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拿大言唬住马,又躺倒认捶搏得严瑛的谅解,把因马云鹭而起的风波化于无形之后,就专心投入到组建自己部曲的工作中。
吕平此次前来,还携带了五十名家族精锐子弟以及五十套精甲,前者吕布打算作为军队骨干培养,后者他看着眼熟,仔细一起,顿时冲吕平抱怨道:“这不是缴获袁家亲兵的战利品么?我记得总共该有五百套来,怎么才分给我这主力功臣这么一点点?”
吕平一烟锅砸在他头上,呸道:“你还主力功臣?分明就是一头翻天的泼猴!为了替你搞出的事情收拾善后,九原上下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如果不是看你立下斩单于的大功,别说十套甲胄,连五片甲叶子你也休想看到!”
吕布摸着脑袋,赶紧把话题转开:“老族长,我走后严家那边的情况乍样?”
吕平吧叭抽了口烟,用鼻子哼道:“还能怎么样?严家那个珐丫头因你搞出的一连串勾当先惊后急,大悲大喜的受刺激不过,差点一病不起。”
吕布大惊:“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吕平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卷:“现在嘛,当然是好了。”
正准备拔腿闪人的吕布闻言差点在平地上摔一跟头:“不带您这么大喘气的!”
得知严珐遭了一场大病,现在说是好了,但总是受罪,吕布一想我得表示表示,记得严珐喜欢文赋,对待这种感情细腻的女子,堆砌再多的物质也不如一句贴心的慰问。
于是,吕布大笔一挥,毫不脸红地在素帛上剽窃下秦观那《鹊桥仙》,左看右看,觉得字太少,而且不确定东汉时有没有牛郎织女的传说,便又使白纸默写出完整的七夕传说,而且用的还是温兆伦主演的TVB版剧情,最后硬是整出厚厚一大本的文字,遣人快马给严珐送去。
严家庄,大病初愈的严珐神色恹恹地倚窗南望,想着吕布那个狠心的冤家,如今在晋阳城和严瑛双宿双飞,便觉悲切。在乍闻吕布为大汉建立奇功的欣喜情绪过后,严珐的心情就变得患得患失,尤其当她想到自己未能像严瑛那样与吕布共赴绝域,苦难同当,就越自卑自怜起来。即使是并州刺史丁原那样的大人物代义子下聘的消息传来,也未能让严珐展颜,反而觉得与吕布的距离更加远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偌大一个严家,却无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只顾着欢天喜地的准备亲事,全然不想想,若是吕布对她的情份已淡,只是恪于承诺而履行婚约,娶她过门后就弃之不顾可要怎么办?
想得越深,严珐越难自安,身病虽愈,心结难消,人是一天天看着瘦下去,只把一双烟眸衬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空朦,倒是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一天,严珐从早上到中午,只进了半碗清粥便不再用饭,侍女妈子个个担心,却又劝说不动。正没奈何间,严英忽然登上绣楼,给妹子送来一只锦匣,说是吕布的礼物。
严珐一听,娇软无力的身躯陡然绷直,刹那间把什么闺秀教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打抢一样从严英手上夺过锦匣。
锦匣入手,严珐忽然又害怕起来,纤纤十指反复抚摸着匣身,只是不敢打开。严英还当她害羞,不想把吕布送的东西当众展示,便把下人全部撵走,自己也识相地闪人。
环视四周,再三确认除了自己外,再没有人可以看到锦匣中的内容,严珐才一咬牙,用颤抖的指尖在暗扣上轻轻一拨,就听嗒的一声轻响,盒盖跳起,露出一本雪白的书册,素帛缝制的封面上,短短几行文字,龙飞凤舞,张扬的让人难以辨认,她却识得是吕布的亲笔手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严珐拿指尖按着每一个字细声慢读,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过脸颊,满天乌云风吹散,心里只剩欢喜。
“吕郎他……没有忘了我!”
知道吕布未曾忘情,严珐顿生“生作闺中妇,死作山头石”之念,待揽镜看到自己的憔悴模样,不由大悔。于是往后努力调养,希冀尽快补回元气,以至洞房花烛夜时,吕布手托一对琼瓜,啧啧称奇:“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又大了!”
当严珐满怀柔情蜜意地投入为悦己者容的造山工程时,吕布对严瑛等人的调教也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晋阳城的校军场,不时会有往来百姓驻足观望场中五十二条呆如木鸡的身影,看一阵,咂一舌头,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开。
虽说已进深秋,北地多晴少雨,长时间在太阳底下站着也够让人难受的。但校军场上那群人,自吕布往下,个个都是全副甲胄在身,挺胸抬头收腹,军姿站得倍标准,仿佛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雕像,要是谁敢有所松懈,手持水火大棍守在一旁的严瑛上去就是一脚踹倒,大棍子挑起裙甲砸下来,不多不少三下,然后你还得滚起来接着站。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人下意识地运功抵挡。可挡了第一下,第二次落下的棍头上就带起了雷霆动劲,轰叭一响,当场就能把受刑者护体真气打散,让人连痛带吐血的昏死过去。然后再被冷水浇醒,拎起来继续站。
枯燥艰苦的训练,让本来抱着跟吕布混富贵心理而来的吕氏子弟没少在吕平面前抱怨,可是老族长很坚决地站在吕布一边,再加上吕布以身作则,他们不得不打点精神奉陪。当然,吕布也没一昧采取高压手段,在迫使这些吕家子弟意识到靠山不可靠后,他开始对众人灌输自己编造的骨干理论。
“你们都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也是往后我吕布倚仗纵横的骨干。骨干是什么?摸摸你们自己的身体,什么东西最硬?是骨干!是它支撑起柔软的血肉,保护着更加柔弱的内脏!从古至今,名将麾下的军队都讲究一个如臂指使,可如果没有骨干在其中支持,又如何指使庞大松散的血肉进行运动?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也跟胡人对过仗、见过血,当知在战斗中皮肉可伤,筋骨莫损。但是要打熬一副好筋骨,绝对不轻松。可只要能熬出来,今后就是在百万军中挑大梁、扛大旗的好汉子!大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如果有谁觉得受不了这个苦,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站出来,跟老族长转回老家,往后见面咱们还是家人的情份!但过了今天留下的,往后跟着我吃苦流血,必当加倍还你们一个富贵荣华!”
全场静默,五十名吕氏子弟先是热血上涌,继而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吕布身上,看着这个不及弱冠就闯下偌大威名,如今又是一方诸侯义子的同宗,倒不觉得他的许愿是空中楼阁。
因此,吕布连问三声,见一个人也没站出来,心里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脸皮却板得更硬。乘着气势,他将五十名吕氏子弟分作十伍,指定在过去几天里表现最好的五人做了伍长,然后宣布,根据每周的训练成绩,最好的那一伍,可以得到他亲手授艺,直至被下一次竞赛得胜的队伍取代为止。
吕布现在拿不出钱财,只得一身武艺和名头,自然要善加利用。而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能得到如今隐隐身为并凉第一高手的他的指点机会,可比什么财帛女子都更有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