,她觉得李汉这么做真的和赌博没有什么区别。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就那么轻易的往那空房子一放,而且房子还是租的,这危险程度几乎大到了让人可怕的地步。
“李汉,那边的事我看还是得谨慎考虑下,不然光靠堵运气是会出纰漏的。”赵凤忍不住开口对李汉说起了这个事。
可话一说出口,赵凤又有些担心,李汉正因为赵喜宝的自作主张而懊恼,这个时候说这些,他会不会感到烦燥?
李汉却没有象他想像的那样,他之所以现在还板着脸,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赵喜宝长记性,做什么事情不要再头脑发热坏了自己的事。
“凤子,你放心吧,这样放置这批货我是经过反复考虑才做出决定的,你说的对,我这个举动里是有赌运气的成分,可是凤子,运气是哪来的?不也是博出来的、赌出来的么。如果我们整天躺在家里,那运气从何而来呢?所以做人哪,就得有个拼劲,只要你敢拼,你才有赢的机会,要不然,你只有自艾自怜的份儿。”李汉一口气说完这些,向赵凤点了下头,那意思是问她自己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那可是一万块啊,在咱们县城,甚至在松江市,有这些钱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的。”赵凤似还是无法缓解自己地忧虑,眼巴巴的瞪着杏眼望着李汉。
看着赵凤这样的神情,李汉心里不由一动。自己是从改革开放后活回来的,一万块钱在自己和凤子眼中的概念有着天大的差别。前生即便自己再穷,每年也能赚个万八千,而现在这个时候的一万块在人们眼中,那可是天文数字啊。想着,李汉不由越发地理解了赵凤和赵喜宝此刻的心理,便耐心和气地说了些能让他们感到宽慰地话。
纵是这样。赵家兄妹好像也一夜没怎么睡,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李汉在旁边听了。心里真的着实的不好受,可没办法,再怎么说也不能对他们讲出实情。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运动快点结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让赵家兄妹从忧虑和担心的阴影中走出来。
明天是二十六号,按理说应该有动静了。上辈子在书上看这段的时候,没超过十一国庆啊,好像就是在这两天就突然结束并且放开了,明天叫喜宝去市场看看有什么反应没有。李汉拿定主意,蒙上被子睡去。
次日一早。李汉和赵凤起来洗了把脸,回来看见赵喜宝赖在床上不起来。这小子是真生气了,连饭都不想吃,而且还不断嘟囓着一会买票回家。
赵凤见把哥哥气成这样,心里也很难过,就坐在旁边好说歹说的劝,可赵喜宝油盐不进。越劝越耍。
没办法,李汉让赵凤看着赵喜宝。自己来到市场兜了一圈儿。却见还是那样,里外连个人影都没有。知道一定还是没有接到结束运动的通知,便买了包烟转了回来。接下来连着两天,依然不见有何异常。
二十九号早晨一起来,李汉心里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暗想:难道是我记做了?这个运动不是一个月?不可能啊,要是我记错的话,龙哥明明就是在今年地十月份开始置办寄卖市场的,这个总不会错的。可既然这样,为什么眼看着就要十一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呢。
带着疑问走到市场,见里外仍然是老样子,死气沉沉,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苦笑下摇摇头走了回来,可还没等进屋,就听见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一个好像是庞庆海的声音:“快说,那小子上哪去了,你们要不说可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就是不客气还能怎么的?”赵凤的声音明显充满了愤怒。
“就是,卖完地东西还想往回要,有你们这么干的么,卖地便宜不也是你们当时愿意地,有胆量你们也留到现在啊。”几天来很少说话的赵喜宝嗓门却不知怎地忽然响亮了起来。
李汉走进屋,看见庞庆海领着前几天卖电视的那几个人正把赵家兄妹围在当中劈头盖脑的质问哩。
来了,来动静了。这帮小子肯定是听到啥信儿了。李汉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生色:“干什么呢,吵什么。”
“李汉,你可把我们坑坏了,你说怎么办吧。”庞庆海马上朝李汉走了过来,其他几个人也几乎在同时把李汉团团围住。赵喜宝这两天一直不理李汉,这会不知道怎了,大
过来要替李汉解围。
李汉却向他挥了下手,朝庞庆海道:“怎么了,我怎么坑你们了?”
“你给我少装糊涂!”庞庆海此刻的脸比紫茄子强不哪去:“你花五十块钱一台买我们二百多块进的电视,你说你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那不是你们上赶着卖给我的么,当时你们都愿意啊。”李汉想知道这几个家伙从哪得到的信儿,故意用话气他们道。
“我们现在不愿意了,我们反悔了,要求你把货还给我们。”包括庞庆海在内,几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吼出来的。
“那你们不怕被抓住了?”李汉皱了下眉头。
“不怕了,有什么可怕的,刚才上面找我们开会了,说明天开始恢复市场,不但要恢复,还要比之前更放开,尤其是要保证十一期间群众的消费需求,政策又好了,所以我们不想卖了。”庞庆海一口气说完,颇是蛮横的盯着李汉道:“李汉,你什么意思,给个痛快话,不行我们可要想别的办法了。”
“威胁我?”李汉的眼神中闪出了一丝不屑:“东西是你们卖我的,你卖我买,天经地义,你们还好意思来无理取闹。”
“咱别说没用的,你到底还不还我们?”庞庆海急了,看上去就象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徒一样可怖。
“李汉,不用怕他,妈的,头回听说卖出的东西还有后悔管人要的,他们要是真跟咱玩横的,就跟他拼了。”赵喜宝吼罢,随手操起了桌子上的暖瓶。
“喜宝,犯不着动粗,咱是有理的事,为什么要弄被动了呢,我还真就不信了,今天就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李汉朝赵喜宝说完,伸出双手在两个人的肩膀处朝旁边一推,人就走出了这几人的包围,随后来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连正眼都不在看他们。
这下庞庆海等人傻眼了,要说刚才对李汉这样,也只不过是大伙看着李汉等三个人年龄小想吓唬一下,能把电视要回来更好,若是要不回来的,就和李汉商量加点钱再买回来,他们认为自己是五十一台卖给李汉的,顶多在给他加三十二十就能买回来。
“李汉,生气了?你可真是的,连跟你开玩笑都看不出来,哈哈。”庞庆海干笑两声往回拉话道:“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找你商量把那些电视买回去的,你还不知道吧,上面真的来了精神,原来那些没收的东西明天都要返还给原主,并让我们继续执行开放政策,你想想,我们这些卖电视的明天要是到市场一开业,一台电视都没有那多寒碜?”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赵喜宝插言道。
“喜宝,你先少说两句,听庞老板把话说完。”
“我是这个意思,李汉,前几天我们是五十块一台卖给你的,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你看我们给你多加二十块钱买回来怎么样?”庞庆海紧张兮兮的盯着李汉。
李汉也直视着他。
“要不在给你加十块,小兄弟,你放了这几天就弄了六千块知足吧。”庞庆海将和李汉对视的目光挪开道。
知足?老子大老远的跑这来就想借着这把机遇捞一把,弄六千块就能知足?而且前生在书上看到这段的时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说是因为九月的这场运动,让全国的物价几乎都涨了很多,尤其是朝阳这个试点市场里的东西,几乎翻番了,电视在这里差不多是最贵的商品,它原价是二百八,如果翻番那可就是五百六十块,这样算来我这二百台电视就可卖十几万元,你想用六千元换十几万,这恐怕在我李汉这是连门儿都没有。
“表个态啊,小兄弟,我们都等着你答复呢?”庞庆海等人见李汉不说话,心里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我没法说,差的太悬殊,嘿嘿。”李汉忽然笑着道。
这一笑让庞庆海等人更是没底儿了,试探着问道:“悬殊不也得有个价格吗。”
“好吧,咱们也不用废话了,我这电视卖五百一台,你们要有兴趣就谈,没有就算了。”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庞庆海几个人闻听差点蹦起来,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很快涨成了猪肝色,恼道:“你脑袋没病吧,平时才卖多少钱?你这不是漫天要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