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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战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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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晴“呸”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兵法,还不是全靠陆渐,至于那个‘天劫驭什么法’,说了半天,我是半点儿也不信的。”见近处有一根晾衣竿,取来折成两截,左手一扬,叫道:“接着。”“嗖”地掷给陆渐。

陆渐接过竹竿,微微一愣。姚晴望着他,手持竹竿,若有所思,忽地问道:“陆渐,你还记得‘断水’剑法么?”

陆渐闻言心动,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个迎着海风、翩然起舞的白影,不禁感慨万千,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姚晴听了,冷俏的脸上隐露笑意,恰似冰雪初融,春水微晕,陆渐见了,心跳不觉快了几分。

姚晴笑容只一现,忽又敛去,淡然道:“既然如此,今天我就用断水剑法,看你能否夺下我的竹竿。”

陆渐愣了一下,姚晴却不容他多想,以竹代剑,忽使一招“吉光片羽”,刺将过来。陆渐下意识应了一招“疾风骤雨”,却不料他悟出“天劫驭兵法”,与人交手,便自然而然融入招式,故而竹剑刺出,形虽似而神已非,两剑相交,姚晴便觉虎口发热,手中竹竿如活了一般,跃跃欲出。

陆渐一招得手,顿然知觉,生恐赢了姚晴,叫她脸上难堪。忙将竹竿旁移,消去夺兵之势。姚晴忽见他剑势偏转,露出破绽,便使一招“射斗牛”,竹影一闪,电挚光转,刺向陆渐心口。

陆渐自得仙碧点拨,学会“定脉”之法,劫力聚于“劫海”,双手越发奇巧。若说当日与赢万城交手,还只能知觉对手内息变化,因敌变化而变化,那么如今这知觉日益敏锐,已然变化为一种直觉,不自觉间,就能因应对方气机,借人之力,夺人之兵,乃至于驾驭敌手本身。

然而他神通未足,纵有奇能,却也不能收放自如,与人交手,尽凭直觉,是故姚晴竹竿刺来,陆渐也不及多想,竹竿转回,当胸一拦。

姚晴不料他回剑如此之快,哪儿还像当年个半饥半饱、有气无力的笨小子?“嗒”的一声,姚晴剑势被阻,几乎全无征兆,她掌中竹竿遽(ju)尔脱手。

陆渐不自觉又用上“天劫驭兵法”,不喜反惊,暗叫一声“苦也”,手腕急转,复又将竹竿挑回姚晴手里,这一夺一送疾逾闪电。姚晴芳心了然,抬眼望去,陆渐涨红了脸,目光闪烁不定。姚晴心知若是比剑,自己算是输了,但若就此认输,却不丢尽脸面?又想谷缜武功浅薄,眼力差劲,纵然旁观,也不能看清自己丢剑,既然如此,不如支撑到底,总不能叫这臭狐狸笑话。

想着厚了脸皮,紧咬银牙,仗着陆渐不敢来夺兵器,右手竹竿“刷刷”一通乱刺,左手却拈了一枚“孽因子”,觑(qu)准方位,屈指弹出,“孽因子”入土,“周流土劲”也自她足底涌出。这真气性质奇特,与土相合,更生奇变,地面微微一拱,“刷”的一声,一根青灰藤蔓破土而出,见风就长,须臾粗逾儿臂,缠住陆渐双足,“簌簌”绕将上来。

陆渐本领全在双手,脚底功夫稀松平常,故而一缠便着。姚晴趁他无法动弹,左刺右刺,只不与他竹竿相交。陆渐初时还能勉力挥竹竿,虚应故事,但随“孽缘藤”渐缠渐密,从头到脚捆个结实,别说出剑,张嘴说话也成难事,被姚晴一剑抵住胸口,微笑道:“认不认输?”

陆渐有心认输,无力说话,口中呜呜,两眼骨碌碌乱转,谷缜“呸”了一声,冷笑道:“这算劳什子比剑,有本事撤了藤,重新比过。”

姚晴见陆渐辛苦,心中不忍,散去藤蔓,憋着谷缜道:“但使能胜,用剑用藤有何分别?‘孽缘藤’有六般变化,这种‘长生藤’是最不伤人的,其它的什么‘蛇牙荆’呀、‘恶鬼刺’呀,无不要命。你不是瞧见了么,桓中缺的脸就被‘蛇牙荆’扎伤过,变成那么个怪样子。”陆渐听了,想到方才藤蔓缠身的光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姚晴“哧”了一声,又说道:“你道这个‘天劫什么法’能打遍天下,真是不自量力。”谷缜却面不改色,呵呵笑道:“陆渐自不能打遍天下,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无大美人襄助,凭我二人,断乎不能成事。”

姚晴心中十分受用,嘴里却冷冷的道:“少拍马屁,我就算去,也是为了陆渐的性命。哼,跟你臭狐狸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谷缜笑道:“自然,自然。”

姚晴转眼望去,见陆渐定定望着自己,双目泛红,隐有泪光,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暗叹,牵着他衣袖,走到屋后,低声责怪道:“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你看臭狐狸,脸皮比地皮还厚,何时服软过?”

陆渐听了,忍住泪,涩声道:“阿晴,为了我,累你冒险,我、我心里难过极了……”嗓子不觉哽咽了。

姚晴胸中滚热,情难自禁,牵着陆渐的手,盈盈坐在一处断垣上,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笑道:“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念着我,就算再险再累,我也不怕……”这话冲口而出,顿时又觉害羞,心道:“傻丫头,你怎地变得心软啦?近作些小女人的勾当,说些不尴不尬的话,不害臊么……”

她心中不住自责,却怎也鼓不起勇气,将脸从陆渐肩上移开,唯有昏昏默默,一声不吭,心里只盼这段光阴去得越慢越好.

陆渐我着那白嫩小手,隔着肩衣,感觉到那张芙蓉脸儿滑如凝脂,心中不觉热流汹涌,跌若生情.纵然如此,却也不敢去看姚睛,只觉得此情此景,就但如此,倘若偷看一眼,也亵渎了这难得的默契

相依相偎,不觉光阴之逝,忽听一声悠长悦耳的口哨,继而便听谷缜哼哼唧唧,唱起曲子来:“我把你半亸(duǒ)的肩儿凭,他把个百媚脸儿擎。正是金阙西厢叩玉扃,悄悄回廊静。靠着这招彩凤、舞青鸾、金井梧桐树影,虽无人窃听,也索悄声儿海誓山盟……”

陆渐未知所云,姚晴出身豪室,自幼听多了戏曲,心知这曲子出自《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唱的是李隆基和杨玉环交颈依偎,海誓山盟,心知必是谷缜偷看了这边情形,故意调侃,一时又羞又气,离了陆渐,顿足起身,陆渐不明所以,也茫然起身。

一时转回庭院,只见谷缜抱着双手,背靠大树,笑眯眯望着二人,说道:“抱歉则个,并非小弟有意打扰搅,只怕二位光阴苦短,一坐一日,可就不妙了。”

陆渐这才明白谷缜唱曲的旨意,羞得面红心跳,几乎要觅地而入。姚晴也是霞染双颊,瞪着谷缜,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用罢早饭,三人启程上路,那小男孩万分不舍,扯着谷缜衣袖,眼泪汪汪。谷缜摸摸他头,塞给他一块大银子,小孩不识,怪问道:“这是什么呀,亮闪闪的,是糖么?”谷缜笑道:“不是糖,给你爹娘,将来供你读书用。”房东夫妇瞧见,欢天喜地,推谢两句,也就笑纳了。

三人别过房东,拍马直趋徽州,姚晴马快,陆、谷二人马慢,她素来好胜,不是跑出去老远,掉过头来,撅着小嘴,向二人跃马,惹得谷缜心中暗骂:“直娘贼,早知如此,还不如找两头山西毛驴儿骑着痛快。”

这不快转头即逝,瞧着沿途胜景,谷缜蓦地意兴大发,笑谈风物。他胸中神气鬼博,各方地理风俗、传说土产,莫不信口道来,引人入胜。不知是陆渐听得津津有味,姚晴也忘了炫耀马力,虽在一旁,听得入神,只觉许多事儿,竟是从没听过的。

行了两日,沿新安江向西,次早来到徽州地界,眼见峰峦连绵,叠青泻翠,倒影江中,竟将一川烟水染成溶溶碧色。

谷缜触景生情,挥鞭笑指道:“这徽州当得起物华天宝四字,西北就是黄山,七十二峰巧夺天下之美;这条新安江则是黄山百泉所聚,明澈如练,清寒侵肌。有道是‘徂(cu)徕无老松,易水无良工’,这黄山松、新安水,有变化出天下第一的徽墨,‘黄金易得,徽墨难求’,自古都是大大有名。还有这水染的丝缎也极好,至于三潭的枇杷、黄山的木耳,那也都是难得的珍品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见路边有几个卖果子的小贩,不觉笑道:“是了,我忘了这个。”翻身下马,须臾买了一捧干果,笑道,“这榧子是此间土产,来来来,咱们分而食之。”

姚晴以前吃过,并不稀罕,陆渐却觉新鲜,见那榧子模样平常,剥开一尝,却是滋味甘美。谷缜道:“这榧子有诗说得好,`味甘宣郡峰雏蜜,韵胜雍城骆乳酥,一点生春流齿颊,十年飞梦统江湖`,我就爱最末一句,`十年飞梦统江湖`,若能再将湖上自由自在,遨游十年,那又是何等快活."说罢纵声大笑,豪情意气流露眉梢。

目下徽州在望,进一步危机四伏,谷缜却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这份潇洒气度,饶是姚晴也觉心折,微笑道:"臭狐狸,徽州还有一样出产,你却忘了说!"

谷缜道:"什么出产?"姚晴道:"汪直算不算徽州的出产."谷缜一笑,叹道:"自然也算!但这徽州不只出了汪直,还出了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姚晴冷哼道:"是谁?"谷缜道便是督宪江南的胡宗宪胡大人了."

陆,姚二人均是惊讶,谷缜抚掌叹道:"这一州之中,竟出了两个势如水火的大人物,也算是千古少有了."

说笑间,入了城门,谷缜引着二人,在城中转了几转,来到一处大宅,宅门上书"墨仙坊",门首一方石碑,镌有隶书两行:一技之精,上掩千古.

谷缜瞧了,失笑道:“这老程,自拍马屁的功夫越发高明了。”才说罢,忽听有人远远应道:“这小谷,话很不通。老夫是人非马,哪儿来的马屁,既无马屁,又和来自拍之理?”

三人闻声望去,一个宽袍峨冠老者背了一匣书,笑眯眯骑着毛驴,逍遥而来。谷缜将手一摊,笑道:“老程,你好。”那老者翻身下驴,一把抱住谷缜,笑逐颜开:“小谷,好几年不见,你躲哪去了?是不是有了娘儿们,便忘了老友了。”

“哪里话?”谷缜笑道,“娘儿们没有,却遇上几只臭虫,叮得我满头是包,不得已来你宅上避避风头,顺道借几锭墨使。”老程笑容一敛,正色道:“避风头可以,这墨锭么,只卖不借。”

谷缜嘿嘿一笑,说道:“老程,三年不见,还是恁(nen嫩)的抠门。”老程道:“跟你谷少爷打交道,若不抠门些,岂不没活路了?”两人相视大笑,携手入门,早有仆童出来牵马引路。

入堂就座,谷缜为双方引荐,说到老程时笑道:“这位程老哥大号公泽,自承祖业,制墨为生,先前我说的名墨‘清玉案’,就是他家的招牌,确然当得起‘一技之精,上掩千古’的赞语。”

程公泽与谷缜说笑不禁,对陆、姚二人却甚是端方,闻言赶忙谦让两句。谷缜又道:“这世间我对头不少,朋友也有几个,却不甚多,老程就是其中之一了。”程公泽闻言,眉间大有喜色。

这时间,下方奉上茶来,谷缜啜了小半口,一转眼,忽见程公泽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神色颇为紧张,不觉失笑道:“这茶入口恬淡,余味清奇,大有孤绝凛冽之气,莫不是黄山绝壁上采来的野茶?”

程公泽喜上眉梢,啧啧道:“鬼灵精,鬼灵精,就你品得出来,就你品得出来……”谷缜笑道:“你这老程,还有什么宝贝,不要吞吞吐吐,一股脑儿献出来吧!”程公泽笑呵呵转回后堂,拿来几件玉玩字画,以及一个制作精巧的檀木盒子。

谷缜逐一把玩,拿到玉玩时,笑道:"这是`碾玉楼`洪得意的新手艺吧?几年不见这老洪毫无长进,改天我去骂他."又拿起一轴画,展开一瞥,啧啧道:"韩干的,不是赝品,是真迹!没天理了."他纵然嬉笑怒骂,品评起来却是毫不含糊,程公泽听得拈须微笑,连连点头.忽见谷缜拿起檀木盒子,揭开时,却是一方墨绽.谷缜反复把玩,又用鼻嗅,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程公泽见了,神色又紧张起来.

谷缜放回墨绽,忽道:"这墨绽制艺精绝不消多说,却有一样,不如从前."程公泽叹道:"真被你瞧出来了."谷缜道:"这墨绽的香气为何差了许多?"

"说起来,要怪小谷你了!"程公泽苦笑道,"这几年你不知去向,南海的商路竟然断了,南海异香来不了中土.徽墨的微妙,一般妙的墨料,一半妙在墨香,南海异香不能入贡,只能用些其他的香料充数,香气自然差得远了."

谷缜笑道:"不打紧,这点小事,我来设法."程公泽大喜道:"全赖老弟了,不过口说无凭"

谷缜瞪眼道:"去你的,得寸进尺,要我签军令状么?"程公泽挠头直笑,他专于制墨之艺,一叹道制墨,便有几分痴气.

谷缜又道:"就这几样?"程公泽笑道:"还有一样宝贝,却是程某最爱,你猜是什么?"谷缜目光一转,拍手笑道:"不消说,定是令千金了!"程公泽哈哈笑道:"雪烟出来吧!"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堂后转出,螓首低垂,娇弱不胜,向众人打个万福,眼角稍抬,怯怯道:"谷少爷好!"

谷缜打量她一阵,笑道:"人道女大十八变,三年前还是小不点儿,如今却出落成美人儿了.但这少爷二字叫的不妥,我跟你爹兄弟相称,你该叫我谷叔叔才是."

程雪烟俏脸涨红,咬着嘴唇,却不吱声.谷缜又转向程公泽笑道:"怪侄女有婆家了么?"程公泽道:"还没呢,小丫头眼角高,瞧不起人,都怪我惯坏了."谷缜笑道:"豪门公子,书香子弟我认得几个,但大多不是东西.若不然倒不妨做个媒人."

姚晴冷眼旁观,见程氏父女意兴阑珊,心中雪亮,便淡淡说道:"臭狐狸,少说几句,会憋死你么?"谷缜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好好,不说了.但有一件正事还要摆脱老程."

程公泽道:"兄弟请讲."谷缜道:"你是此间商魁,眼线广阔,且帮我査件事."说这让他附耳过来,嘀咕几声,程公泽神色数变,点一点头匆匆下堂去了."

程雪烟说道:"还请谷少爷去后面用膳."谷缜笑道:"好说,好说."三人随她来到后院,只见石秀水区,茂竹幽深,却是好一个清净去处.

程雪烟将三人引至园中小厅,自己张罗膳食,她看似娇怯,支使家中仆妇,却是不卑不亢,井然有序,不像弱龄少女,倒似一家之主.奈何谷缜口角风流,调笑无忌,几番撩得她面红耳赤,不侍张罗完毕,便慌张去了.

用罢饭,谷缜自去厢房睡觉.陆,姚二人则坐着说话,不多时丫环来报"香汤烧好".姚晴好洁,沐浴一番,神清气爽,当下回房小睡,不想睡至半

夜,回忆梦中烈火焦尸,姚睛心颤神摇,呆坐许久,待得披衣出门,已是深夜时分.闲云掩月,园内寂静,惟有一灯如豆,撩人幽思.

姚睛近前,透过窗纱,绰约可见女子倩影,她识的正是程雪烟,心中不由奇怪:"这女孩儿夜半不眠,却在做甚?"纵上房顶,揭瓦瞧区,只见程雪烟在案前,信笔书写.姚睛定神细看,竟是吃了一惊,敢情那宣纸上大大小小,写的全是"谷缜"二字.

如此写满一纸,程雪烟又发了一阵呆,将字纸引燃,丢入火盆,然后叹一口气,坐回床边,向着那堆灰烬呆呆出神.

姚睛不由暗自叹息,寻思道:"臭狐狸又造孽了,至于这女子,哼,却也白痴得紧,流水无意,落花又何必有情?"但下既恨谷缜轻薄无聊,又对这程雪烟充满鄙夷.

盖上屋瓦,方要下房,蓦地瞥见向月处闪过一道黑影,轻若云絮,飘然而飞.

姚晴吃了一惊,纵身追赶,那人十分机警,姚晴一动,便觉出有人追踪,足下加紧.姚晴自也随之加快步子.这般一前一后,越过程家围墙,在城中屋宇间攀桓走壁,你追我赶.过了时许,两人始终相距三丈,那人既不能抛下姚晴,姚晴也不能追上.从后望去,那人窄肩细腰,窈窕多姿,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如此一来,姚晴更憋足了一口气,提气轻身,紧追不舍.

不多时,她身子发热,呼吸渐转急促,这时间,忽见那女子高高纵起,身姿曼妙,落在一处屋顶上,将身一缩,猫在暗处.

姚晴只怕对方暗算,也徒然止步,伏在左近,只见那女子一双眸子映射月华,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忽而哧哧轻笑,笑声娇媚入骨,如一缕细丝,在人心尖儿上撩拨.姚晴听得心痒,捏下一块碎瓦,嗖地射去.

两人相距数丈,那碎瓦射去,却如时沉大海,那女子眸子清亮如故,只多了一丝笑意.姚晴暗暗吃惊,正要施展"坤元"神通,忽见那眸子下燃起两点绿火,飘忽不定.

姚晴见此异象,心神大震,土劲蓄足,却忘了发出,忽听那女子咯咯笑道:"粉狮子,别淘气,你弄痒我了."

姚晴莫名其妙,那女子又笑道:"还你",说着劲风袭来.姚晴一挥袖,轻轻裹住来物,正是那块碎瓦,方要反击,忽觉不妙,"坤元"所至,掌下屋瓦旋起,在身前布成屏障,只听"叮叮"急响,青瓦上迸出点点火星.

姚晴暗呼好险,原来这女子十分狡猾,先将碎瓦掷回,姚晴接下,但觉她受劲甚弱,便生轻视之心,谁料那女子掷瓦不过是迷惑对手,随那瓦片,突然射出凌厉暗器,又多又狠,若非姚晴机智,必为所乘.

姚晴一挥手,细碎声响过,漫天瓦片如有灵性,重叠如故,不曾惊动屋主,她举目望去,满城房舍重叠不尽,那女子所伏屋顶却是空空荡荡,就似从来不曾有人停留.

姚晴迎着晚风,默立半晌,撕下一块衣衫,裹住手掌,俯身摸索,摸到几枚寸许长的三棱细锥,对着星光一映,微微泛蓝,显是有剧毒.

姚晴大恼,忖想这女子端地歹毒,对手若非自己,十九没命.欲要穷追,又忌惮着棱锥暗器,是以犹豫良久,怏怏而回.

回到程家,已是天色微亮,遥见谷缜房中***通明,走近时,却听门内有人说话,推门一瞧,却是谷陆二人坐在桌旁,谷缜手持一张素筏,眉头微皱.

姚晴心头一沉,叫道:"又有留书?"二人见她,均有讶色,谷缜笑着招呼道:"大美人早,我昨晚听到动静,惊醒时,便见到这个了."姚晴接下一看,笔上墨迹未干,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大字:"大祸将至,速离徽州."

谷缜道:"这字丑怪不堪,曲如春蚓,盘如秋蛇,依我看应是左手书写.留字人想是老相识了,故意反手留字,叫我看不出他的身份."

姚晴冷笑一声,将素筏掷还给他,道:"什么老相识,是老相好才对."

陆谷二人对视一眼,陆渐道:"阿晴,怎的这样说?"姚晴将夜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将那棱锥丢在桌上,说道:"分明就是这女子投书,你且想一想,生平哪位相好,有这样的好心?"

谷缜盯着棱锥,审视了一会儿,忽道:"你说那女子语声又媚又软?"姚晴倒:"比萃云楼的姑娘还媚还软呢!"

谷缜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惊觉时,忽见姚陆二人望着自己,意似询问,不觉笑道:"看我做甚?"陆渐道:"你猜到是谁了?"谷缜摇头道:"有个人选,却拿不准."姚晴"呸"了一声,道:"什么叫拿不准?老相好太多了么."谷缜苦笑道:"只因那人没有这么好的武功,与我半斤八两罢了."姚晴一愣,也不再问.

三人呆坐到天亮,程雪烟备好早点,前来相邀.用了饭,三人正品香茶,忽见程公泽满头大汗,跑了进来,眉间大有喜色.谷缜一见,郁闷烟消,笑道:"必有好消息了."

程公泽跑得急了,端碗茶一气喝光,笑道:"我查了一夜,发觉两件事情,跟你吩咐的有关,第一件,是黄山西南柏寿村富户刘正德家失窃了十石新米两口肥羊,昨日报官,官差去查,见地上有米粒散落成线,向山里去了,官差怕是山贼所为,不敢深入:第二件,是黄山东南方的泰光镇,镇里的-福龄堂-丢了若干药材,我派人问了,却是砒霜.小谷你说可怪不可怪?""砒霜?"谷缜沉吟一阵,百思不解,当下拱手笑道,"多劳程兄了,小弟叨扰一夜,也当告辞."程公泽吃惊道:"怎不多住两天?"谷缜道:"我仇家很多,又很厉害,再住下去,会给你惹来莫大灾祸,越早告辞,越无后患."

程公泽终不是江湖中人,听得脸色发白,怔忡无语.谷缜讨了些干粮美酒,又换了两匹好马.其间程雪烟再未现身,直待三人临行,才来相送,双目微微红肿,低头不语.姚晴瞧在眼里,不禁看了陆渐一眼,暗自庆幸:"还好他土头土脑,言语无味,没有拈花惹草的本事."

一阵风出了城外,谷缜忽地勒住马匹,说道:"陆渐,这一去,有两件事,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姚晴冷哼道:"故弄玄虚."陆渐则想了想,说:"先听好的吧."谷缜笑道:"汪老鬼必然藏在黄山,这是好事."陆渐精神一振,说道:"坏事呢?"谷缜道:"坏事么,那就是东岛高手已至徽州."陆渐吃了一惊,默然半晌,道:"此话当真?"谷缜道:"**不离十,如今之计,若要洗刷我的冤屈,就须在徽州逗留,若要保命,那就逃得越远越好."

陆渐,姚晴对视几眼,陆渐皱眉道:"若是逃了,你我又能活么?"谷缜道:"多活几天,也说不定."陆渐也笑了笑,淡然道:"这么说,逃与不逃,均是不免一死,既然如此,我选不逃."谷缜注视他道:"你不后悔?"陆渐略一迟疑,回望姚晴,姚晴露出不耐神色,扭头道:"瞧我做甚,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陆渐心中一阵激动,谷缜不觉叹了口气,拍马走在前面.

奔突不久,忽听蹄声,只见前方道旁,一左一右,弛出两匹白马,毛羽光亮,骑士均为英俊少年,一色如雪白衣,背上剑柄红樱飘展,英姿飒爽.见了三人,蓦地调转马头,原路弛回.

谷缜眼神一变,哼了一声.再行一里,忽又见迎面奔来两匹黑马,通体乌黑如碳,骑者是两名娟秀少女,墨绿衣裙,各背一面金灿灿的琵琶,见了三人,忽又掉转马头,原路弛回.

姚晴奇道:"这些人弄什么玄虚?"谷缜笑笑不语.

再进里许,忽又见两匹黄骠马驰骋而来,马上坐着一对黄衫少年,各背一张古筝,仍是不到近前,便即转回.陆渐姚晴越瞧越奇.其后再行一里,又来两骑枣红马,鬃毛飞扬,如烈焰翻腾,两名红衣少女,一带玉萧,一佩玉笛,见了三人,打个转儿,又奔了回去.

姚晴凝视谷缜,狐疑道:"臭狐狸,你知道缘故,是不是?"

"我自然知道."谷缜笑道:"这叫做‘八骏迎君归’。”陆渐道:“迎君归?归哪儿去?”谷缜笑容一敛,徐徐道:“归阎罗地府,十八地狱。”

“什么话!”姚晴啐了一口,怒道,“我不受他迎接,他又怎地?”谷缜摇头道:“被‘不漏海眼’看上的人,哪儿是说逃就能逃的?”陆渐心神剧震,冲口而出:“‘不漏海眼’,狱岛叶梵?”谷缜笑道:“不错,叶老梵亲临中土,给足了谷某面子,倘若不去,大大失礼。”

姚晴轻哼一声,道:“什么漏眼不漏眼的,本姑娘不受他牵制,他向西迎,我偏向北。”将鞭一挥,便向道边歧路疾走。才奔数丈,忽听“咻”的一声,姚晴坐骑猛然下沉。她反应竒快,将身一纵飘然掠出丈余,回头望去,那马瘫倒在地,耳边一个小孔,血水如注,竟是一击入脑,当即殒命。

姚晴呆了呆,纵身上前,在那马头上一拍,劲力所至,小孔里滚出一颗血淋淋的松子,她心头一沉,转眼望去,四周林木森森,烟云霏霏,云林深处,杳不可测,似有无数鬼怪妖物藏身其中,以姚晴包天之胆,也觉阵阵发怵。

谷缜朗朗一笑,扬声道:“叶叔叔,你何苦这般猴急?”话音未落,又是“咻咻”两声,谷缜坐骑应声倒毙,将他颠下马来。

陆渐也没看清暗器来势,但他神通在手,见与不见,全不相干,锐响一起,他手挥出,蓦觉掌心一痛,几被贯穿。与此同时,“天捷驭兵法”应势而生,掌肌凸凹,筋脉流转,倏尔抵消来势,陆渐摊掌一瞧,掌心一粒绿松子,余势不尽,滴溜溜转个不停。

忽听左方林子里有人赞道:“好身手。”“手”字落地,复归沉寂。谷缜侧耳聆听,笑道:“好个叶老梵,藏头露尾,着实惫懒。”陆渐微一沉吟,跳下马来,一拍马臀,那马原路奔回。谷缜道:“怎么不要马了?”陆渐叹道:“无辜畜类,何苦让它随我送命?”谷缜笑道:“说得极是。”回望姚晴,见她脸色惨白,紧咬下唇,不由笑道:“大美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呢。”

姚晴双颊血色一涌,叱道:“臭狐狸再胡说,我打你老大耳刮子。”谷缜哈哈大笑,迈步前行。陆渐瞧他背影,忽地叹了口气。姚晴扯他衣袖一下,小声道:“你害怕么?”

陆渐摇头道:“怕是不怕,但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当真闷煞人了。”说罢深深望她一眼,摹地伸手握住她手。

姚晴芳心一颤,双颊泛红,蓦然记起相识以来,陆渐第一次主动来拉自己。霎时间,一股暖意荡过心胸,颊上绽出温柔笑意,陆渐也报之一笑,二人携手并肩,尾随谷缜而去。

又行了二里,远处山前乐声大作,有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萧管呜咽,笛声清扬,古筝慢如流水,琵琶乱如碎玉.其间叮叮错杂,仿佛有人击剑一般.走得进了,遥见山前空地上铺了一方波斯地毯,花纹艳丽,繁复耀眼,上置一张矮榻,卧着一名三旬男子,他眉目英挺,长发披落,丝袍蔚蓝如海,织有云龙戏鳌图,随他举手投足,丝光流转,龙游鳌戏,栩栩如生.八名少年男女均各在座,鼓筝吹笛,拨弄琵琶,两名白衣少年举剑对舞,舞姿清妙,有如两只玉蝶,翩然来去.

陆渐寻思:"这蓝袍人当是叶梵了."想起松子毙马之事,心中有气,蓦地转身,抢到两名白衣少年中间,那二人恰好挥剑对刺,收势不及,眼看刺穿陆渐腰腹.陆渐骈起食中二指,双手一分,间不容发地捺住二人剑尖."天劫奴兵法"原本得自"补天劫手",并非要兵刃才能."嗡嗡"两声,二少年长剑脱手,陆渐喝一声起,手臂倏震,两道剑光冲天而起,凌空转折,如电坠下,两名少年转念不及,便听"噌噌"两声,长剑双双贯如鞘中.这夺剑还剑,劲力之巧,拿捏之准,端地惊世骇俗.二少年瞪大眼睛,击剑姿势殊无变化,屈膝探身,光阴仿佛凝滞一般.丝竹声也忽然消失,众少年男女望着陆渐,人人面无血色.

陆渐双手夺剑,两眼却不离叶梵,见他从头到尾,眼不眨,手不抬,悠哉悠哉,满脸笑意,不觉甚是困惑,心道这人要么冷血无情,混不在意属下生死,要么就是看穿自身武功,夺剑还剑均是意料中事,故而无须出手.一念及此,他双拳紧卧,不觉沁出汗来.谷缜微微一笑,忽道:"叶老梵,你这排场太过老套怎么不换句阿新的?"叶梵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好呀,你说说,换什么新的?"谷缜道:"比方道,男人办女人,女人办男人,至于-八骏迎君归-,却不防改为-八骏骑人归-,人不骑马,马来骑人.”

众少年听了,暗叫苦也,无不瞪视谷缜,露出气愤之色.叶梵却是双眼一亮,一拍大腿,笑道:"你这猴儿,鬼点子多."说到这里,又生疑惑,皱眉道:"这人骑马容易,马骑人么…"身形忽闪,将一匹白马扛了起来.陆渐瞧得目定口呆.那白马本是难得良驹,体重千斤,骤然被人举起,惊得四蹄乱蹬.叶梵任其挣扎,屹然不动,蓦地足不点地,绕场飞奔一周,才将马放下,拍拍手道:"赵武,你也来试试."赵武煞白了脸,哆嗦两下,扑通倒下,流泪道:"主人,属下能力低微,哪能担如此重任."叶梵皱了皱眉,怒哼一声,又对令一白衣少年道:"钱嘉,那么你来."钱嘉面如死色,身子前倾,两脚死死钉在地上.叶梵不耐,又将白马扛起,"腾腾腾"直奔过来.

钱嘉见那骏马吓得半死,大叫一声,转头就跑.叶梵紧追不舍,没口子叫:"别怕,别怕…"钱嘉怎能不怕,跑得十多步,忽觉背后风急,心知叶梵赶到,不觉双腿一软,摊倒在地,叶梵见钱嘉蜷在地上,浑如一堆烂泥,一时大皱眉头,又望四周,见众属下拥成一堆,神色惊恐,见他目光扫荡来,俱往后退.叶梵大为不悦,放下马匹,悻悻道:"可惜,主意是好,这帮奴才却不争气."姚晴陆渐又是好笑,又觉得吃惊,谷缜却苦忍笑意,一本正经说:"不怪别人,怪只怪叶老梵你不知变通,这世上原本还有个法子,不须费力,也能马骑人的."叶梵道:"小子又想骗人,世上哪有这等便宜法子?"谷缜摊手笑道:"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叶梵好出风头,生平最爱干些招摇惊耸,哗众取宠的勾当,以显得与众不同.此时一时想到八名属下扛马开路,世人瞠目结舌的场面,便觉心痒,当即转怒为笑,和颜悦色道:"好啊,你说来听听."

谷缜笑道:"有道是-法不空取-,要我告诉你法子也成,你须得告诉我一件事,若不然,我宁死不说."叶梵道"什么事?"谷缜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找来徽州的?"叶梵漫不经心道:"这个么,却是别人告诉我的."谷缜心头一动,问道:"是谁?"叶梵笑了笑,说道:"非说不可?"谷缜道:"不说不行!"叶梵一字字道:"那就是你老子谷神通了."谷缜身子微震,冲口而出:"你说谎."叶梵皱眉道:"我骗你做甚.前日傍晚,我收到他的手书,说你就在此间,我赶了一昼夜,方才赶到."谷缜伸手道:"手书拿来."叶梵失笑道:"你糊涂了吗,忘了岛上的规矩?"谷缜猛可想到,东岛规矩,收到传书,看完即毁.叶梵见谷缜神色疑惑,不觉笑到:"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谷神通不忍心亲手拿你,故而委托我.嘿嘿,你还是乖乖听话,跟我回去,换一个从轻发落,若不然…"谷缜沉吟半晌,忽地笑着打断他道:"叶老梵,你想知道马骑人的诀窍吗?"叶梵道:"那是自然."谷缜道:"很好."转向赵武招手道,"你骑上马去."赵武莫名奇妙,但觉只需不被马骑,一切好办,当即乖乖上马.叶梵摸摸下巴,疑惑道:"这个还是人骑马,哪里马骑人?"

快拉,快拉!"谷缜笑道,烦情叶叔叔竖个蜻蜓."叶梵二话不说,头下脚上,竖了个蜻蜓,问道:"再要怎的?"谷缜哈哈大笑,大声道:"叶老梵教你个乖,正着看是人骑马,倒着看就是马骑人,从今往后,不要忘了."诚然,叶梵倒着身子望过去,赵武岂不是马骑人.听到这话,叶梵勃然大怒,翻转过来,厉声道:"臭小子,你敢戏弄长辈?"谷缜笑道:"谁叫你不说实话,载赃给我老爹."叶梵闻言,目光斗历,陆渐见状,横身拦住.叶梵瞥他一眼,笑道:"你就是那个陆渐?陆渐不料他以五尊之身,也知道自己姓名,微感讶异,点了点头.叶梵笑道:"你的武功有点意思."身形忽闪,"刷刷"两声,叶梵双手持剑,转回原处.赵武钱嘉回手一摸,背后剑鞘空空如也.叶梵道:"你来夺我剑试试."说着双手举剑,慢慢刺出.陆渐素来谨慎,见他身法,暗自禀然,此时见他出剑虽慢,自也不敢大意,当即注视剑尖,凝眸不动.眼见剑越逼越进,蓦地骈起二指,挥指捺出.指剑相交,陆渐便觉一股绝强内劲自剑身传来,指掌剧痛.当下运转"天劫奴兵法",化解内劲,进而反击.不料他手劲一变,叶梵内劲亦变,正好克制陆渐的劲力,陆剑无法,"天劫奴兵法"随之生变.如此一来,二人劲力遥相克制,如潮来去,激得那剑身如流水波动,颤吟不绝.陆渐吃惊无比,劫力所至,细察叶梵体内真气,但觉浩然奔涌,变化莫测,浑不觉其凝滞之处."天劫奴兵法"纵是发挥到极至,也占不到丝毫便宜.不多时,陆渐满脸涨红,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呼吸慢慢拙重起来,他自悟这法门以来,无� ��不胜,从未遇到如此敌手,叶梵内劲变化之奇,几乎可说"敌不变,我不变,敌若变,我先变"正当陆渐绝望之际,忽听叶梵纵身长笑,内劲忽收,陆渐手中压力陡轻,"铮铮"两声夺回双渐,他不及欣喜,叶梵一只左掌,已然抵在胸前.陆渐功夫在手,却被双剑牵制,叶梵弃剑用掌,顿时抵挡不及,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变成空白.姚晴远远瞧去,浑身冰凉,欲咱呼喊,却被一口气堵在喉间,无法出口.谁料叶梵掌力含而不吐,凝视陆渐,忽地微笑道:"奇怪,你的本领竟然只在双手,别的地方很是差劲,嘿嘿,叶某高估你呢."这时间,忽听谷缜道:"叶老梵,那艘红毛战艇,你还要不要?"叶梵目光一寒,怒道:"我也正想问你,乖乖说出,少顿板子."

古缜笑道:“那你先撤掌,我就告诉你舰船的下落。”陆渐心中奇怪极了,“红毛战舰已经沉入大海,还有什么好说的?”却见叶梵神色变幻,墓地撤掌,后退两步道:“好,你说。”

姚晴忍不住纵身奔上,握住陆渐之手,急道:“你没事么?”

陆渐摇头道:“我没事。”

姚晴道“先吐纳三次,看看有无异样。”

陆渐如法做了,又道无事。姚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谷缜笑了笑,拍掌道:“几年不见,叶老梵内功越发高明了,当真浩如大海,收放自如。”

“少来这套。”叶梵不耐道,“快说红毛战舰下落。”谷缜摸摸下巴,说道:“说也无妨,但这红毛战舰,需得小小改动一字。”叶梵道:“什么字?”谷缜道“将红字改成无字。”

“无毛战舰?”叶梵大皱眉头。“是呀是呀。”谷缜一本正经道:“那战舰已经沉入大海,别说红毛,一根毛都没留下,故而叫做无毛战舰。”

叶梵眉峰颤动几下,蓦地怒极反笑:“谷笑儿,你真当我不敢杀你?”谷缜笑道:“你的鲸息功独步天下,杀我容易无比,太过容易的事,你叶老梵是不屑做的。”

叶梵爱听好话,听了怒意稍平,冷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绕,即便不杀你,也得打断你两条狗腿,给我的宝船报仇。”将手一招,叫道:“乖乖过来受罚,若让我出手,除了双腿,外加两手。”

陆渐心头一震,蓦地调转常见,刷刷刺向叶梵。叶梵眼也不转,轻哼一声,双脚凝立不动,举起右手,按中陆渐左手剑脊,向前一推、

陆渐一觉内劲用来,天劫驭兵法立时运转,却不料叶梵这轻轻一推,却用上了鲸息神通中的滔天(上无下四点水),劲力前后相叠,少说也有十重,陆渐化解一重,又来一重。正自应接不暇,叶梵又举左手,推中他右手长剑。

这先后两推,劲力迥然大异,方向也各不同。陆渐身不由己,双剑偏转,倏地刺向姚晴。

这一下,陆姚二人均感意外。姚晴愣在那里,睁着一双妙目,浑然忘了抵御。陆渐情急间左剑搭上右剑,双手运转天劫驭兵法,左剑驭右剑,右剑驭左剑,互消去势。眼看距离姚晴不过半尺,双剑遽尔下沉,哧哧两声,刺入土里。

陆渐虽然扭转剑势,身子仍是不能自主,手舞足蹈,直扑姚晴。姚晴方要闪避,又怕他摔倒,犹豫间,已被陆渐抱个正着。叶梵的鲸息功余势不衰,姚晴足下踉跄,也被带倒,两人相拥着滚了一匝,方才停住,均是满面羞红,疾疾分开。

叶梵见了,双手按腰,哈哈大笑。

姚晴一咬牙,双手按地,土破藤出,缚住叶梵双脚,她方才趁着叶梵说话,早将孽因子布下,只待时机发动。

叶梵眼见藤蔓绕身,微露讶色,继而笑道:“好一个化生妖术,一晃多年,温黛那妖妇竟有了传人。”他嘴里说笑,身形不动,任那藤蔓缠绕,直至姚晴将化生术崔到极致,再也无法多缠一匝。那藤蔓纠缠纵横,将叶梵囫囵裹在正中,离地而起,悬在半空,形如一个青灰色的硕大虫茧。

姚晴胸口起伏,汗如雨落,喘一口气,正想歇息,忽听那藤茧中叶梵轻轻笑一声,瓮声瓮气道:“缠好了么?我要出来了!”

姚晴闻声变色,只觉手下骤紧,所有藤蔓同时绷紧,那藤茧向内微微一缩,遽尔鼓胀起来,砰的一声,节节寸断,一道蓝影冲天而起,叶梵发出一声长笑,高叫道:“小的们,奏起乐来。”

众少年纷纷坐回原地,各操乐器,赵武问道:“奏何乐曲,还请主人明示。”

叶梵身法翩然,凌空转折,笑道:“先奏一曲《秦王破阵乐》,壮我声威。”赵武应一声是,将剑一挥,众少年丝竹齐鸣,威武雄壮,直如阵马突出,万众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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