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过分得意的时候,那不得意的事情马上跟着就到“军刚刚整队出了营地没多久,湘潭已经被太平军占了的探报就到了。这一下,不但是曾国藩,连左宗棠也是吃惊非小,才离开长沙一天啊,情况就会变的如此恶化。
得到这个消息的曾国藩呆呆地怔了许久没有说话。这一刹那,他甚至都有了一种灰心的念头了。
“涤生兄,是不是再考虑个周全的策略啊?”陪着来一起来给塔齐布等人送行的左宗棠,看看身边儿的曾国藩。
眺望着已经渐渐消失在远处滚滚烟尘中的军马,曾国藩咬了咬牙,“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机会是在拼杀中得来的!”
左宗棠点了点头,心中一阵的慨叹,“唉,眼下这个世道,这些把宝押在朝廷一方的人,其实都是想着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如何为自己博取些向上爬的资本,至于什么汉啊满的,谁还去想它。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先不要说造反的人总是被人所低看,用各种肮脏的字眼儿覆盖在造反者的身上。即便造反者提出多么美妙的主张,做的如何完美,所谓士大夫们同样会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为他们必须首先要维护自身的既得利益,没有了朝廷,他们一个个就连条丧家狗都不如。”
“走吧,季高兄,”曾国藩拉了拉沉思中的左宗棠,“回去咱们也准备准备,马上拔营了。”
“喔!”左宗棠答应着,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长沙回不得了,跟着曾国藩也只能是英雄一去兮不复还。刚才看着塔齐布、曾国荃出征时的骄横样,让他连点儿悲壮的感觉都找不到,心头反倒有一种轻蔑。真是初生的牛犊子,根本就不知道老虎的厉害。可是说别人归说别人,轮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做些什么呢?
要说曾国藩犯愁,左宗棠同样更愁。
石达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东路胡以晃、曾天养在江西打的顺手。庐州的赖汉英部也开始在捻子的配合下出击皖北,直接牵动了扬州外围琦善的江北大营,减轻着扬州守备的压力。而自己的西路大军拿下岳州后,水旱两路齐头并进,下湘阴,占领靖港,取得了进攻长沙的桥头堡。
他命令韦俊部前出至长沙北门五、六里处,开始刨构筑营垒n于战前准备得当,随军前来了上万的百姓,协助天军运送物资。此时,也都加入了筑垒的行列。这也就是左宗棠所说的,五六万民夫挖壕的惊人场面。
随着坚固的营垒构成,在抬枪、鸟铳等各式枪械,还有弓箭手、大炮的掩护之下,天军的士兵开始并排刨挖着几十条沟壕,呈蛇行向着北门一点点地蚕食。长沙城北顿时锹镐翻飞,烟尘四起。
石达开还是第一次运用上这种战法。眼看着城里清妖急得火上了房,想出来阻止出不来,架炮轰无济于事,拿自己的将士们完全无可奈何的样子,石达开真是开心极了。再想想刚刚从天京赶运来的那一百多的炮架子,军中的大炮只要朝上面一坐,不仅上下左右活动自如,一改过去那单一的射击方位,而且由于炮架子下面安置了轮子,套上驮马可以随意移动,大大加强了天军炮队的机动能力。当然,还有新配置给大炮的炮弹,据押运弹药前来的炮手训导讲,这都是新营军械所造出的新式开花弹,威力远远比以前大许多过,威力到底大多少他目前是看不上了,因为这些火炮都已经伴随石祥桢的大军经宁乡取湘潭去了。
从林海丰当初对他的讲述中,他知道,除了天朝自身的原因外,湖南的曾国藩才是直接导致天朝最终覆灭的刽子手◎此,在有关占据武昌后,是继续向上游发展,完全切断清妖南北联系,还是先下湖南的战略上,他和林海丰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先全力下湖南,目的只有一个,趁曾国藩的湘军羽翼未丰,一举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同时,由于近来一直所遇的清妖悍将,如罗泽南、李续宾兄弟等人多出自湘乡,这就给了石达开此次南下的另外一个意图,进湘乡,就像在给长沙军民的告示中所说的那样,立这几个汉奸的铁跪像,给全天下的汉人一个警示!所以,他才大张旗鼓地不紧不慢地做着攻克长沙的前期准备,等待着湘军的北援。
石祥桢率南下天军的主力近两万人马,在宁乡先打破部分团练的堵截,留下杨宜清带领小部人马清剿残余,大军则风驰电掣地直扑湘潭。湘潭守军没有料到天军来的如此迅速。原本不多的防御人马,在连战连捷,士气高昂的天军强攻下,几乎没有多少还手的力量,仅不到半天时间,湘潭告破。
在湘潭,石祥桢修补城垣,安抚百姓,又摆出天军一贯的坚守城池,待敌来攻的架势。趁夜色,他却命杨辅清的两军人马六千余人,悄悄离开湘潭,直趋湘乡,湘军的老巢。
晚饭后,石祥桢开始巡查各门。其实,他虽然也有些文墨,却正像天军里人们趁猛张飞来形容他一样,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悍勇之人。他不喜欢什么巡城、督促官兵之类的“婆婆妈妈的小事儿”,若不是翼王三番五次地训诫,若不是生怕有一天像翼王吓唬的那样,他的部队将不会被改编成红军,装备更优异的武器。往常这类事情都是由副将来代他做的。
现在,他一路策马走着,还在一路上和身边儿的林绍璋不停地抱怨着¨怨那个张国梁死的太早了,他原本憋着劲想和他单独一刀一枪地较量较量。这个混蛋不是自称悍勇无比吗?老子就是喜欢亲手杀这种人。
林绍璋听着主将的抱怨,忍不住的笑,“唉,要是非等您回去收拾了这个叛贼,那天京还止不定受多大的祸害呢≡卑职看,这叛贼死的越早越好。”
石祥桢“呸”了一口,“老子倒不是抱怨别的,就是当初没想到离开天京那么仓促。你不知道,老子已经约了那个狗贼单独在城外厮杀,谁想他还没回信儿,东王就派我出京援助西征了。没准儿那狗贼临死前还嘲笑老子是躲了呢。”
“哈哈,那会啊,”林绍璋笑着,“这叛贼是被炮火轰死的,估计死的时候啥也没想起来。真要能想起来,他还巴不得和将军单独厮杀呢,死也比葬身炮火下荣耀些。”
石祥桢扭脸看看他,得意地笑了,“听说那个曾国荃也是个善吹的人,狂妄的不得了。你说要是本将军约他一战,如何啊?”
“这样可使不得。”林绍璋连连摇着头,“殿下说了,打仗不能只呈一时的匹夫之勇,尤其是做将帅的,更不可意气用事旦有个一差二错,可不是件小事。攻岳州的时候,咱们的战术就欠思考,现在想想,还有些愧对死难的兄弟们。幸亏用的不是如今刚刚新换的这种炮子,要是这种一打一大片的炮子,那就全完了。”
“我就看不上你们这种说法。”石祥桢耍弄着手中的马鞭子,哼了一声,“你们只看见了我们自己的炮误伤了部分弟兄,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这样,弟兄们死伤的也许会更多。率先爬城的都是老子事先选好的敢死队,人人都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们没有怨言。”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眨巴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林绍璋,“我说老弟啊,你发现没有,咱们有了新炮架子的大炮,好象比从前打的更有准头了呢?”
林绍璋点着头,“是,是准多了。”
“看来以后还要好好想想这炮的作用啊。”石祥桢咕哝着,翻身下了马,走上已经到了的南门城楼。
林绍璋听着主将的自语,先是一愣,紧跟着脊背几乎渗出冷汗,这个“张飞”不会再重演什么以前的故事吧?那可是太恐怖了。他似乎又看见了宁乡那里在炮火中成片倒下的清妖兵勇。